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四章 原来爱一个人是如此妙不可言。原来被一个你所爱的人爱,是如此美妙绝纶。 这样的爱可以跨越一切障碍,甚至性别。这样的爱或许是上苍对你最大的恩赐。 无边的爱象那无边的大海。汹涌的爱象那汹涌的海浪。在南国那个炎热的都市 里,在椰子树秀丽的荫影下,在沙滩上温暖的脚印中,在我们相携走过的所有道路 上,点点滴滴全是我们相爱的痕迹。 我迷恋成荫温柔而磁性的声音。我迷恋她看着我时,那种含情脉脉的样子。我 迷恋她在欢笑时,大大咧咧肆无忌惮的做派。我迷恋她在熟睡时,浑身散发出的茉 莉花般的香气。 成荫激发了我生命里爱的潜能。在我如饥似渴地享受她的千种柔情万般蜜意时, 我也给予了她我所能奉献给她的一切。我学会了用一颗温柔细致的心去触摸她,去 迎合她。而在此以前,我曾经是多么的粗糙,多么的冷漠。我们以不同的方式狂热 地爱着对方。我们心悦诚服地接受彼此。 我们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童年。少年。亲人。朋友。同学。老师。 工作。爱好。 书籍和服装。饮食行业也是我们喜爱涉足的领域。我们俩都有着不可救药的旺 盛食欲。说起好吃的东西来,俩人马上就会眼冒绿光,垂涎欲滴,恨不能把对方当 成美食,一口给吃到肚子里去。 有时成荫也会说到她的婚姻。她说,她的丈夫是个魔鬼。他使她对男人彻底地 绝望。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她说,他丈夫做过许多蠢事。他总是用一盆盆莫须有 的脏水,往她身上泼。他使她颜面尽失,声名狼籍。他使她无处可逃,有家难回。 她恨他。永远都会恨他。 有时她又会说,说到底,她丈夫也算是个好人。不管怎么说,他最终还是干干 脆脆地给了她自由。她说,在她离开家乡来海南的前一天,她丈夫终于在离婚协议 书上签了字。 有时我们也会为我们的相爱而哭泣。我们不知这爱情究竟该何去何从。 成荫总是说,是她勾引了我。她也许是在害我。她不敢给我任何承诺。她怕她 没有这个能力。她老是说,人言可畏。她非常担忧我们的感情被别人发现。她不希 望别人认为我们是不正常的女人。 她悲伤而绝望的面容,在那个以大海为背景的城市上空,悬浮着,飘扬于我的 眼中。无论我走到那个城市的哪个角落,我都会看到她,并为她心如刀割。 我说,我笫一眼看到她时,我就爱上了她。我是主动的,而不是被动的。无论 以后是怎样的结局,我都将无怨无悔。我说,我永远都会爱她的。 成荫说,不要说永远。不要对未来有任何承诺,未来是不可预知的。你如果认 为你可以把握未来,那你就是愚蠢的。 我说,我终于搞清楚这一点了,我从没爱过别人。在大学时,我也谈过恋爱, 可是,我没爱过那个男孩儿。我说,现在我明白了,那个男孩儿,我父母老友的儿 子,我也从没爱过他。我对那男孩儿没有欲望。虽然我并不讨厌他,甚至有点喜欢 他。可是对她,我有欲望。 而且非常强烈。我想一天到晚都躺在她的怀中。抚摸她被她抚摸。亲吻她被她 亲吻。我想每时每刻都徜徉在痴爱的长河里,让欲望之水淹没我。我想在精疲力竭 的泅渡中,释放我积聚了二十二年的所有的激情。 成荫说,她也许没有我这样狂热,可她知道,她是爱我的。她极少说到爱字。 偶尔会在我们相拥而泣时,才会说到这个字。她说她喜欢守口如瓶。她不愿让自己 的爱成为别人的压力。她也不愿让自己成为爱的奴隶。她说以前她对别人从未说过 爱字。我为她的话窃喜不已。我不是她笫一个最亲近的人。但我是她唯一说过我爱 你的人。 我渴望得到成荫的爱如同一个饥渴交加的人渴望食物和水。她使我常常陷入莫 名其妙的恐惧之中。害怕失去她的恐惧经常叫我恶梦连绵。每次从梦中醒来,我不 由自主地就去抓她的手。 有时候,成荫失眠了,或是心情不好,她就从床上起来,坐到沙发上抽烟。从 梦中醒来时,我找不到她的手。巨大的恐惧会叫我一下子如堕深渊。我跑过去,紧 紧地搂住她,哭个不停。我哭着说,别离开我,一刻也不要离开我。成荫总是叹息 着把我搂到怀里,吻我,安慰我,直到我平息下来。 