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可以重来 作者:红珊瑚 前言 四月,裹在重重雨帘下,天空象这个城市里的人一般倦怠。S 医科大学医院 里,珊儿百无聊赖,坐在病床上看红红的日记,日记很长,里头许多秘密也只有 珊儿才能分享。红倚在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偷看她的表情,估摸着快到了那段 三人行的回忆。正在猜测中,果然见她合起日记,闭上眼,头向后靠了靠,染过 的头发细细的垂在肩上,脸色越发苍白,有一小撮调皮地靠着她的鼻尖也懒得动 手去拨开。 珊儿懒懒地说:“我不看了,困。” 红勉强地笑了笑,说:“叫你别看偏不信,看了又要伤心。” 顺手递过去一个削好的苹果,珊儿回了一个不满的表情: “我不要苹果……要新奇士橙”。 “我又不是你的保姆,要吃就吃,不吃拉倒。” “啊!你真是……” “我怎么了?小‘山’猪!新奇士橙在你左边的桌子上。你一伸手就够到了” “人家才不是小山猪,是珊瑚虫呵……所以……”珊儿脸上调皮的表情忽然 闪过一丝奸狡。红看到了,决定立即制止她的念头: “你如果是珊瑚虫我就是美人鱼,我再一次警告你,就算我是海里的,也该 是美人鱼!记住了吧?!” “不,不!因为我是珊,你是红,所以我是珊瑚虫,你就只能是红珊瑚了!” 珊儿总是有很多奇怪的理论:“所以我是你的房客,你要伺候我——乖啦,给我 新奇士。呵呵。” 于是红红又一次举手投降,乖乖地奉上该死的橙子。红爱跟珊儿斗嘴,结果 都是嘴上赢,行动上输。再后来,红就只有全输,乖乖地给珊儿让步。没办法… …看着珊儿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和一袋袋用光的血清,红总是不自觉地想:她就 要失去她了——这个念头时时折磨着她。对这个知己,红红只有疼爱,只要珊儿 一直健康的活着,红红甚至愿意一辈子为她削水果。 (一)珊瑚虫VS红珊瑚 她们认识那年才十五岁,入读同一所寄宿学校。这两朵素不相识的温室里的 小花,在新生入学军训第一天,双双迟到被罚。操场上暴晒了一个小时,珊儿率 先晕过去,是红把她送进军医室,由此,她们在两个星期的军训生活里,建立了 紧密的互助战线。 珊儿由于童话看得太多的缘故,她把自己称呼为“珊瑚虫的异化品种”,于 是把红称为“红珊瑚”,珊瑚是一种没有生命的物质,这个称呼自然遭到红的反 对。珊儿的大眼睛时常散发着迷一样的光彩,喜欢让及肩的碎发自由的甩着,有 人形容她象极酒井,只是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珊儿对着镜子打扮好时,会装模做 样地问: “魔镜,魔镜,你说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红珊瑚!”红就会恶作剧地抢白:“嘿……珊儿你其实比不上虫子好看,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嘿……”红打趣珊儿的时候,通常只是轻轻拨一下及腰的长 发,绕手胸前,摆出一副“你奈我何”姿态,红的模样很细致。 她们一起念书,一起学芭蕾、弹钢琴、画画、也一起逃课。每一次逃课的理 由很充分,比如:美术馆里有新展览、俄罗斯芭蕾舞团来访了、摇滚乐演唱会要 开了,还有里查德克雷德曼德钢琴演奏会……她们喜欢贪心地享受生活,也因此 经常接受处分—两人虽然成为班主任的两颗掌上明珠,纪律上却让她很难堪。 那时天空总是很广阔,青春任意地挥洒着,珊儿喜欢文学而红偏爱绘画,她 们很自然的成了密友。每当校艺术节,红的作品都会摆在橱窗上,上面有珊儿的 诗词。她们有时候会听见别人猜测,说诗和画出自同一个人。这时候珊瑚虫就会 抢白:“你看你看,你的画粘我这首诗的光。” 红珊瑚也会回敬她:“你的诗破坏画面结构,你看看,不和谐嘛。” 接着彼此会用尽许多类似辩论会专用的语言,苛刻的程度恐怕是别人都难于 接受的,奇怪的是即使天天这样争论,她们居然不伤和气。笑容总是出现在珊儿 的脸上,俏皮而美丽。 类似的纠纷吵吵嚷嚷了三年,终于在毕业那天结束了。 (二)三人行幻想曲 珊儿工作三个月以后,辞职入读城里的名校Z 大,红也开始了为三餐奔波的 生活,生活对于她们没有改变,她们还是几乎天天在一起,说着梦想,说着无数 的愿望,只是两个人变成三个——珊儿恋爱了。林比珊大两年,是一个优秀的男 孩子并且爱死珊儿。所谓爱屋及乌,红并没有被他们抛弃,反而建立起亲密无间 的友谊,成了三人行。 她们说疯话的时候,林要插嘴就挨骂:“小孩子说话大人不要插嘴!”林只 好在一旁苦笑加微笑地“看孩子”,他是心甘情愿地当保姆了。 林有时候悄悄地对珊儿说:“我爱你。我要娶你做老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 以就是不要离开我!” 珊儿也是一脸幸福:“好啊!明天我们就去登记!”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是红的休息时间,红红通常傻兮兮地看着还顺便抽支烟。 然后自言自语道:“麻呀,,,麻呀,,,”珊和林听见了,就联合起来作弄红, 合力把她按在床上给一顿枕头海扁。 有时候珊儿抱着林会忽然回头,痴痴的对红说: “珊瑚,你不许死,没有我的批准你连死都不可以。” 红红总是傻笑:“呵呵谁知道呀……”虽然感动于珊儿对她的宠爱,那骨子 里要命的忧郁还是缠着红,不知来源于何方,却总是挥之不去。 很难想象,这两个极端的人是如何能够成为知己,珊有一个很温馨的家,爸 爸妈妈几十年如一日的相爱,珊满足,并且快乐。红时常拒绝他们热情的邀请, 因为红害怕在那个家里吃饭,他们把她当成珊儿的姐姐,“全家”乐也融融的情 景,会让红的鼻子充斥着一股PH值小于7 的味道。那让她想起自己藏在房间里吃 便当的少年时代。她生长在一个富裕却忙碌的环境里,从懂事以来,她就习惯了 父母的奔忙,压力和劳累使得他们之间经常在冷战,又或者不停的争吵,直到最 后其中一位摔门而出作为结束。在这个濒临破裂却一直没有破裂的家庭里,红知 道她要乖,不要给那些大人们更多的操心。珊儿就经常想尽办法留下红在她的家 里吃饭,最好的借口当然是:“红红,林也在这里吃,别扫兴嘛!”于是经常出 现了这种情景:他们象小夫妻一样在厨房里忙碌,而红跟着“干爹干妈”聊天打 牌看电视。 三个人忙碌又充实的生活着,只因为了一份友谊,使得红原本平淡的日子精 彩极了,仿佛每一天充满了希望和惊喜。珊儿说什么时候三人行变成四人帮?最 好那第四个人就是她哥哥毅。珊儿说毅还在等,一直在等你。对这种问题,红只 管玩笑着回答说:“我不敢呀!玩命的耶!再说,你们说过的哟!要养我一辈子 哟……我还找别人做什么?呵呵!”笑过了,红的心里就划过一道痕迹,还在想 他,这个念头忽然让红一阵心痛。他的信还藏在抽屉里,只是过了期: 红红: 见字如面!我要走了,起程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去法国留学是我的选择,只 有这样,我们彼此才能好好的生活,但是我并不想要这一份忘记。交给你决定吧。 在上机以前,只要你说让我留下,我会留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结局 如何 哥:毅 当纸条传到红手里的时候,珊儿手里握着一部电话,看着红说:“打呀!! 我知道你爱他!”最后由哀求变成哭泣。毅已经走了大半年,直到现在想起红还 是不停的问,该让他走,还是该让他留…… 因为家庭阴影,对于感情,红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安全感,一直认为,把自 己的幸福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是一件很笨的事情。她的母亲就是一个很好的 例子。妈妈从小培养她独立,而毅让她学会依赖,大哥哥和小妹妹,他们仿佛从 来就这样青梅竹马地长大。她陪他练钢琴,给他做沙律;他牵着她的手,陪她放 风筝,给她弹奏他最喜欢的那首钢琴曲,她却总是记不起名字。在要走之前,他 最后一次告诉她,那曲子叫做《轻声诉爱》。当毅终于说出“爱”这个字,红只 有沉默,她知道这个字的份量有多重,红的家教让她不敢太自私,不能为了一份 不确定的感情牵累他,何况他们还小。毅很优秀,仅在高中时代,就让他们的家 族生意红火起来,他应该有更大的成就。红不是不想他留,而是不能!