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的乞讨者
作者:红玫
我向来对乞讨者没有好感,因为年纪轻轻却游手好闲,小孩子背后有猥琐的
指使者,还有许多在地上写有血泪家史的乞讨者,千万别相信,因为多半是假的,
至于瞎子、残疾我又无能为力。只是,常常面对年纪很大而苍老的人,我的心有
时还会砰然一跳,善良的光辉那么一闪。
这个圣诞夜,街上到处洋溢着喜庆的味道,我仿佛无处可去,在街上胡乱游
荡了一会,就径直走进一家餐馆。在我锁车的时候,身边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小妹妹,我没有零钱,能给我一元钱让我乘车回家好吗?”那是一个苍老的声
音,是标准的无锡话!而且还是一个衣着整齐干净的老人,我根本不假思索,就
脱下皮手套,打开包,看看有没有一元钱。我翻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心里
还有点着急,竟然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501 路车已经开过来了,我抱歉地对
他说,只有5 元钱,没有钢蹦。但那老人并不要更多,坚持只需要一元钱,后来
我终于在衣服口袋里找到一元硬币,老人淡淡道了谢,还祝福我圣诞节快乐。我
目送他上了车,心里还有点助人为乐的兴奋。
等我走进餐馆,开票的女子问我:“他是你亲戚吗?”我摇摇头,“那你肯
定上当了,他一直以这样的方式向别人乞讨,穿着体面又是本地人,谁也不会拒
绝。”,我的好心情有点灰暗,但想想,算了吧!可是,我的一只皮手套呢?我
连忙跑到外面,因为我记得自己在那钱包的时候把它随手放在车篓里的,但我失
望地发现自己新买的皮手套已经丢失了,而且我也很肯定,那只手套一定是被老
人拿走了。
这一天,我的心情很灰败,付出的那份爱心随风而逝,我怎么也想不通,老
人说话很有教养,穿着很体面,更关键的还讲着那么地道的无锡话,他在让我心
甘情愿给他了一元钱后还随手牵羊带走了我的一只手套,一只手套对他有什么用
呢?剩下的另一只手套对我也失去了作用,我觉得很悲哀。
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天是元旦,我与先生在青石路欧景街上闲逛,我突然
看到了那个老头,他犹豫了一下,径直向我走来:“小妹妹,这只手套是你的吗?
那天你给了我一元钱,谢谢,我是在外面看了这只手套,但我后来一直没有找到
你,现在还给你!”他从随身的拎包中拿出一只手套,神情很高昂,他并没有再
次向我要一元钱,而只是整整衣角,缓慢向501 路车站走去。我突然不知道该怎
样看待他:一个自尊又体面的乞讨者?一个贫困潦倒的绅士?抑或是…
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读过一篇英文小说,一个老绅士总是衣冠楚楚在每个周
末的傍晚到一家甜点店里闲逛,很专业、很有风度地品尝免费布丁,每次只是品
尝一小块,并不多吃。当一个新来的伙计得知他是一位破落的单身伯爵时,就很
大方地把剩下的布丁送给他,老绅士竟再也没有到甜点店来。
我并不想把那老人与破落的伯爵相提并论,因为我觉得他说的是假话,但他
却说得很真实,而且他始终是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情,穿着干净体面的衣服,说着
这样地道的无锡话,我一时竟无话可说。虽然手套失而复得,但此时我的心里却
更加难受,因为那天我把剩下的另一只手套很心疼地丢弃了,一只手套对我并无
丝毫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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