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之恋 作者:红珊瑚 颜下班以后都会来到“老街”酒吧,陪着小敏打发漫长的夜。她们同在名校 中文系毕业,后来颜进了一家大规模的合资企业,做起公司白领一族。小敏毕业 了就立刻嫁给了一位澳洲富商,辞职经营起这家名叫“老街”的酒吧。 酒吧里的设计很特别,从门面到壁画甚至细小到桌面的装饰都是中国风,精 致的古董屏风和国画衬托出酒吧里的文化气息。凭着她先生的影响力,酒吧宣传 经常做到海外,许多华侨来到这个城市都会专程摸过来看看,工作之余轻松的同 时也抱着怀旧的心情而来。颜十分喜欢这样的格调,古典幽雅和现代激情完美融 合在这里。小敏不太注重盈利,也不会象别的老板一样拼命讨好客人。夜里客人 不多的时候,他们可以抢着麦与吉他歌手同唱,或者小敏参加到客人的圈子里谈 笑风生,客人很快就会被这里亲切的气氛吸引住了。大概是因为这里有一位特能 玩的老板娘吧,喝酒的规矩也很特别,小敏能喝而且不看种类,兴起的时候小敏 就随机组队玩色子赌酒,红的白的中的洋的随便客人挑。规矩只有一个,无论挑 什么酒都是三局为一盘,输的队员可以在互相帮助之下把整支喝完,几支酒下来 大家就宛如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不亦乐乎。遇到输家耍赖,就能听见小敏拍着木 制的吧台面叫着:“你等着!你要是不喝,我明天就在老街门口写XXX 与狗不得 内进!”类似经典的言语经常引起一阵哄堂大笑。久而久之“老街”形成自己独 特的饮酒文化,没有人敢欠小敏的酒,也少有人敢跟小敏玩色子,她的高超技艺 被熟客戏封为“老街色魔”。 颜不会喝酒,偶尔也跟着大家凑凑热闹来应酬一下气氛。和小敏不同的是她 只选干红,与其说她喜欢喝红酒,不如说她喜欢这种酒里的颜色,喜欢端着高脚 杯子的感觉。经常坐在吧台里自顾自地放着客人点的歌,或者找个安静的角落看 小敏疯乐的样子,感觉越来越陌生了。想起以前在大学生活里和小敏患难与共的 时光,她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地沉醉,她为了选择自己喜爱的事业可以力反家 人的样子,那一切快乐的记忆都随着小敏的结婚成为过去,变成她们心里腐烂了 的花香记忆。颜总是想不明白小敏怎么会嫁给那个男人,除了一身铜臭以外,更 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丈夫今天在香港,明天在澳洲,聚少离多的日子 也许还不算什么,那些打到家里的莫名其妙的女人电话才真的让她狼狈,这跟小 敏追求的完美爱情相距太远了。昔日追求的生活绝对不是名车洋房,绝对不是泡 在酒缸里过日子啊。这样的婚姻还没半年,小敏就从一个淑雅的文学社才女彻底 变成了酒精典范。想起小敏无奈地说:“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不嫁都嫁了……” 颜默默地端起酒杯对着灯影晃动,干红这颜色很漂亮,灯光衬映下酒开始从通透 的红渐渐变深为黑红,象她们逐渐暗淡的青葱岁月。心里苦苦涩涩的味道让颜不 自觉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小敏用手碰了碰颜递过来一张帐单,对着颜露出坏坏的笑说:“喂,那位先 生说请我们喝酒。按照惯例,你得去打个招呼吧?”说着又往长长的吧台最角落 处漂了一眼。颜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角落里的那张桌子,与他的目光相遇。他在进 门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吧台里调酒,此后目光就不时落在颜身上。颜虽然有感觉, 不过酒吧里类似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颜很少理会陌生的客人,除了必要的应 酬,只跟几个经常见到并已经成为朋友的人说说闲话而已。于是颜跟小敏开玩笑: “我要是有危险你要救我啊。”说着就走出吧台来到他面前,朝他礼貌地微笑说: “谢谢你的酒。”他站起来迎向颜,颜才发现他那么高大,在他面前自己那一米 六七的身材根本不算什么。他的专注的看着颜,忽然说:“我要娶你做老婆。” 颜惊讶地看者眼前这个男人,脸上一阵发热,张口结舌竟没有了语言。他的目光 里有一丝温柔和羞怯,看着窘迫的颜,用不好意思又更大胆的语气强调了一次: “你好,颜。我叫JOY 在加拿大长大。回国才一年,国语也是刚学会不久的。刚 才冒昧了,但是我看见你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我要娶你做老婆。”他居然听见 并且记住了自己的名字,这让颜觉得他不象是开玩笑。接过他递来的名片,上面 印着某大集团总经理的名字。颜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样子,失笑说:“呵呵,JOY 先生,不好意思我决定这辈子独身。所以不能答应你的求婚。”说完颜端起酒杯 做了个回敬的姿势,就红着脸一溜烟的躲回吧台里了。JOY 对这个答案显然有些 意外,他设想过她的很多回答,比如她会说“你一定是疯了。”