因为他在 她的心里是那么完美。毅曾问:“红红你知道什么是锥心之痛?!”三点,在飞 机起飞的瞬间,红才真切地感觉到什么是锥心之痛…… 回过神来,红抖落烟灰,没有表情。林和珊儿很聪明地转了话题。 友情在光环里纯洁而透明,他们经常在回校的路上坐渡轮看风景,在小摊前 吃田螺喝啤酒看月亮说心事,或者漫步在Z 大的小径中看秋叶。要考试的时候, 红和林一左一右的逼着珊儿在课室温习,珊儿通常是讲好条件才答应乖乖地坐在 教室里。许多年以后每当红想起,还清楚地记得,Z 大的天空很蓝很蓝。 就这样,匆忙又快乐的一年,过去了。 (三)四月的记忆 也是四月,在南方,这是一个梅雨和暴雨交替的季节。红站在窗前厌烦的看 天,忽然用手重重的一拨,大喊一声:“讨厌!!!”似乎想拉开空间里的雨帘。 为了躲避大自然带来的压抑,她打开音乐,在房间里舞出一个又一个飞翔的姿势, 天空终于放晴了。可是心里的丝丝烦躁,象一根刺。珊儿三个星期不见影了,电 话里又总说好忙。红的直觉几乎没有欺骗过她,是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不行,今 天一定要见到珊儿!红下了决心就准备出门,忽然门铃“叮、叮叮”地响起来, 急促而冰冷。 门外站着一个落汤鸡的人那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哭过的表情,那是 林。林的第一句话是珊儿在你这里吗?红说不在啊你怎么了珊儿好久没有电话也 不见人影了我正要去找她呢你就来了你们到底怎么了?红一口气说完马上就后悔 了,因为她眼睁睁看着林在瞬间崩溃: “她今天说我们分手吧!因为她爱上了别人。我去学校,领导说她前几天休 学了。我要见她,她藏在哪里我都要找到她,为什么?”林的脸色铁青。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休学?一定是她骗你的。你们是吵架了吧?”太多 的事情一下涌过来,红反应不过来。 “我找她已经整整一天,休学连你也不知道??今天忽然说分手以后,她消 失了,无影无踪了,她在哪里??她在哪里?????”“我要找她!!”留下 一句低低的自言自语,林冲出门外,消失了。 许久红呆呆地站在门外,怎么办?以珊儿的脾气,如果要藏,没有人可以找 到她。珊儿会来找她的!红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时间一点点地移动,红几近疯狂 的听了千遍“该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但她只能守在家中,这似乎是唯一 的希望。大雨里,林找遍了所有曾经习惯流连的地方。红预感到三人行的日子, 那些美好的时光都将结束了。虽然,曾经无数次做过这个心理准备,要面对的时 候,还是很困难。她第一次感到无助、很孤单。 直到黑夜,珊儿的手机终于打通,红的愤怒连着焦急倾泻出来:“你在哪里? 你马上给我死回来!” 门铃声又响,她冲过去一把拉开门!却又一次被吓呆了。另一只落汤鸡站在 她的门口,珊儿的小脸象是一块白玉,嘴唇青紫,湿湿的头发粘在脸上,绝望的 看着她的知己语无伦次: “红……我一直跟在他的后面,他回家了,我就来了。” 红惊讶地看着这个人,她是那么陌生而没有生气,几天以来她竟是瘦了一大 圈,眼前的珊不过是她的躯壳,红看不见她的灵魂了。这个躯壳说:“红,你要 帮我。我很累。”就昏倒在红的怀里。珊儿悄悄地跟在他后面淋了一天的雨。 ………… 四月的最后一天。这天阳光明媚,红珊瑚和珊瑚虫坐在绿荫阁咖啡屋,她们 看上去悠闲而轻松,至少她们在努力地谈笑风生。林来了,带着疑惑,带着从来 没有见过的憔悴。“呵”红嘘了一口气,然后微笑地看着林。却感觉眼睛被太阳 刺幻出大片大片的色块,鲜艳得刺痛了眼,刺痛了心。珊瑚虫嘴角牵一下算是笑 过,林说离开我快乐你快乐吗?虫儿?她说快乐啊!为什么不呢?那个男人很爱 我,我也爱他,和你一起我厌倦了,我喜欢他能管着我而你只会顺着我,所以对 不起了我们分手吧。林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令他在颤抖,红在那一刻听见了两个人 的心碎,“砰”,另一颗心也“砰”……灿烂的色调消失了,剩下一片漆黑。