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弟弟,无论如何你也要活下去……” 逃往国外的张一毛在得知弟弟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为了找到失踪的弟弟,竟 然不顾自身的安危,铤而走险地又回到了日本。 一个是踏入歧途与流氓为伍的哥哥;一个是一心想成为有成就的学者的弟弟。 人生的道路虽各不相同,但二人从小却是相依为命。 弟弟失踪事件背后牵扯着强大的暴力组织,更有甚者,其背景却是某国际阴谋 集团…… 张一毛以手中的毛瑟手枪和不屈的灵魂为武器,单枪匹马向黑暗势力展开了挑 战! 本故事纯属虚构,敬请各方人士切勿对号入座。 第一章 神秘失踪 羽田新国际机场。 一架拉丁美洲航空公司的波音707 班机顶着冬天的寒风着陆了。早晨的太阳仿 佛刚刚睡醒,强撑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斜视着一群精力充沛的拉丁美洲人走下舷梯。 其中黑人混血儿居多。 最后下机的旅客是一位中国人。有着一张象鹰一样的刚毅的脸。年龄在三十岁 左右。黑色西装虽然掩盖住了他那凶猛的筋骨,但怎么也掩饰不住他那仿佛浸透了 热带雨林豹子般的野性。 只见他左手轻提皮箱,大跨步地朝机场大厅走去。看上去有点儿罗圈腿。 他向机场出入境管理事务所的官员出示了自己的阿根廷国籍的护照。 “张君,那边现在正是盛夏季节吧?” 检察官一边在入境单上盖章,一边无话找话地问道。 “是的。” 他用西班牙语爱理不理地答道。 到了海关柜台前。 “您没有携带武器、珠宝和麻醉药等违禁品吗?” 传送带送出了张一毛的行李箱。 海关官员打开箱子,认真检查。 “没有。” 这次,阿毛是用日本语回答的。 海关官员在箱子里翻了一通,看来并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 “OK!” 盖上箱盖,在海关单上盖了个检查完毕的章子。 在机场的厕所里,张一毛取出了隐藏在旅行皮箱的夹层内的口径七点六五厘米 的HSC 毛瑟手枪。连同枪套一起绑付在左腿内侧。 出了机场,便有一长列等候旅客的出租车。 张一毛坐进一辆皇冠牌出租车,对司机吩咐道:“去赤坂纪尾井街!” 这是离别了八年的日本。在高速公路上眺望着东京街道两旁焕然一新的街景, 不由得回忆起了被迫离开中国时的情景。 解放那年,张一毛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真名叫张文星。弟弟文光才六岁。双 亲在长春市内开了一家经营批发的鞋庄。 一九五一年美军空袭鸭绿江的那一年,兄弟俩被送到了哈尔滨的祖父家。 祖父的家业时世代相传的烤芋头煎饼店。父亲的哥哥一家继承了祖业。 在粮食紧缺的年代里,点心糕点之类的副食品是一般国民所不敢问津的。 伯父的煎饼铺子的原料芋头和大米的配给是要凭粮票采购的。好在伯父脑子灵 光,在郊区的人民公社伯母娘家的地里自己栽种甘薯,然后拿到黑市上换粮票。 四八年四月,解放军在长春围城时,阿毛的双亲被蒋介石的轰炸机扔下的炸弹 炸得支离破碎。双双离开了人世。当然,房子也化为了灰烬。至今阿毛仍清楚地记 得当时和祖父一起一边哭泣,一边在废墟瓦砾中寻找双亲的遗体。 打败了日本兵,赶走了蒋匪帮,又来了美帝国主义。这战就象是老也打不完似 的,祖父受不了这个打击倒下了。三个月后死了。祖父活着的时候还有所顾忌的伯 父夫妻俩开始肆无忌惮地虐待阿毛。 作为让他上学读书的代价,阿毛每天上学前和放学后都得去甘薯园拔草。 晚上让他睡在望哨的小棚子里看守菜园。只要发现有人偷走了芋头,他就要被 伯父装进麻袋里痛打一顿。有时候打得他站都站不起来。到了学校,还要受伯父的 儿子任小组长的那个小组的人的欺负。 冬天,在作坊剥山芋皮。一日三餐全都是芋头。主要的蛋白质和钙的来源,是 弟弟文光每天在小河里捕捉到的几条小鱼。 阿光口里总是说长大之后要去动物园工作。他用鱼梁和小网捕鱼,用马尾巴毛 搓成套子捕捉红翅绿鸠和野鸭十分在行。运气好时,兄弟俩总能在甘薯地的小棚里 大啃一餐。 中学毕业时,阿毛长成了一付象大人一样的躯体。于是,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力 量。过去那帮欺负他的小子们被他痛打了好几回。伯父的儿子被他打折了左腕,并 且威胁他,只要敢告状,就杀死他!结果他对伯父说是不小心被树上掉下来的树枝 误伤了手腕。 中学毕业之后,白天阿毛在煎饼坊干活,当一名无薪工人;夜晚就出去鬼混, 结交一些社会上的混混儿和三教九流的朋友。