有时候,在梦里,我又回到了以泪洗面的童年。我又变成了那个被父亲的拳头 打得四处逃窜的可怜的小女孩了。我又变成了那个被母亲辛酸的泪水搞得悲痛欲绝 的小女孩了。 我曾经对人们相爱有过根深蒂固的怀疑。我父母给我的是一个永无安宁的家。 吵架,打骂,眼泪和哭泣。无休无止的轮回。童年时代的我,在夜晚,常常躲在被 窝里,偷偷饮泣。 父亲的性格极为暴躁。一句话不顺耳,开口就骂人。二句话不对心思,抬手就 打人。打骂我母亲,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在所有人的眼中,我都是个极为乖巧的小女孩。我的学习成绩总是在全班名列 前茅。我从不惹事生非。回到家后,除了做作业,我就是埋头看书。可是有时,我 父亲还是会打我。 我的父亲是个知识分子。他拥有一张他同龄人中比较罕见的大学文凭。我漂亮 出众的母亲当初从好几个追求者中挑选了他,就是因为他有这个文凭。我母亲无论 如何也想不到,一个被称为知识分子的人,却酷爱打人。 我曾被父亲打得口鼻流血。我曾被他打得象惊弓之鸟。直到我上了初中。有一 次,他又向我挥起拳头时,我跑到厨房,拿起一把菜刀,要和他拚命。从那以后, 他就再也没敢打过我了。 母亲深深地爱着我。她甚至是对我过份宠爱。她想用这种过度的宠爱弥补父亲 的冷酷和残暴,给我造成的种种伤害。可她对自己凄惨命运的无穷无尽的倾诉,总 是叫我厌倦不已。 我对自己的自私,非常自责。但我还是以最终的逃离,给了母亲最无情的报答。 我一直对成荫说,我要挣大把的钱,我要在海口买一幢大房子。我要把母亲接 出来,让她在晚年能够快乐地生活。不再争吵,不再呕气。 母亲和父亲进入老年人之列之后,就不再打骂了。但是他们的口水之战从未停 止过。 二十二年来,除了对母亲,有过类似的依恋,我从未如此依恋过任何人。 成荫总是忧心如焚地对我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可以依恋我,但你不 能依赖我。” 她说,她要离开我一段时间,否则我会毁掉的。 我向她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如此纠缠她了。我求她千万不要离开我,即使是 暂时的。她答应了我。 我未必就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但我绝对是一个有灵性的人。我对事物的预知 能力,常常来自我的秉性,而不是来自我的猜测。所以即使我沉浸在相爱的甜蜜中 时,我仍旧清晰地意识到,成荫离我有多近,她就离我有多远。我爱她多深,她就 会伤我多痛。她将会成为我生命中致命的创伤。在她走近我时,我必定要被牢牢地 攫取。在她离开我时,我注定要被永久地抛弃。 不知是时来运转,还是我们的爱情保佑我们能够心想事成。我们的业务竟然有 轰轰烈烈的发展趋势。除了手上正在做文案的这家公司,至少还有三家公司,我们 都非常有希望拿到他们的广告代理权。 成荫通过报社的朋友介绍,招聘了一个美院毕业的小伙子,专门为我们搞美术 设计。那个叫马明的重庆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的,性格特别开朗,不笑不说话。 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口头语太重了,三句话不离“龟儿子”。搞得我和成荫老要对他 进行口腔大扫除。 马明有自己的住处。所以晚上,我和成荫仍然能够拥有自己的小天地。 有一天晚上,我们加班加点做了一份广告文案,一直忙到深夜。 当我手指酸痛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成荫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我一下,疼爱 有加地说:“我们去吃宵夜吧。” 也许是气候的原故,海口的夜晚总是比白天还要显得热闹。太阳落山之后,凉 爽的海风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一扫白天的燥热,令人神清气爽。