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 我跟联青是在大学舞会上认识的。他拥着我跳舞的时候突然间他就用英语开始 跟我说希望能跟我做PARTENER,他的个子很高,很威武的样子,说话很温和,舞跳 得很好,他是一个国家单位来我校进修外语的进修生。后来我们就在春夜的月光下 散步,说着各式各样的话题,这样来来往往就居然好了起来。我们常常一起在操埸 上跑步打羽毛球,他是一个运动健将,很吸引人。 很快就到了圣诞节,外语学院过洋节的气氛是很盛行的。老早我就计划着该如 何过,姐姐约我一起去她朋友们的聚会玩。我没有答应,因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跟 我一起出去。到了下午五点多,我一个人在电教馆看电影,正觉得无聊,门口的幕 帘后出现了手捧一大束玫瑰的他,那是我长到二十收到的最大的一束一共有101朵, 他说:你是百里挑一的;也许有一百个男性喜爱你,我是你最心仪的最后一个。 在黑暗的电教馆里,罗蜜欧正对着朱丽叶唱着甜蜜情歌,我拥着一大束玫瑰感 觉很幸福。 女人的直感是很奇怪的。我常常感觉到他眼皮后的隐藏的想法,而那是什么, 我说不清楚。转眼到了元旦,学校有通宵舞会和通宵电影。我跟他约好了八点一起 去看电影看到十二点,然后一起去跳一夜的舞。到了八点他没有来,到了十一点半 还没有来,我边上的位子一直空着,我望着电影屏幕却不知是什么情节,我想他会 不会出车祸,会不会突然得病,我心里充满了种种不吉的猜测。到了十二点差五分, 他穿过层层的学生群进来了,坐在我的身边。我仔细的看了看他,没有什么地方破 损,才放下心来,他说他单位里有一些事情无法脱身。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他正想吻我,不想被后面捣乱的同班男生将我们冲散了。 钟声敲一下二下三下,我看着他在人群后站着静静地望着我却靠近不了。我的脸上 印满了同学们乱七八糟的新年之吻,我看着他,感觉他离我那么得近却又那么得远, 我的眼泪突然间地流下了来。 现在想起来那一九九零年的新年夜是一个奇怪的夜晚,那一夜的空气里充满了 狂欢的气氛。然后我就被同学劫持到了五零四女生宿舍:宿舍里的床已不知去向, 环墙由课桌拼成的落台,上面摆放满了各种的酒类和食品,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蛋 糕,大家跳舞,喝酒,总之我就疯得把他给忘记了。最后切蛋糕,味道极怪。吃了 以后变得极其的兴奋,于是男生开始扔酒瓶,女生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开始唱歌。 我拿刀切水果的时候,割破了手却一点也不疼,我看着血不停的流想应该包扎一下, 就飘回姐姐的宿舍了。 姐姐那夜居然也出去狂欢,我就在她的床上睡着了。清晨四五点被姐姐叫醒, 发现我的手已包上,而枕头上有一滩血。姐姐带我回我的宿舍,从林荫道经过的时 候:我突然间看见他在我的宿舍窗户下来回的踱步,他的头发挂着白色的霜,一月 的天气是很冷的。他看到姐姐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过来。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就有人敲醒我的房门“请问良三是不是住在这里?”我 说我就是:我看着眼前的来客:高高而苗条,烫着大波浪,戴一副金丝眼镜,很斯 文的样子。“你是?”“我是晖,联青的女朋友”我们正说着。联青推门进来,他 抬头看见那个女孩,就惊呆在那。我感觉自己在做梦:“噢。”我努力清醒起来。 联青说:“你怎麽来了?”晖很温柔地说:“爸妈包了你爱吃的饺子,跟我回去吧。” 联青不说话,联青看着我。我从床上跳起来,穿着妈妈亲手给做的保守的睡衣,胸 口上是姐姐给我绣上的金黄色黄色的向日葵,联青看着我,联青不说话。我吡里叭 啦地冲到洗手间洗濑完毕,回来他们还在。“咦?你们还没走?”我对那个女孩说: 有没有吃过早饭?我们学校的菜肉大包很好吃的,要是吃的话一起走吧。女孩看着 联青,女孩不说话。我感觉自己好象在远处看着这三人人,而那个叫良三的人正对 我做鬼脸。我突然间笑了起来:“哈!我这么洁身自好,怎麽一不小心就做了回第 三者?!走吧,你,联青!我要是你昨天晚上就会在家陪着女朋友了,深更半夜的 站一夜冷不冷!” 晖的脸变得如死灰一般。她拿起包,转身默默地走了。我一把推出联青,把门 重重地锁上了。晚自习的时候,联青又来找我,说着一些道歉的话,说着一些爱我 的话,说着一些要结束他跟晖之间的关系的话。他说他早就想跟他分手,之所以分 不了手是因为他取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我茫然地看着联青不断动着的嘴,象看着 一个没有声间的电视屏,那个电视屏很混乱,不能吸引人,人生的第一次被欺骗的 经历就在我的茫然中结束了。后来联青找我无数次,也写过信,等他进修期满后也 回过学校找我,或打电话。有虫子的苹果我为什么要要?我次次都是很轾狂的污蔑 他。 再次见到晖,是三个月以后了,我们在车水马龙的南京路上不期而遇,隔着马 路我看见她的头发已经半花白了,我张开嘴想对她说你好,可是却惊诧地发不出声 音来。晖象有心量感应一样,她抬起来来看着我,对我招了招手,很吃力的笑。我 至今无法忘记她那付在阳光下落寞的样子,她紫色的披肩也掩饰不住的脆弱,而她 身后的车来车往,人声喧嚣。 后来大学毕业离开上海来到北京。各式各样的日子在我身边如响箭般的飞过, 六年的时间转眼就过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再次见到联青。那是一个阳光正好的 下午,我坐在三里屯酒吧的阳光下看书,感觉有人注视着我,我侧过头去:联青赫 然地坐在那里。后来他说起那些事情的经过,他说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我不弑其 人,其人自弑。 晖在一夜间头发变得花白,这使他无法原谅自己,而晖最终也远走英格兰。 “她上飞机的时候,连头也没回一下。” “我始终努力着,现在有地位,有车,有房,只是没有了爱,我希望有一天能 在路上看到她,希望看到她能很能快乐,就象你现在一样。”“慢着,你结婚了吗, 你快乐吗?”“结了,一个漂亮而且有财有势的千金,可是没有爱如何会快乐?” 他搅拌着咖啡,目光没有焦点。是呀,没有爱。如何能快乐?!“要是我再次年轻, 我不会欺骗,我会选择另一种更为坦诚的方式,”他喃喃地说。要是我再次年轻我 会如何?我看着他,同时想到了远走他乡的晖。八年前路上的相见的埸景是如此真 切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看见她披着紫色的披肩,如此落寞地在路上,她身后是车水 马龙的繁华世界。 分别的时候他给我他的名片并叮咛我打电话给他,我从没有打过那个号码。青 春年少的无知情事就此封存在记忆里。 http://all.163.com/culture/net/coco/coco.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