三年后,阿毛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用暴力和拳头回报了伯父对他的养育之“恩”。 阿毛的拳头一晃之间,伯父便被打得飞到了五米开外,撞破了玻璃门在地上翻 滚。牙齿掉了,一张脸就象溃烂的西红柿一样全是血。伯父面对突变的凶神恶煞般 的阿毛,连大小便都失禁了。阿毛毫不留情地抓住伯父的手腕,把他的手腕拧到了 背后:“我早就不想呆在这个家里了!不过,你得把我的工钱算清给我。每月十八 元,三年共六百四十八元。今天批发店的生意总该有五百多元吧?” 阿毛用充满了血腥味的声音说道。 “痛死我啦!放开!我要叫警察了!” 伯父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呻吟道。 “想叫,你就叫好了。看我怎么把你逃税的方法告诉警察。我有这东西!” 阿毛打开自己抽屉的锁,拿出从伯父的柜台里偷来的过去三年间的小帐薄递到 伯父的眼前。那时,还没有开始公私合营。一般的资本家和个体经营者,主要是靠 偷工减料和偷税漏税来胡弄政府。 随后带着五百元现金扬长而去。 正好遇到一艘前往中国迎接日本战争残留孤儿的海轮。阿毛潜入海轮,随同日 本战争残留孤儿偷渡到了日本。三天后到了川越。阿毛在小袋田附近租了间公寓, 并在弹子房找了份店员的工作。一切就绪后,阿毛便把小学六年级的弟弟张文光接 来了一起住。 从那时开始,兄弟二人独立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阿毛工作十分勤奋,三年后 当上了弹子房的经理。另一方面,他还成了小袋田的暴力团一心会的骨干成员。 一九五九年,阿毛在当上一心会的干部的同时自己也经营了一家小酒吧店。阿 光已进入东大农学部生物系深造,并打算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对候鸟的研究。阿光 常常以此而自豪。 参加阿光入学式的那天夜晚,为庆祝弟弟的成功阿毛喝了个酩酊大醉。 心中默默地为弟弟祝福道:我虽成为了社会渣滓,但只要阿光能挺起胸膛在人 前走动,此生足矣。 当时,一心会经常与进入小袋田的三国人系的新兴暴力团松本家族发生磨擦, 松本家族的势力是一心会的五倍。 八月,二伙暴力团决战迫在眉睫,阿毛把酒吧处理了,资金勉强能维持阿光读 完大学。 决战的前一天,阿毛把以阿光的名义存入银行的存折和印章交给了阿光。 “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有件事要办,看来得有一段日子不能跟你 见面。好好保重身体!” “哥哥,怎么啦?不能把真象告诉我吗?” 阿光叫道。 “啊,我也许会去见上帝,总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活下去!万一我死 了,你就忘掉我这个流氓无赖的哥哥好了。只要你能好好地活着。” “你说什么呀!哥哥,管他什么流氓不流氓,反正我尊敬你。要是没有哥哥, 现在我准得每天烤煎饼。” “……” “哥哥不说,我也知道,最近几天就要开始市街战了吧?” “…… “逃吧!要不我们回国吧。我不上大学也行。哥哥的性命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 要!” “谢谢。不过,已经没有退路了。我现在是干部了。拳头比过去硬多了。 手枪也比别人玩得好。我要是害怕,临阵脱逃,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都会被人牵 着鼻子给抓回来的。“ “那你干脆洗手不干好啦!” “初中学历的我,能找到什么工作呀?推销员、泥木匠、不行!逃到天涯海角 也会被他们追捕回来的。任何背叛者都不会有好下场。” “……” “我不会死的,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呢。阿光,我只有一个愿望。” “说吧,哥哥。” “万一,我的事情最近要是以不光彩的形象在报纸上出现,或者是我被警察局 抓去打了靶子,你也决不能离开大学!立志做一名生物学家,是你从小就树立的目 标。尽管现在是实现你的理想的最困难的时期,但你要是因为一时的感情冲动而抛 弃自己的理想,那我至今为止的辛劳全都成了水中的泡沫。我自身的存在并不重要。 说的严重一点,为了我,你也要把大学继续读下去!将来做一个象李四光一样有名 的学者!” 阿毛两手伏地请求道。 翌日深夜,一心会用美国制造的卡宾枪和小日本鬼子留下的三八大盖,还有手 枪和手榴弹袭击了松本家族的总部。 阿毛杀死了五人,重伤九人。但是阿毛的个人奋斗无济于事,一心会战败了。 面临毁灭。