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弊 "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我有些不安的预感。 "我高兴啊,我有钱嘛。"叮叮边说边对着镜子涂口红。 "我是说为什么要去玉皇大酒店的旋转餐厅?" "我们认识整三个天的纪念日,也是庆祝你脱离奴役生活,和我平起平坐啊!" 叮叮熟练地抿嘴,唇膏便均匀地染红了她的双唇,"是我请客,别怕!" "哦,今天就三个月了吗?你记得那么清楚?" "你不清楚啊?早知道,再蒙你十天半个月,我好多使唤几天!"叮叮一副无限 遗憾的样子。 "叮叮……"我突然想说"钱还是会还你的",但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不是怀疑 自己找不到钱还她,而是觉得自己已经还不清了。 "收拾好了吗?把你骗饭那天穿的西装再穿上。" "什么季节啊,你要热死我?" "不会的,那儿有冷气。"这时我发现她穿得和那天一样。 "请不请他们……"我试探地问。 "谁?土豆和芷琪?"土豆和芷琪?" "是。" "你找到他们了?" "没有,他们又失踪了。"土豆和芷琪那天从警察局录了口供出来便消失了,已 经三天。 "那不是白说?当然,就算他们没失踪,我也不请他们!" 我差点问为什么,但突然觉得有点多余。 雪域冰峰,大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狂乱地卷起地上的雪花和冰凌,漫天飞舞, 在阳光下闪射着晶莹剔透的缤纷,如同一场艳阳下的太阳雪。 芷琪凝立在风雪中,阳光透过飘飞的冰凌,折射出无数七彩斑斓的光点在她的 长裙上下舞动, 使她有如天使般美丽而神秘,但她却用比冰雪还冷的语气说:"看 来你已完全忘记了老吉姆当初对你的告戒。" "你又想说我在作弊人生?"仍然盘腿而坐的土豆如同一雪人般在冰雪中纹丝不 动, 与芷琪风中飞舞的长长的黑发和白裙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么你呢?你不是在 作弊吗?" "我?"芷琪愣住了。 "不是吗?" "我是要完成你的遗愿!" "也是要找回已经死去的爱人!" "……" "你安排叮叮吸引洋芋,自己来应付我,目的就是要隔开我们。" "你怎么知道?" "本来不知道, 只是奇怪你总是不让我回去找洋芋。但现在知道了,你来自未 来,当然知道某天我们会去骗饭,你就利用了这个戏剧性的情节。" "是,我是要分开你们。" "但你后来发现分不开, 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找洋芋的,并不会因为娶了你这 样的娇妻就忘记自己该做什么。" 芷琪垂下头,沉默不语。 "叮叮,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谁?又是土豆和芷琪?你烦不烦哪?"叮叮认真地在剥着手中的基围虾。 "难道你不觉得他们很奇怪吗?"我讨好地把醋碟给她递过去。 "怎么?你不再认为我是他们的同伙了?我们可是要一起设计你的哦!" "我可从来没那么想过!"我假笑,言不由衷。 "哼!" "说说你的看法嘛。"我感觉自己笑得如同一个献媚的奸臣。 最近的事情让我充满了疑惑,从那场球赛开始,也就是土豆出现开始,生活突 然变得扑朔迷离。感觉正在陷入一个庞大的迷宫中央,而这个迷宫正是为我而设计 的,出路总是我的盲点所在,我一个人似乎永远无力拯救自己,必须呼叫求救。 "说什么嘛?" "当初土豆设计那场比赛,伤透了我的心,后来他为何又要帮我?" "我看他是要取得你的信任,或者是逼你脱离过去的生活。" "……可,为什么?" "也许他是你什么亲人,比如同父异母的……" "住口!" "我只不过是打个比方嘛。"叮叮嘟着嘴,摇晃着杯里的干红。 "不许这样比方!"我恶狠狠地喝干了酒。 "那没别的解释了。……他让你脱离山沟,为你挣钱,让你学有用的东西……" "但他好象能未卜先知, 买一个号就中特等奖。