红 乞求眼泪千万不要落下来,等我们把戏演完。林哭了,哭完了说:“好吧我祝福 你。珊瑚你要好好照顾她,她的体质很弱”红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微笑,在珊儿的 目光下勉强坚持着,淡淡地说:“你放心吧我会的,我也很难过,但是希望你明 白,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我都站在她那边。”林听见这句话,目光里满是失落。 “好好的生活为了你自己,好吗?”红说。 曾经是至爱好友的他,伤透心地走了。 红珊瑚和珊瑚虫四目相对,在一秒钟里看见彼此眼里的冷酷。不约而同的想 起念书时,她们一起参演话剧《雷雨》,也曾经用过这种夸张的冷酷的眼神。一 瞬间红心中充满对珊儿的恼恨:“现在告诉我为什么?是什么会让你做这个决定? 值得吗?!” “…………” 珊儿无言,许久,挤出一句:“我不想说。” “你在逼我做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为什么?!我需要理由。不然我无法宽 恕我自己,和你!” “那么,你也走吧不要再找我了” “…………”红简直不能相信这句话会从珊儿的嘴里吐出来,深深的呼出一 口气,点了烟。红说:“好吧,我们就耗在这里了,如果得不到答案,珊,你有 没有想过,我会去揭穿你的谎言?”于是珊在一段时间里痛苦地面对着红,痛苦 地编着林的不是,编着她爱上别人的故事。太熟悉的朋友也许只有一个坏处,就 是无法隐瞒。在红不停的摇头揭穿中,珊儿越说越乱,故事越来越苍白无力。最 后红说:“珊,我看见你眼里的悲哀了。我只有你一个朋友,等你考虑清楚,我 会一直等下去。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跟你一起面对。”珊终于哭了,经过一 番思想斗争,她指了指提包说:“在口袋里,你自己看吧。”红掏出一张纸片, 上面写着:“确诊为血小板减少症,建议立刻入院治疗。”红听说过那种病,简 称白血病 珊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时候就有的,治好过,没有告诉你们, 现在只不过是复发别担心也许会好的……但是我知道那种苦,别让他跟着我受苦。” 顷刻间所有的委屈和疑惑化成悲哀,红抱着珊儿在四月灿烂的阳光里哭成了泪人。 那天,是红珊瑚最后一次见林。 (四)自由跳舞的空间 大半年时间能改变的东西不多,偶尔红还接到林的电话,“她很好,很幸福, 看开一点,”红只能这样劝慰他、瞒着他。三个人,一度身心疲惫。珊休学后入 住在S 医科大学医院里,红看着她渐渐骨瘦如柴,不断的理疗折磨中,红更能体 会当初珊儿的决定是正确的。虽然虚构的爱情故事中经常选择完美,毕竟生活有 生活的残酷。人生路上,很多选择题没有对错,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刻一定要做 出选择。因为没有人知道,珊儿能不能好起来。 而珊,失去健康的日子里,依然开朗。院里的医生和病人经常感染了她的快 乐,她跟着医生去说服病人要坚强,溜进儿童病房里分糖果,去婴儿间学习给婴 儿洗澡,当然结果都是被医护笑着轰出去。关于死亡的话题她们尽量不去讨论。 更多的是谈论生活,学习,和前途,她经常这样鼓励红:活着就有应该充满希望, 以后,我们会过得更好,林也会过得更好。 至少经过艰苦的治疗以后,珊儿似乎恢复了活力。跟红走在大街上,每一寸 土地都有她和林的回忆。这曾经的幸福,如今剩下的只有难过和思念。熟悉的城 市让人窒息,她们需要一个空间,让她们好好休息,淡忘记忆里某些不快乐的痕 迹。两个傻女孩拿出所有积蓄,实现了她们密谋已久的背包计划,登上飞机,抛 开身后的一切,游荡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因为没有记忆,所以自由呼吸。 一路晃到苏杭,这片土地给她们带来一种全新的感觉。她们立刻喜爱上这个 大大的疗养院,把那里当成了自由起舞的空间,随意地挥霍时间。她们在街上蹦 达,摘法国梧桐的叶子,坐在西子湖畔的望湖楼,悠闲地喝龙井,打牌;或者饱 览山水、寺庙、园林;对于她们而言,苏杭成了名副其实的“天堂”。