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你说,真有前世欠下孽债这回事吗?”妩媚一边开车,一边心事重重地问。 坐在旁边的荣凯白了她一眼,“我就不明白你脑袋里整天都乱七八糟想些什么 呢,这又是打哪儿来的念头?你每天就是这么分析股票走势的吗?” “我想不通嘛。”妩媚难得脸上愁云密布,“冉涛的太太,我怎么得罪她了? 今天公司周年大庆,大伙儿一块高高兴兴吃顿饭,我跟她头一回见面,冬天里的一 把火似的赶着她叫嫂子长嫂子短,鞍前马后给她端水拿菜,他们小朝阳,我也侍候 得小公主一样,没一点怠慢。可我们这位嫂子根本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当着这么 多人就冷笑一声,‘呦,我可不敢劳动方总经理的大驾。’就把我晾在一边了。我 真不明白,我哪点惹她生气了?她对我嫉恶如仇的样子,好象我勾引她们家冉涛了!” 妩媚想起刚才自己的委屈,一百个不解。 “还不是因为你太漂亮了,你们女人不都小心眼吗?”荣凯坏笑着打趣她, “等你的脸象在太阳底下晒了半个月的桔子皮一样,就不会受气了。过来,趁这会 还新鲜,让我亲一口!” “讨厌。”妩媚没好气地推开他,继续愁眉苦脸,“还有阿亮,真是奇怪,我 怎么就是看他不顺眼呢?挺聪明的小伙子,人也长得蛮英俊,象日本电视剧里永远 失恋的倒霉蛋,见了人就点头哈腰,可我一走近他就浑身寒毛倒竖,总想撒腿就跑! 这是怎么搞的?你说,不是前世的孽债是什么?” 荣征悠然点上一支眼,瞟妩媚一眼,“阿亮可是我手下相当得力的干将,你就 是真跟他上辈子有杀父之仇,也得装得象从小失散长大团聚的亲兄弟那么亲热。” “不用你叮嘱,我知……”妩媚突然全身一震,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紧紧攫 住她的视线,她低低惊呼了一声:“真是他?”手下方向盘猛一打转,玫瑰红欧宝 随着一声尖叫原地立正,强行翻过路界,掉头钻进对面的车流,不顾身后一长串抗 议的鸣笛,沿着人行道没头没脑冲过去。然后一个紧急煞车。 荣凯被颠起抛下,前仰后合,不得不使出一连串高难动作,才保全手里燃着的 烟没戳到自己脸上,惊魂甫定大喝一声,“妩媚,你要干什么?” 妩媚已经跳下车去,高跟鞋一路敲着急促的鼓点,她不由分说拨开层层人流, 从天而降般扑到路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面前,没错,是他! “哥!哥!我是妩媚!”她迫不及待叫着。 邓剑辉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一小步,投射过冷静冷漠冷淡的一眼,象从前一 样,丝毫没有接受这一称呼的意思,然后在礼貌允许的最小范围里微微点点头, “你好,方小姐,或者方总经理。” 妩媚被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称呼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好在她早习惯了来自这个 哥哥的冷若冰霜的拒绝。 她顽强地扬起笑脸,“哥,你还是在九龙海关工作吗?你怎么来建州?” “我调到建州海关稽毒处工作了。”邓剑辉淡淡答话。 “噢,我听说我们关调来一个年轻的稽毒科长,原来就是你呀!哥,你以后就 留在建州了吗?”妩媚欢欣雀跃。 “我听说方小姐早就辞职了,我们关好象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吧。”邓剑辉的目 光看向别处,冷冷扫过路边傲慢的玫瑰红欧宝和正在车里吞云吐雾的荣凯。 “哥,稽毒组原来有我最好的朋友……” “小宋的事我都知道。从她破获化妆品携毒案以后,各种迹象表明,一个势力 庞大的贩毒组织仍然存在于建州,并且活动日益猖獗,我们目前的重点任务就集中 在找出这个组织的突破口。” “哥,一定要抓住那帮坏蛋,抓住就别轻饶!有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也许真的会有事向你请教。”邓剑辉收回目光,“我们开始注意到一个疑点, 贩毒组织触角遍及海内外和全国各地,一定有大量金钱往来,他们通过什么途径处 理这数目惊人的款项呢?也许从这里可以找到线索。你是金融业务上的专家,方便 的话,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分析这方面的问题。” 妩媚心里顿时温暖起来,哥哥从来没有用这么诚恳的语气同她讲过话呢。”好, 我愿意,哥,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随时找我。哥,一起去吃饭吧。” “不了,谢谢。”邓剑辉的冰冷又恢复了。 “哥,你妈妈她还好吗?我真的很挂念她!爸爸呢?”妩媚急切地问。她同家 里鲜有联系。到荣盛公司以后,她只往家里寄钱,不通只言片语。 “谢谢,我妈妈很好。但是我没有父亲,对不起,不知道你在讲谁。” “哥哥,你……” “方小姐,我也没有妹妹。” 妩媚僵住了,眼泪不可遏制地涌上来,她呆呆看着邓剑辉转身走开。 不知呆了多久,荣凯把车开到她身边,拼命按喇叭,才把她惊醒,“小姐,上 车吧!这儿不准停车,我刚才已经打发走两拨警察了,幸亏都是我哥们儿的哥们儿, 要不您今天吃到的罚单比两只大龙虾都贵!” 妩媚一声不坑钻进车。 “这人是干嘛的?”荣凯从反光镜里看她的脸色。 “我哥。” “噢,这就是你那个大你半岁的哥啊。小伙子长得够精神的。看来他妈也是个 美人,我说你爹好福气呀,左拥右抱两个绝色。哎,你这哥怎么一个好脸色也没给 你,他妹夫就在旁边呢,也不来见见。你犯得上这么巴结他吗?” “你说完了吗?” “完了完了!”荣凯识趣地闭嘴,闷头开车,不敢再说风凉话了。 妩媚的眼泪一串串掉下来。 荣凯偷眼看她,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还真有前世欠孽债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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