又或者在看完他 的名片以后会对他说:“我们可以先做朋友。”但是他没有想到颜会就这样幽默 又淡淡地回绝了他。望着她的背影,JOY 的嘴边挂着饶有兴味的笑。 此后JOY 就经常带着朋友在老街的酒吧里出现,然后丢下朋友坐在吧台上帮 颜换CD、调酒和聊天。JOY 虽然是黄头发黄皮肤和黑眼睛,可骨子里头已经彻底 被洋化了。汉堡包把居然把一个南方中国人养出一米八六的身材,这让颜觉得不 可思议。小敏号召大家一起出去玩,JOY 说想去坐游船吹风。小敏于是说:“那 么去湖边的西餐厅吧,正好肚子、船子一箭双雕。”JOY 迷惑地问“雕”是什么? 颜玩笑说那是一种大鸟,就是一支箭能射下两只鸟的意思。JOY 埋头想了想,忽 然开悟出来,高兴地对颜说:“我知道一箭双雕的意思了,就是串烧吧。看来小 敏真的饿坏了。”他经常闹笑话,同时他的幽默也让颜觉得很亲切。JOY 在生意 场的游刃有余的姿态,行动雷厉风行的样子也得到了颜的钦佩。日子似乎就这样 无风无浪的过去了,他们越来越了解,变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JOY还是偶尔在 颜的耳边悄声问:“Will you merry me ?”颜笑着摇头,当作是听见了一个玩 笑。有道是富家弟子薄情郎,颜看着小敏的遭遇,心里实在不敢对这些公子哥儿 抱什么希望。颜在感情上是贫瘠的,爱情游戏,她和小敏都玩不起。JOY 有时候 苦恼地问颜:“你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对你的真心?从我第一次看见你,我的心意 就没有改变。”这个问题的答案,颜也不知道。但是颜知道自己已经习惯了在老 街等待JOY 的到来,有JOY 的陪伴,让颜觉得很快乐。如果不是一场风暴来临改 变了JOY 的生活,后面的故事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一天颜发现自己联系不上JOY ,他所有的联系都被切断。颜在经历半个月漫 长的等待以后,终于忍不住满腹担心疑惑直接来到JOY 的公司。一个相熟的朋友 告诉她,JOY 把公司的经济权交给他十分信任的兄弟,他们两一起长大,情同手 足。结果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挪用了公司里大批流动资金另起炉灶,加上在公司 几个大问题上的决策失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JOY 引咎辞职。他日渐消沉, 常常在酒吧里买醉到天亮……颜一边听着,脑海里闪烁着JOY 的身影只感到痛彻 心扉。这半个月里,失去事业又被好友欺骗的JOY 是怎么过下来的?那天夜里颜 找遍了酒吧街上所有的酒吧,一间接一间声色琉璃的夜店里看不见JOY 那高大的 身影,她最后只得疲惫不堪的回到“老街”。呆呆坐在JOY 常在的角落,颜发现 自己除了坐着等,对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无能为力。酒吧里正播放JOY 最喜爱的音 乐,留言板上挂着JOY 给她的心形纸条,往日的欢声笑语在眼前不断重演,颜被 心里涌出的担心和失落折磨得死去活来,他正在哪里烂醉如泥?他会不会出事? 他会不会已经回国了?一杯接一杯地斟满红酒,直到脑海里的千头万绪变成酒红 色的心碎。颜能清楚地感到对他的爱已经排山倒海,一时之间,泪水涌出眼眶, 颜捧着酒杯埋头失声哭出来。昏昏沉沉之中,一只手放在她的肩头,让她朝思暮 想的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人说女人喝醉了都会哭,我今天才相信是真 的。”颜抬起昏沉沉的头,于他目光相遇。JOY 把颜紧紧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 说:“我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喝醉。”颜在JOY 的怀里久久凝视他那双深邃的 眼睛,摸着他的脸,不是在做梦吧?JOY 真实的在她身边,在她眼前。他带着几 分憔悴,苦笑地望着颜说:“我本来想就这样回加拿大算了,可想了很久还是放 不下你,回国之前我想来问最后一句,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颜的泪光里闪烁出无限感动,捶着JOY 的背说:“你让我担心了好多天。今后无 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隐瞒我,更不能离开我。”颜伸出手紧紧环抱着JOY , 两人沉浸在幸福中久久不愿分开。相拥而坐,JOY 无比幸福又憧憬地说:“我似 乎已经听见婚礼进行曲了。去哪里渡蜜月呢?波尔多好吗?” 那一夜,小敏敲响了万岁钟,打开老街里所有的干红,让在座的客人为这对 慢热爱侣开了一个狂欢派对,颜第一次感受到红酒热烈奔放的情怀。原来一切都 可以很美丽,生活的颜色充满了多变的精彩,颜此刻心里充满象红酒一样浓郁香 醇的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