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 雪在大学里是中文系的,年轻,漂亮,自然就有了一份让别人很是羡慕的工作。 雪认识了一些朋友,会约了下班以后去迪厅消遣。雪接触了一种被她称做忘的白色 粉末。疯狂的音乐,挥动的手臂,亢奋而模糊的人面,一切都是歇斯底里的,一切 都是被遗忘的。感觉自己就像雪一样在空中舞,一种蓝色的妖魅的雪。雪说很迷恋 很迷恋这种感觉。虽然有时也害怕这种迷恋,但更恐惧夜深无人的时候,听到有什 么在一口一口咬啮自己的音雪已经深陷其中了。雪在白天是白色的,到了夜晚就变 成了妖魅蓝的颜色。 雪仍然会在双休的日子到书店去。张爱玲是雪最喜欢的人。雪说喜欢张爱的自 怜自恋自爱,雪说张爱笔下的人物都活在美丽而牢固的茧内,只有张爱可以自由出 入。雪会经常买一些书,惟独没有张爱的。雪说怕买回去就变成自己的了。只有在 这里,每次来都看一些,才不会变的熟悉;只有在这里,每次来都要站着,也算是 对自己的一种惩罚了。有一次雪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孩。 雪说他叫做锋,刀锋的锋。雪说很奇怪现在怎么也想不起锋脸,只记得过眉梢 的发。他就站在雪以前站的位置。后来他们就经常在一起谈张爱,谈文学,谈回忆, 谈将来。雪说她在锋的眼里看到了从孩提时代就期待着的东西了。雪打算坦白了。 雪说她不想欺骗别人,更不想欺骗自己可是锋惊呆了,过了好久雪才听见锋说给他 一些时间考虑,就慌也似的逃了。雪回到自己的屋子,一支烟又一支烟。烟缸就要 满的时候电话响了。雪听着锋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雪对我说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听到常常会有很遥远和恍惚的感觉。直到锋在电话 里一遍又一遍说了很多个对不起之后,雪才说没关系,然后就轻轻地把电话挂了。 电话就再也没有响起。 雪仍然在每天的夜晚变成妖魅蓝的颜色。只是感觉原来分量的忘已经不能再让 她忘了,就要了更多。雪说打算自己就这么下去了。直到有一次半夜回家忘了拉上 窗帘。早上醒的时候阳光已经灿烂了整间屋子,每个角落都没有遗漏。 雪说当时感觉自己已经升华了。雪请了三个月的假期。三个月后,雪回来了。 行李换成了一大包的书。雪说她把书店里所有有关张爱的书都买了回来。她说 她已经不再需要忘了。雪是坐在我面前笑吟吟地说这些的。我说其实爱情也是一种 忘,可以让人忘了回忆,忘了张爱,也忘了忘。雪只是笑吟吟的。我也笑了。我说 下个月的这时候,旗袍还是婚纱?雪轻轻地说雪应该是白色的。我说好,那就婚纱 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