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来自未来 芷琪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土豆微笑凝望着她的双眼,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土 豆身后悬挂在夜空中的硕大的蓝色星球。那不是地球么?类似的太空图片每个人都 看过很多,尤其是地球的图片,十分熟悉。 “你终于醒了!”蹲在一边的土豆高兴地说。 “这是什么地方?”芷琪坐了起来。 “呃……如果我没估计错,应该是月球。” “什么?!别开玩笑了!”芷琪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四周的景象确实与图片 中的月球一样。荒凉寂静、厚厚的尘土、大大小小的陨石坑,地平线呈明显的弧形。 除了那颗巨大的蓝色星球,空中的景象和在地球上的夏夜里看到的基本一样,无数 星星璀璨而明亮,独不见月亮的一丝踪影。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芷琪生气了,显然还有点害怕。 土豆双手按住她的肩头,以示安抚,说:“真的是月球。” “这……怎么可能?!!!” “不信你就起来跳跳看,你会发现自己的轻功很好。”土豆笑嘻嘻地说。 芷琪双手在地上一撑,按通常的经验,这种力量只够她在腿脚的配合下站起来 而已。 但现在这一撑竟使她飘飘然腾空而起,仿佛身体失去了绝大部分的重量。她吓 得惊叫起来,土豆赶忙轻轻地把她拉回地面,问:“好玩吗?” 芷琪惊异而恐惧地望着四周,慢慢的眼神暗淡下来,神情绝望地问:“飞机真 的坠毁了?我们死了吗?这里就是天堂吗?” “哈哈哈哈!”土豆轻松地搂住芷琪微微发抖的身体,“飞机是坠毁了,在川 藏交界的无人山区。但我们并没有死,只是到月球来了。” 芷琪想起了刚才恐怖的场面:绝望的哭喊中飞机几乎以60度的倾角加速坠落, 那种失重的感觉只在游乐场的过山车上尝试过。各种行李物品和没有系安全带的人 纷纷翻滚着撞向前舱的舱门。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十秒钟。坐在机尾的她看 到前面,准确的说是下面,突然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被挤扁、撕碎,人和比人更坚固 的东西都在瞬间变形、散裂。巨大的火球顺着机舱翻滚着向她呼啸而来。她闭上了 眼睛,只觉得身边的土豆握紧了她的手,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死吗?月球? 不冷也不热,没有氧气却呼吸正常?这一切都无法想象,一时间无法言语也无法思 考,只是呆呆地站着,感觉神志恍惚。 “我知道你觉得不可思议,”土豆咬咬嘴唇,象下着什么决心,“反正你早晚 会知道的,我就告诉你吧!否则你很快就会被这不能解释的情景搞崩溃。” “告诉我什么?”芷琪仍旧失神,本能地问。 “来,坐下,你要耐下心来慢慢听我说。”说着,土豆拉着芷琪就地坐下。 芷琪恢复了一些神志,她才知道惯常的认知一旦被无法解释的现象所取代,人 就面临精神失常。这也就是现代量子物理学开始确立时,许多经典物理学家无法接 受坚信一辈子的世界观的崩塌而自杀身亡的原因。她努力收束心神,期望土豆能给 出一个解释,至少是一个可以想象的解释。 “我说的也许非常难以置信,但你必须相信我!”土豆严肃地说。 芷琪下意识地点点头。 “我,并不是生存在这个时点上的人,而是来自十年后的未来,是从死刑的子 弹下逃脱的人。”土豆开始了回忆。 