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问题 今年学校骤增十五六名教师,住房明显紧张起来。我报到时,职工单身宿舍楼 上已挤得紧紧当当,没有了我的栖身之地。 后勤处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现在我们学校有实际困难,住房紧张,你能不能体谅一下?” 我说可以。 “那么你是否可以到教学楼上去住?” 诸位听清楚了吧?堂堂的后勤处长说话竟用这种委婉的语气!对下级这样客气 的领导,我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当小兵的也不能使领导为难。到哪里住下都没问 题。 不知哪辈子造了这样的洪天大福:两间的大屋子,里面只有两个办公桌和一个 书橱。我要跳舞就跳舞,要打二踢脚就打二踢脚。如果我乐意,半夜醒来哼支西班 牙曲子也未尝不可。天啊,真有我的!现在大部分市民因为住房紧张叫苦连天。如 果见到我这样宽敞的住处,他们不流口涎才怪呢!我舒舒服服地过了几天。 一天我一觉醒来,感到浑身发冷。望见窗外的枯枝败叶,才意识到秋残冬至。 第二天夜里我加了一条棉被。如果冷气还胆敢侵入我的被窝,我就毫不客气地再加 上一条。被子嘛,我不在乎,橱子里有的是。总而言之,睡觉时的寒冷问题是可以 通过加盖被子的方法解决的。 天气还在变冷。这下倒好,墙角的臭虫都给冻死了。可温度过低,我无法工作。 诸位可以设身处地地想想:我的工作是英文打字。十个指头一僵硬,就不能蜷伸自 如。你本想去按B键,可食指却偏偏那么淘气,它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到V键上。本 来所打印的材料要求绝对准确,然而付印后的文章却错误连篇。刚刚上班就没有一 个好的气候,以后的工作我还干不干? 某夜我失眠。并不是我在闹恋爱,而是我被冻得无法入睡。大好的时光在迷迷 糊糊中度过,千年古代的事情一齐翻上了脑海。隔了两天,我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 把两个共十多平方米的窗子糊个一孔不透,这样既可以保持室内温度,又可以防止 外面建筑工地的隆隆声扰乱我的神经。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小鸟刚刚登上枝头,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没顾上吃饭,我一口气在窗子上连 糊了三层:报纸、牛皮纸加白纸。 寒冷啊寒冷,你有你的进来计,我有我的堵你法。 不出两周,寒冷又偷偷袭了进来,我只得举手认输。就当代小青年们的爱美程 度而论,他们宁愿老年患关节炎,也不愿使整个身子裹得象麻袋似的。这种爱美之 心自然在我身上也同样存在。无奈,我平生第一次做了自己不愿做的事:把上身下 身各加两层,穿得厚厚实实。身子稍稍暖和了一点,但一种深深的忧虑却充满了我 的心:我那本身并不苗条却又极端厌恶肥胖的女友会不会因此和我吹灯散伙?谁说 得清。走着瞧吧,迟早会有那一天。但为了工作,我不能过多地考虑自己的事情。 身子的温度保持住了,手指却仍似铁棍一样冰凉,感觉极端迟钝。戴上手套, 自然暖和了一点。谁都知道戴手套的猫捉不住老鼠。同样,戴手套的人也无法打字。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放暖气了。这对我无疑是天外救星。然而已过了两天, 这里的暖气仍然浑身上下冷如冰。我拧开了放水阀,水直往外冒。还不错,没结冰。 无法工作,我去找管工师傅。 第一次管工说有要事去做。第二次没见到他的一根胡子。三请诸葛,他总算毫 不情愿地驾到。 摆弄了一会儿放水阀,他权威性地宣布:管道中塞住了东西,无法修理。正好 一位妇女来找,他扬长而去。 这次暖气没修好,我并不着急。这不,暖气下面还有他丢下的那只大扳手呢! 他会返回来取的。之后的四五天里,我总以为他会来。恰恰相反,连他的毫毛都没 见到。 昨天夜里飘了一场大雪,脚上冻得满是疙瘩,连走路都往一边歪着。要论意志, 我倒够坚强的,受用“志坚如钢”这样的词我完全当之无愧。可我不愿被人们看作 是一个瘸子。这样一冬过去,恐怕我非过一辈子光棍儿生活不可了。 我硬着头皮第四次找到了管工师傅,“没法修理”是他的全部回答。 我又左摇右摆地到了校办室主任那里。他微笑着对我说: “年轻人有困难时要多想想办法嘛!” 从这里出来正好碰到了系主任,他无不严肃地对我说: “年轻人刚上班,工作上可要努力......” 我撅着嘴回到了那间大屋子。这能怨我吗?这么冷的天气,谁打字能保证不出 错呢?突然想起同事那里有一只三千瓦的电炉子,急忙跑去将它借来插到了电源上。 真见鬼!室内温度马上升高,指节也变得灵活起来,从此以后打印的材料既迅速又 准确。我也因此受到了领导的表扬。 学校早就发过通知,明文规定不准用电炉子取暖。我可管不了这么多。工作继 续出错,我明年还转不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