红忙着欣 赏几千年历史留下的建筑群的时候,珊儿忙着许了好多好多愿,红问都给谁许, 珊数了一串名字:“给爸爸妈妈,给你,给大哥,还有……别人说许的愿如果实 现,三年以后要一起来还愿哦!”红没有许什么愿,笑笑地说自己对神没有感觉。 直到在苏州,红看见寒山寺里那座白衣观音,才了悟自己的佛缘藏在这里,仔细 观察她的样子,十分慈悲,低垂的眼帘对这世间痴男信女似看非看,带着一种宽 恕的美丽。久久的站在观音面前,没有下跪,过往的一切在她面前竟恍如隔世。 她的灵魂在观音面前双膝下跪,哭诉着、怨着,祈祷着、一遍一遍地求着。如果 真菩萨真的有灵,必能听见她的祁盼。如果没有,跪她又有何用?长长久久,红 的心里涌起一阵无能为力的悲哀。当然在旁人的眼里,红这样高傲地竖在菩萨面 前是大逆不道,她笑笑的原谅他们因为他们看不见她的心。呵,也好!这样三年 以后,就可以跟珊儿一起来还愿了。红正在痴想,珊儿奔跑过来,嘻嘻笑着说: “别人点蜡烛呢,咱们也要点。”于是她把一根红蜡烛分给她,正要点上,一位 老婆婆走过来对红惊讶地说:“那蜡烛本是一对的啊!你还有一根呢?”在这里 呢!“珊儿举起了另一根,象是拿着冰糖葫芦的孩子,老人嗤笑起来:”胡闹! 不能分开!不吉利的!“红和珊面面相窥,不禁笑出声,多少年来,她们之间早 已习惯了分享。红问:”红烛点来保佑什么?“老人说:”那是保佑你们绝处逢 生的。“听罢,她们很自觉,无比虔诚地点起一对红烛。心里默念:神呵,我们 不求金衣玉履,请保佑我们在人生的路上,绝处可以逢生。 无论她们走到哪里,无论这一路是欢笑还是哭泣,她们哼着最爱的歌,起一 句,接一句,断断续续。很久以后,当每红回忆起浙江之行,歌声还是回荡在红 和珊的脑际: 再会吧我的爱人,爱有多深, 到如今还是难舍难分, ……请带着爱过的心,我的祝福, 从今后不再思念不再回首。 我想要和你飞奔到远方, 离开这令人伤心的过往, …… 一直到海枯石烂, 再重新相爱到地久天长 (五)如果生命可以重来 珊儿的病情很不稳定,一年以来数度进出病房。红能做的,就是在她住院的 时候,给病房的花瓶里插上一束非洲菊或轻轻按摩她因打针肿起的手。或多或少, 她成为珊瑚虫精神上依靠,她经常玩笑说:“珊瑚珊瑚!你现在真的变成我的房 子了!”日子,有时真的很简单。她们学会了在磨练中渐渐长大、成熟。偶尔在 日记中,找寻以前一些美好单纯的感觉,她们明白,人总有一些不能碰触也不能 忘记的过去,但人生没有回头路。 也许是神明真的听见了她们的祈求吧?还是科学先进了?珊儿日渐好起来了, 有一天,医生进来告诉她:“你很健康,可以出院了。”她们欢呼雀跃,在主治 医生的脸上留下两个大啵,随后带着新生一般的喜悦,迫不及待地离开那座白色 监狱。 珊儿休学两年以后回到Z 大,又恢复了以前青春俏皮的样子,并发誓要提早 修完学科,找个好工作,赚够了钱在杭州买幢大别墅,以后把红接去悠悠闲闲地 养老。红则成为一个早正职、晚兼职的典型工作狂。跟以前相比,她们更知道珍 惜时间。关于往事的记忆,慢慢地,云淡风清了。 某月某日,茶馆里,珊儿看着红发呆,想了许久忽然说:“大哥前几天回来 过,你知道吗?”红放下杯子,扭头看了看珊:“我接过一个电话,拿起来后, 没人说话,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随后一首钢琴曲缓缓奏出来,名字叫做《轻声 诉爱》,弹完以后又是长长的沉默,我也没说话,电话就挂了。”两人沉默着品 了一会茶,红又说:“他的琴是越弹越好了那些往事,他还记得” 有时候红还会去Z 大探望珊儿,一起喝酒吃宵夜看电影乱疯。生活绕了一个 大圈,又回到起点。青春依旧美丽,新的希望每天都在伴随着她们。 回首番看这四年,历历在目。 红曾经问珊儿: “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会不会放弃林?” 珊儿的回答是: “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会让大哥留下来吗?” 如果…… 生命可以重来, 如果…… 爱情可以重来, 如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