芷琪美丽的双眼因吃惊而瞪得大大的,无法言语,这个解释可以想象,却越发 荒诞不经。 “我吃够了没钱的苦,钱夺走了我生命中所有的东西,当我决定冒险使自己成 为富翁时,失败了。他们判我死刑,无数不择手段的人暴富,他们得意地活着,而 我却被判了死刑。” 土豆脸上忿世嫉俗的表情令芷琪不寒而栗。 “一个叫吉姆的老囚犯,把他研制的后悔仪给我用了,我就这样回到了现在。 但不知道是那后悔仪的缺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在现在这个时空中并不稳定。经 常不定期地跑到别的时空中去,所以这里不过是各种时空经历的一种而已。奇怪的 是以往我都只是独自经历,这次竟然把你也带进来了,看来我们本该是一体的。” 说到这里,土豆兴奋地站了起来,“我去过恐龙时代,被霸王龙追杀过;在维苏威 火山,经历了火山喷发;到过二战结束时的日本,吓得东条英机自杀未遂;三国赤 壁被曹操的箭射成了刺猬;在复活岛的石像上接受过土著的三叩九拜……还有,还 有许多我说不出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 芷琪的脑子里开始浮现出许多有关时空隧道的科幻描写和一些灾难或历史大片 中壮观的场面。 土豆回过头,问:“你是不是觉得象老掉牙的科幻小说或电视剧?” “是!”芷琪浅浅一笑,诚实地回答。她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也知道如果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许多人都会认为是时空隧道毫无新意的 翻版。 其实远不是那么简单,时空的造化与瑰丽更不是凡夫俗子们可以想见的。”说 到这里,土豆的眼神中闪出熠熠的光辉,“我曾经醒来发现自己漂浮在太空中,四 周没有一颗大到足够我辨认的星球,所有的星星都只是在遥远的地方闪烁,估计离 我最近的星体也至少在几亿光年之外。我就在空无一物的浩瀚空间里漂浮,漂浮了 很久,如同一颗没有归宿的陨石。那一点的时间和空间根本不是什么科幻作家能想 象的。我当时是否在人类所描述的宇宙里都值得怀疑,或者,是在一颗原子里,看 到电子们围绕原子核旋转。也许自然界就是这样一种模型的层层套叠,地球是太阳 的电子,太阳系是宇宙的电子,而宇宙只不过是更外层时空的电子,如此反复无穷。 ……这是我所有经历中感觉最自由和深刻的一次,我得到的启发能写成一部宇宙观 的巨著也说不一定。” 芷琪看土豆的眼神先是疑问,后转为困惑,再后则充满了对他慷慨神情的欣赏。 “我还曾出现在深海的某个时点。有多深,我不知道,只是一团漆黑,看不见 任何东西,哪怕已经贴着我眼睛。有深海洋流推着我移动,身体不时碰到海底,还 能听到有有鱼或者别的什么生物从耳边游过,以及他们发出的各种奇异的声响。突 然我听到水里有轰鸣声,四周的水就象煮开了似的翻滚。然后,我看到了所有经历 中最壮美的景象——火山爆发,你相信吗?海底火山爆发!。火光照亮了海底,我 看见了无数种闻所未闻的怪异动物和植物,那样漆黑的海底还有那么精彩的生命, 他们也许是第一次展现出靓丽的色彩,真的,美极了。 火山口里冲出的火球冲向上方遥远的海面,如同一朵巨大的飞速成长的红色蘑 菇,不可记数的比人还大的水泡环绕着蘑菇蒸腾。海底的岩石以火山口为中心,辐 射状裂开,露出底下红亮灼烧的岩浆。那时,我感觉仿佛看到了地球的核心,不, 也许那根本不是地球。……水与火并存,相互吞没有相互融合,那种景色,我说不 出来,可能人类的词汇本就无法描绘。” 芷琪完全被土豆兴奋的描述带入,想象着那无与伦比的壮观和华美,不禁痴了。 半晌,突然叫道:“啊!你没事么?” 土豆心头一甜,笑了:“有事的话,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吗?