这次世界杯小组赛也被他全部 说中,才把黑帮给输急了,以为他作弊……" "就是,我也觉得他很神秘。" "你跟他接触少, 不知道,他有时候说到未来时的感觉……那语气象是在谈论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来自未来?!"叮叮给出了惊人的猜测,连她自己都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洋芋无意间碰到了我们,你害怕我们从此又在一起,就决定第二天就去西藏。 "土豆用冷漠的口气说。 "对!你确实很聪明,从来都是这样。"芷琪失神地看着飞舞的冰雪。 "你让飞机坠毁了,想以死来阻止我的计划。" "胡说!"芷琪栗然失色,愤怒地大喊,"我不会象你那样不择手段、牺牲无辜! " "是吗? "土豆轻蔑地说,"那就太巧了。而失事前你没有惊慌的表情,更没有 象飞机上其他女乘客那样号哭和尖叫,那是你因为你有泰山崩于前而心不跳的镇定 么?" "不, 因为我知道已经不免一死,能这样阻止你虽不是我的方式,却也算完成 了我的也是你的心愿。"芷琪平静地说,"而且那样的恐怖我早就经历过一次,记忆 犹新。和你一起坠毁,我便再不会有那样的记忆。" "你指望我会相信你吗?" "我并不指望你相信我。" "你写科幻小说啊?"我对叮叮无稽之谈嗤之以鼻。 叮叮并不为我的态度所动, 继续自己大胆的设想:"也许,他就是你自己!难 怪跟你长得那么像……" "别胡扯了!谁跟你编故事玩呢?"我不耐烦地将其打断。 "唉,那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叮叮撇着嘴,表示爱莫能助。 我失望地敲打着大闸蟹的空壳,皱眉沉思。 "喂!我觉得主谋也许是芷琪!"叮叮津津有味地吮着筷子,说。 "她?为什么?"我听到了一个极不情愿听到的猜测。 "不知道,感觉!不过奇怪,她好象总想把你和土豆分开。" "就是啊,她让你把我买走。可她也仿佛预知未来似的,又和土豆一样。" "她嫁给了土豆,却还在勾引你!" "什么?!又开始胡扯了!!!"我惊慌地假装粗暴,但心里明白芷琪并没有象 一个贤良的朋友妻那样躲避我的倾慕,这既让我怦然心动也令我有莫名的惆怅。 "哼,看你们俩眉来眼去那样!我都替土豆愤怒,他却象看不见似的。"叮叮一 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对我翻着白眼。 "你……"我简直羞愧惶恐极了,对叮叮的不留情面十分恼怒,好在只有我们俩。 今天真不该一下子就叫了半打干红葡萄酒。 "呵呵,你脸红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叮叮开心地笑着,然后回头招呼侍者再拿 两瓶干红。 "还喝啊?你看你,不用手支着,头都竖不起来了!" "不是说好了不醉不归么? ……嗳,不过我看他们是串通好的设计你,你别以 为芷琪是真的喜欢你哦!" "就算你没有让飞机坠毁,那大头鲨他们又是怎么回事?"土豆仍旧如同石佛一 般端坐在纷飞的冰雪中,面无表情。 "大头鲨?什么大头鲨?"芷琪讶异地问。 "别装傻了! 你为了让洋芋意识到我的复杂与危险,就告诉大头鲨他们我在赌 球中作弊,让他们当着洋芋的面勒索我。所以我们前脚到洋芋那儿,他们后脚就来 了。他们勒索成功,我就破产,洋芋也会失去对我的信任。而他们勒索不成,也许 就会杀了我,你正好借刀杀人。你的用心也真够良苦的!" 芷琪的脸色变得苍白,几乎和飞舞的冰雪一样白。 土豆突然干笑了两声: "可惜啊,你低估了我也低估了洋芋和他的朋友们。结 果是大头鲨他们五个人一死三伤,那个老幺据说已经是植物人了,而警方将放弃对 他的抢救。也就是说,除了那个傻大,你害了两条人命,还让两个人终身残废。这 不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是什么?!" 芷琪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没想到?我在让飞机坠毁时也没想到会有哪些人死去!" "不一样!"芷琪捏紧了双拳,大喊,"我是为了拯救,而你却是在毁灭!!!" "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都是来自未来,来自自己的欲望,不灭的欲望。