十九 桑眠将我一把扔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气势汹汹地坐到了我旁边,沉默地握 着方向盘,既不开车,也不说话。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下窗子语气不善地说道:“醒醒酒。” 凉风从车窗外吹进来,吹得我全身发抖,刚刚跳舞的时候把外套给脱了,现在 才觉得后悔。 忽然一件衣服被丢到了我身上,我转过头一看,桑眠已经脱下了他的西装外套, 正不耐烦地看着窗外。 这西装外套还是暖暖的,低下头来就能闻到属于桑眠的味道,不知怎么的,我 忽然觉得有些悲从中来,竟然又不争气地掉起眼泪来。 “又哭什么?”桑眠的语气有些无奈。 我就哭,哭你也管,我哭又没触碰到你的底线! 只听见桑眠很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以后见诺莎我会提前告诉你, 有什么事情你想知道也可以直接问我,只是不要像今天这样偷偷的跟踪我,我很不 喜欢这样的行为。” 听到桑眠这么说我哭得更大声了,委屈地冲着他大喊道:“我也不想像个小人 似的做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啊!可是我害怕啊!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担心,你知 不知道我总是患得患失,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其实 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可是我已经爱上你了,我又能怎么办…… “青青……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痛苦。” 桑眠伸出手有些不自然地放在我脑袋上,犹豫了一下又想收回去,可是却被我 一把抓住了。 “你看,”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道:“你连一个安慰都不愿意给我。” 我话刚说完,便感觉被人猛地一拉,投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桑眠竟然真的抱我了,他身上那股悦人的书香味道窜进我的鼻子里,竟然忽然 让我有了一种万水千山的感觉。 于是,我的鼻子又酸了…… 我也伸出手搂住他,只希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就好了。 “青青,如果你真的痛苦,我们可以离婚。” 你大爷的! 搞了半天你竟然是要跟我说这句话! 我猛地推开他,慌乱地冲他说道:“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想过和我离婚么?” “是,我不想。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伤心,如果你觉得过不下去了,你可以 离开,我会给你一笔赡养费。” 我啪的一巴掌重重打在了沈桑眠脸上,对着他喊道:“沈桑眠,你以为结婚是 结着好玩的吗?你把结婚当成游戏吗?我告诉你,我不是这么想的,在教堂里许下 的每一句誓言对于我来说都是真心的,即便你娶我的时候是不爱我的,我也从没有 想过背弃对上天许下的诺言!” 凉凉的泪水爬满我的脸,结婚那天我也哭了,只是那一天的泪水是热的。 我愿意他成为我的丈夫。 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 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 都彼此相爱、珍惜。 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桑眠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也昂着头和他对视着, 末了他竟然笑了。 你大爷的,我对你好的时候你不笑,老子抽了你一巴掌你还笑了起来!沈桑眠 你就是个M 吧! 桑眠靠在座椅上,手扶着方向盘上看着前方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娶你吗?” “因为我最合适……”我垂丧着脑袋道:“你说过的,我记得……” “因为你看我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亮亮的……”桑眠说。 额,我明白桑眠的意思,用我老爸的话来说,叫做放着狼光。 “从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开始,你就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看的出你喜欢我, 因为你的目光很纯粹,很直接,而且充满了期冀。可是,我那时却觉得你的目光很 刺眼。”说着桑眠转过了脸看着我,笑了笑说:“也许,我是嫉妒你。” 嫉妒?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那段时间我正好需要结婚,不知怎么的,看着你傻笑着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看, 我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我想她这样傻乎乎的女孩子也许是适合的吧,我很自 私地想这样的女孩子比那些豪门千金好多了,至少她以后不会给我惹麻烦,因为她 没有那个能力。所以,你还伞给我的那一天,我叫你上车了。” 我低着头听着桑眠缓缓地叙述,不知怎么的,我竟然不觉得生气,只觉得悲哀, 却不是为我…… “青青,你看,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即便这样,你还 要遵守婚誓上说的话吗?” 彼此相爱,珍惜…… 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要!”我紧紧握着拳头道:“我当然要!所以我才不要和你离婚!”我抬起 头盯着沈桑眠铿锵有力地说道:“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姑娘,我就是相 信,有一天你会像我爱着你那样爱着我,即便偶尔会受到一点小打击,我还是这么 认为。没有办法,我就是这么傻,不撞南墙不回头!” “青青……” 桑眠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道:“你什么都别说了,你只答应我,不要再随 便提离婚的事情了,好不好?