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土豆无声地倒下了,在他就要扑到芷琪面前时倒下了,倒在洁白的冰雪世界。 风也在此时失去了生命力,倏然止息,低矮的深灰色云层里开始纷纷扬扬地飘 落棉絮般的雪花。 芷琪踉跄了一下,猛然冲过去,蜷身抱住土豆。她合上眼,泪水从挂着雪花的 睫毛下流出,滑过她的脸庞,滴在土豆的嘴唇上。 土豆重新睁开了眼睛,无力地几乎如一声叹息般说:“这……都是注定的吗?” 芷琪抱紧他,脸贴着他的脸,任泪水在脸与脸形成的沟壑中奔流。 “我死了,洋芋就,就会知道一切了……”土豆竟然还能笑。 “……不会的,不可能了。你事先安排好的一切,对于我都是发生过的事情了,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和那个私人律师的安排?” “你……你,还会去杀他吗?” “只需要一万元钱,他就会按我需要的方式死去。” 土豆打了个冷颤:“……找杀手?” 芷琪默认了,眼神空洞地看着漫天大雪。 土豆冷笑了:“你,竟然……指责我,我不择手段!哈……” “我为了拯救……” “是啊,可,对于为此死去的人,是,是没有区别的。” “对,就象你说的,我们都在作弊,用更多的后悔去弥补一个后悔。但这些道 理,我也是现在才明白的……。我们改变了已知的历史,却同时在创造未知的历史, 其实谁也把握不了会发生什么。 ……我没有告诉你,你认识我以前早就结婚了,和一个高官的女儿。这种相互 利用的婚姻是让你痛苦的导因,进而反省直至痛悔无已。我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人, 利用了你的痛苦,导致你研制后悔仪却是我始料不及的…… 你是答应要离婚来娶我的,为了这一天,我来了这里,却不得不第二次看着心 爱的人死在自己怀里…… 都是欲望,都是心魔!” 土豆的神色安详了,快要熄灭的眼神里突然透露出最后的一丝期盼,问:“如 果,如果刚才,我……不那样逼你,你忍心,杀我……吗?” 芷琪本已茫然空洞的眼睛里再次溢满了泪花,呜咽着说:“会的,这是一开始 就注定的,我早就知道我们逃不过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我们,我们可以远离洋芋,去,去隐居。”土豆不愿接受, 拼命摇头。 “是你在的长信里说的,你从27岁的时空里逃逸,就从此停留在那时的心态里, 不会改变,无法改变。你那时是待刑的死囚,充满了偏激的愤怒和对生命的留恋, 充斥着不顾一切改变命运的欲望。所以你是不可能放弃的,这个欲念除了被扼杀, 无法改变。 而我,也一样停留在离开时的心态和欲望里…… 我们注定在欲念里结婚,然后一起毁灭。” “不!!!!!!!!!!!!!!!!!!!!”土豆绝望地发出最后的嘶 吼,瞪圆了双眼,但眸子里的生命之光已经彻底熄灭了。 他,死不瞑目。 大雪塑造了两个生动的雪人,一个横躺在另一个怀里,而另一个还在轻轻地抽 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