无论 你打着如何崇高的旗号,都无法掩饰你自私的欲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要以 为你能高尚到脱离人性和人间的欲望! "土豆吼叫着,猛然站起身来,抖落下许多 晶莹的冰凌。 "好了好了,我们不谈他们了,好吗?"叮叮甩甩头,赤红的脸庞如同一朵绽开 的红牡丹。 "不说了,越说我越糊涂。"我透过杯里红酒看她,更红了。 "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 "什么?" "我明天就要走了。" "走哪儿去?" "离开你。" "……"我倏然坐直,盯着醉态可掬的叮叮。 "干嘛?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在开玩笑?" "为什么开玩笑?" "你真的要走?" "为什么不走?" "……" "你能给我一个不走了理由吗?"叮叮认真地看着我,眼力闪现着期待的光芒。 我颓然地避开她的目光,说:"你能告诉我要走的理由吗?" "还用问吗?因为我爱你。" 我感觉心尖振颤了一下,不敢说话。 叮叮把最后一点酒倒到自己杯里,说:"而你,爱的却是芷琪,她也是爱你的, 我看得出来。我不要再继续留在你身边受伤了……" "叮叮……" "不用说对不起, "叮叮洒脱地笑着,"我还要感谢你呢,没有你,我现在还在 继续那种无聊、可悲的生活。我现在不再孤独了,也不会再害怕孤独。" "可是,钱还没还给你呢。" "呵呵, 不是说好了给我当三个月的奴隶就抵消了吗?今天你的刑期已满,我 释放你。" "可……" "别可是了,小男孩。你还要留住我为你无谓地付出吗?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 "来,干杯!" 风,骤然狂放起来,呼啸着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阳光暗淡了,天空中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滚滚的黑云,向冰峰恶狠狠地压来。 土豆在风中狂笑,大叫:"听从你欲望的安排吧,那才是人性的召唤!" 芷琪凝立不动,狂风撕扯着她的长裙。 土豆突然跑过来握住芷琪的双手, 急促地说:"我们合作吧,现在的你应该还 不到两岁,我们一起让她成为一个天才,你和我从小就联系在一起,双剑合壁,成 为震烁古今的奇迹!" 芷琪挣脱他的手,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土豆脸上炸响:"妄想!你已经疯了!" 土豆吃惊地看着芷琪,笑了,充满绝望。 芷琪用同样绝望的眼神看着土豆,说:"看来,我唯一能阻止你的方法,就是, 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土豆的笑变得令人毛骨悚然,"你忘了,我告诉过你,在 这种时空状态下,身体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是吗? "芷琪依然冷冷地说,"你也忘了,我和你的存在状态一样,只有我能 杀你。 这也是你在未来留给我的长信中告诉我的。" 土豆的笑容被硬生生地掐断了, 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轻蔑地说:"你杀得了 我吗?" "哈, 你以为我靠肌肉收缩的力量来对付你吗?在这种状态下,要杀你,很简 单,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只因为我来自更遥远的未来。" 土豆的瞳孔倏然收缩, 他害怕了,不过仍然沉着:"那你动手吧。不过,我想 告诉你,只要我失踪超过10天,或者死于非命,我的私人律师就会将我所有的财产 交给洋芋,同时还有一封我给他的长信,里面详细说明了我所知道的未来会发生的 各种可以利用的事情……。怎么?你怎么愣了?动手啊,杀我啊,还等什么?哈哈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