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你不爱我没关系,你只需要等 着我来爱你就够了,这样还不行吗?” 桑眠看着我,之前紧绷的表情好像一下子放松了,他说:“好,我从今以后都 不会提离婚这两个字了。” 趁着桑眠闪神,我抓住机会就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桑眠,谢谢你今天来找我。”我感受到桑眠身体的僵硬,但是他还是回抱住 了我道:“我们是夫妻,我说过,一个妻子应该有的,我会尽量给你。” “包括丈夫的关心吗?” “包括。” 我吸了吸鼻子,怎么他好好跟我讲话我还是眼睛泛酸呢? 我使劲扯了个笑,抬起头看着他道:“桑眠,我不再乎一直追着你跑,可是我 有时候也会觉得累了,没力气了,伤心了。所以你答应我,要是以后我又一时生气 跑了,你一定要追我回来好不好?” 桑眠笑了笑道:“好。” “无论你多生气,无论过了多久,无论我跑到哪里去了,你都要追我回来好不 好?因为只要你愿意来找我,我多生气都会愿意回来。你只需要对我有一点点好, 我马上就可以又力气满满了,所以你答应我,好不好?” 桑眠点点头,目光如水,轻轻说道:“好。” 我开心地冲着他笑了笑,然后很不要脸地又扑进他怀里道:“那个,我刚刚喝 多了,头晕,你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桑眠没有回答我,不过也没有推开我,于是我就很满足很满足了。 良久,只听见桑眠缓缓开口道:“青青,我好像很少对什么人很坏。” “你对我其实也不坏啦……”我笑眯眯地说道。 “那天,我让你上我的车,是我人生里第一次做这么混蛋的事情,不过……” “不过什么?” 桑眠看着我摇了摇头,然后只是说:“没什么,我们回家吧。” 本来以为我都忘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五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好像就连沈 桑眠怀里的温度我都还记得。 他最后说,那是他第一次做这么混蛋的事情? 其实现在想来不够准确,应该说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混蛋,并且有且仅有一 个! 老娘就是这不幸的一个…… 想起来,那晚上还真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显得有点人性…… 不过只记得别人的好是不对的,我们应该记得别人的不好,因为一定要亲自受 伤人才会变得聪明一点,记得不好,是因为我不想再犯傻了…… “记起来了?”湘累问道。 “恩……记起来了……”我自嘲地笑了笑道:“那么远的事情你竟然还记得, 说起来那天晚上真是丢死人了!” 湘累耸耸肩,笑眯眯地说道:“我当然记得……因为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把钢管 舞跳得跟广播体操似的。” 噗…… 今天的韩湘累太犀利,我受不住啊…… 我窘得涨红了脸,为什么我原来就那么不省心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么?”韩湘累问我。 我摇摇头。 “我是想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你心里有一个很好的人,但是我从来没有在乎过。” “为什么?”我不明白,低着头问道:“明知道我不爱你,还带着别人的儿子, 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这就要问你了。” “问我?” “是啊,当初你不也是用这样的心对Sean的吗?” 韩湘累一句话把我给噎住了,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好,这家伙真是哪壶不 开提哪壶,不过我不跟他计较,我这人特别善良,尤其是在对不起人的时候…… “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心就像你曾经对沈桑眠的心一样……” 我干笑了两声道:“可是,最后我对沈桑眠的心没有了……” 韩湘累凑到我面前来看着我,眼里流动着一种柔和的光,他说:“青青,你对 我总是没心没肺的。” “呵呵……”我干笑着了两声,躲开他的目光道:“可能是因为原来掏心掏肺 掏太多了……” “青青,你为什么总是跟我绕弯子呢?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会跟Sean在一起吗?”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那就嫁给我。”湘累抓着我的手道:“如果要开始新的生活,我难道不是一 个很好的选择吗?青青,爱情是刚性的,婚姻却是韧性的,只要你愿意,我们会过 得很幸福。你会慢慢爱上我,如果一时间你没办法爱我也没关系,你只需要接受我 对你的好就够了。” 我愣愣地看着湘累,脑袋里蒙蒙的,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呢? 桑眠,你不爱我没关系,你只需要接受我的爱就好了。 我好像在湘累身上看到了好久以前的自己。 是啊,婚姻是韧性的,只要两个人愿意去努力,总是可以过得好的,只是当初 沈桑眠不愿意罢了。 我看着湘累,努力笑了笑,然后点点头。 真的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我给子流洗了澡便开始整理最后的一点东西。 过几天就要走了,我拉开窗子往外看,除了D 市,这里是我生活得最久的地方, 差不多呆了有1 年多了。前几年我都在各个城市里游荡,直到遇见湘累,他给了我 这个工作的机会,我才和子流安定下来。 现在马上要走了,还是有点舍不得这里。 所以我是真的要回D 市了吗? 5 年没回去,也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院子里的那颗老树,也不知 道长得多高了……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忐忑,又期待又有些害怕,不过,心里还有件事情一直放不 下。 那就是我不知道沈桑眠知道我要跟湘累结婚并且离开会有什么反应,他貌似说 过要是我结婚就会抢孩子的…… 摔! 为什么我追求个平稳的生活就这么难呢? 我正烦躁着,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打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阎青吗?”电话那头的女人问。 “是。”我怎么决定这声音听得这么耳熟呢? “是我,曹诺莎。” …… 你姥姥的!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