最初我不习惯, 但后来发现在不稳定的时空中,我的存在形式似乎不是血肉之躯。也许只是意识信 息在时空中拆散、拼凑、停留的结果。在深海我并不需要氧气,就象我们现在并没 有窒息而亡一样。箭把我射成刺猬,熔岩吞没我的全身,恐龙咬掉我的双腿,陨石 打穿我的胸口……等等等等,都不痛而且没造成一点伤害,只要离开那个时空就恢 复正常。如同有了不死之身,还可以上天下海,真是比神仙还快乐!” 看来土豆确实有太多精彩的经历和体验需要与人分享,如果这些竟不能向任何 人述说,肯定能活活把他憋死。终于找到了芷琪这样的听众,他便情不自禁地洋洋 洒洒起来,不但神采飞扬而且辞藻堆砌,竟把一个深沉冷漠、少有文采的土豆变成 了另一个人。看来任何人都不能孤独地存在,他需要伙伴,芷琪微笑着想。 土豆并不知道芷琪的感慨,继续说:“所以你别担心,这只不过是一次时空插 曲。我们会安全回去的。” 芷琪点点头,象一个最优秀的聆听者,投入地听,除了情不自禁对土豆在故事 中的危险而担心外,从不打断,能最大程度地调动述说者的情绪和状态。现在,她 显然已经不再困惑现在的处境,同时眼里闪着欣喜的光芒。她平静恬然的样子让土 豆感觉到她的信任,自己确实能带给她极大的安全感。这让他自豪并在心中体会着 从未有过的温暖甜蜜的感觉,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那么强烈地爱着芷琪,在电梯 里第一次看到她时就确信——就是她了! 土豆弯腰轻轻拉起芷琪,紧紧地把她拥在怀中:“我现在开始担心一件事。” “什么事?”芷琪让自己深深地偎在他的胸口。 “害怕突然从你的时空中消失。” “嘻!”芷琪突然笑了,“这应该是我担心的事,你怎么变得象女孩子一样?” 土豆脸一热,发现自己竟然也会脸红,忙说:“你不担心吗?” “担心,但相信你会回来的,无论去了哪里!”芷琪还没说完就已经感觉到被 更紧地拥抱。 一架肥胖的白色飞机喷射着三束火柱,从他们头顶滑过。 “那不是航天飞机吗?!”土豆兴奋地叫。 “是啊,好象要降落了。”芷琪也兴奋起来。 “走,去看看!” “好啊,肯定把上面的人吓个半死!” “哈哈哈哈,肯定当我们是外星人!” 等他们习惯了走路如慢动作跳远以后,再爬上一面并不高的小山坡,航天飞机 已经在山坡那边很远的地方停稳了,搞得尘土飞扬,一幅声势浩大的入侵者姿态。 “你看,伸出一个机械臂!”芷琪叫道。 “停下!”土豆突然警觉地拉住了芷琪,并一同蹲下。 很远,但尘埃散尽后能见度很高,反正远高于地球上雨过天晴的时候。只见机 械臂笨拙地伸直,然后从端头滑出一面旗帜,是美国国旗。机械臂慢慢地将旗杆插 入地面,如同当年首次登月时插的那面旗帜。接着,机械臂收了回去,航天飞机跟 着发动,腾空而起,在巨大的轰鸣声和遮天蔽日的尘土中飞快地远去,消失在夜空 里。 “我有点糊涂了,这是什么年代?”土豆问。 “你都糊涂啦?有航天飞机的年代是什么年代?”芷琪笑道。 “那就是在首次登月后很久的年代咯?” “是啊!” “那美国人脑子进水了吧! 千辛万苦派个航天飞机来, 就为插一面旗?当初 1969年不是插过了吗?”土豆不解地说。 “也许当初就没来过。”芷琪神秘地说。 “……你是说首次登月是假的?” “是啊,航天飞机悄悄来插上旗帜,好让那个弥天大谎继续下去。”芷琪仿佛 洞悉一切。 “也对!否则没法解释了。又不是插了谁的旗就归谁了,插着好玩啊。” “呵呵,当初登月是伪造的,这种猜测本来就很多嘛。” “结果被我们抓了个现形!果然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尽跟咱们玩虚的,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