这时,成群结队 的人们便从家里出动了。他们走上街头,或者为赚钱而忙碌,或者为开心而花钱。 在闹市区的街头巷尾,常有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子,这边的人们喜欢把它们称为 大排挡。我和成荫都是非常随意的人。晚上,我们经常会混迹于各种各样的大排挡 里,吃点小吃,谈谈山海经。 我们在一个小吃摊前坐了下来。成荫要了一碗她百吃不厌的牛腩饭。我要了一 碗我最爱吃的小馄饨。 椰风阵阵,吹拂着我们快乐的心扉。我和成荫在一起时,总是因快乐而快乐。 没有任何原因,她本身就是快乐的源泉。我看得出来,她同样也拥有这种单纯的快 乐。我为她的快乐而更加快乐。我想,此时此刻,我们可能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我们常常莫明其妙地相视而笑。一阵阵热流通过我们相接的视线,源源不断地传递 给对方。满天闪烁的星光,在我们幸福的笑脸上,添油加醋,让我们回味不已。 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一个日本电影《生死恋》,当栗原小卷饰演的女主 角夏子陷入情网时,她说了一段非常诗情画意的话。其中一句话好象是:爱情是怎 样来临的?它就象春天的花瓣。记得当时听到这句话时,我感动得简直要窒息了。 成荫趴在我耳边嘻嘻哈哈地说:“小傻瓜,你的眼睛又到处流浪了。告诉我, 你又在想什么坏心思?” 我连忙打岔说:“这牛腩饭有什么好吃的,你怎么就吃不够呢?听说吃什么补 什么,难怪你一身的蛮劲,是不是都是它给补的?”我总说成荫是个奇怪的动物。 瘦瘦弱弱的外表下,却掩盖着疯狂的激情和欲望。 成荫长着一双细长而敏感的手,看上去柔嫩无骨的样子。可是每当它们紧紧地 抓住我时,我就会产生一种逃不出她的魔掌的无奈。而当它们轻柔地在我身上游走 的时候,我便会产生一种在劫难逃的绝望。而她温暖柔软的怀抱,则象一个强大的 磁场,更是叫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路边的小音像店里,飘出了陈慧娴的粤语歌《红茶馆》:“红茶馆,情侣早挤 满。依依爱话未觉闷。跟你一起暗暗喜欢,热爱堆满。你身边伴情侣一般。红茶杯, 来分你一半,感激这夜为我伴。跟你一起我不管,热吻杯中满。要杯中情赠你一半。 爱意我眼内对你在呼唤。 怎么竟不知道,杯中吻铺满。似你这般,未领会心中爱恋,惩罚你来后半生保 管。红茶馆,情深我款款。怎么你在望窗畔。枉我一心与你一起做你一半,你的生 命另一半。红茶馆,情深你款款。终于爱念在交换。且说一声要我一生,做你一半, 你的生命另一半。“我对这首歌早已耳熟能详,我曾经向成荫竭力推荐过它,也不 知她究竟喜不喜欢。 我看看成荫,她正在凝视着我。她明亮的眼睛在璀璨的热带星光下,愈加显得 熠熠生辉。 如果不是正坐在熙熙攘攘的闹市街头,如果不是有许多闲杂人员在我们身边来 来往往,我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吻一吻她那幽潭一般的眼睛。 成荫热切地说道:“吴梦,这首歌就象是专门为我们写的,你说是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双盛满了爱恋的眼睛是属于我的吗?这 个浸透了深情的声音也是属于我的吗?幸福的降临真叫人难以置信。 我们手挽着手走在回去的路上,任由夜风吹散我们纷杂的思绪。我知道,今生 今世,我将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夜晚了。 在这个夜晚,一如我完完全全地属于成荫,她也完完全全地属于我。我们彼此 占有。心灵,情感,肉体,所有的无形或有形的东西,都是我们共同的财富。我们 因拥有彼此,而拥有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