阿毛掩护受了枪伤的会长湖东,转移到了与一心会有亲戚关系的在新宿 的竹叶会。 由于害怕警察的追查和松本家族的报复,竹叶会的人狼狈不堪地将他们偷运到 一艘阿根廷货船上。这是一艘贩卖毒品的走私船。 离开横滨之后的第三天,湖东躺在又暗又湿的船舱里,因腹部枪伤发炎溃烂, 死了。尸体扔进了大海。 阿根廷的毒品老板是邓·拉斐罗大牧场主。同时也是操纵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市 议会的幕后人。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外有一所占地面积一百五十万公亩的牧场。 阿根廷出入国境管理官员和海关官员全都接受过他的贿赂。不对,应该说全都 是他眷养的走狗更为确切。有无护照和签证毫无关系,阿毛平安无事地过境,然后 在邓·拉斐罗牧场当上了一名牛仔。 在牧场,阿毛的射击和格斗得到了更进一步的磨练。一年后,邓·拉斐罗给已 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西班牙语的阿毛取了一个阿根廷名字:“法拉第兰德”。同时, 也加入了阿根廷国籍。让他当上了自己的随身保镖。 阿毛表现十分出色,一再受到重用和提升。现在作为邓·拉斐罗的忠实走狗, 成为了一名市议会议员。 阿根廷和日本国之间没有关于引渡犯人的协定。再者,阿毛已获得阿根廷国籍。 从日本销声匿迹七年之后,日本国的户籍早就被取消掉了。去年六月,当上市议会 议员之后,阿毛才开始给在日本国内的弟弟文光写信。 阿光满怀惊喜和怀念之情给他回了信。信中写道,大学毕业后,在农林省鸟兽 试验场工作。并继续着他对候鸟的研究。 阿毛再次写信,让他一定到阿根廷来玩。最后不放心又添上一笔,只要买来的 单程机票就可以了。以后的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阿光回信说,现在正进行与候鸟有关的重要课题的研究,实在无法脱身。 等休冬假时一定去玩。 过了十二月,位于南半球的阿根廷正值盛夏时节。眼看要放冬假了,可是,他 仍然没有接到弟弟文光发出的来阿根廷度假的通知。 十二月,阿毛给阿光发了三封航空信。全都如石牛入海,杳无音讯。到了今年 一月,阿毛再也按捺不住,他给农林省鸟兽试验场的公寓管理员挂了个国际长途电 话。阿光尚未结婚,住在那所公寓里。 管理员的声音。尽管远隔重洋,仍清晰可闻。 “您是问张文光先生的事儿吗?看来他是有麻烦了。” 管理员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是张文光的哥哥!” “张先生现在是下落不明。去年十月开始的。行李也好,随身携带的物品也好, 他什么也没拿。也没有跟别人打招呼就销声匿迹了。现在咱们这发生了好几起研究 人员失踪案。不过,象这样不带任何东西就离家出走,倒不多见……” 出租车驶出告诉公里,在纪尾井街纽·奥塔卡旅馆门前停住了。将行李箱交给 服务员后,阿毛走近服务台:“我是已经预约好的张一毛……” 阿毛拿出护照,故意用生硬蹩脚的日本话说道。 “欢迎您,请等一下。” 服务员深深地埋着头,查看护照号码和签证。确认无误后,阿毛被带到了最高 层的客房里。这儿可望见对面三宅坂前面的皇家森林。阿毛拿出在机场银行用比索 兑换的日元,给了服务员小费。 阿毛预定的房间是一个套间。阿毛走进浴室,把身上穿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 象钢板一样筋肉隆起的躯体上,有好几处刀伤和枪伤留下的疤痕。 退下肥大的裤子,用绑带绑付着的口径七点六五厘米的毛瑟HSC 自动手枪就在 左腿内侧上。枪套上带有二个装满了子弹的弹匣。怪不得他走起路来有点儿八字脚, 原来是手枪的缘故。 阿毛取下手枪,连同枪套一起塞进镜子背后的装化妆品的小壁柜里。给浴缸放 满水,简单地清洗了一下旅途中的污垢。 走出浴缸,阿毛将枪套隔着衬衣吊在左腋下。然后,把藏在旅行箱夹层里的猎 刀绑在了左腿上。 穿好上衣,一点儿也看不出手枪的存在。 来到大厅,只见三、二个旅客正在办理入住手续。另外,有几个高级妓女正在 猎取和等待她们的主顾。其实,世界上所有大饭店的风景差不多都这样。 出了旅馆,来到附近的商业街。找了一家寿司店。抓起几条金枪鱼、鲍鱼、和 海胆大啃起来。好久没吃过道地的日本寿司了。一下子喝了二十杯啤酒。结账时, 让他吃了一惊。价格竟然比八年前贵多了。 他叫了辆出租车去中目黑。赤坂见附近也建起了立交桥,着实让他吃惊非小。 来到碑文谷街道上时,阿毛已经习惯了汽车靠左侧通行的交通规则了。 阿光住的农林省的公寓,在目黑电话公司前面往东拐弯进去的地方。阿光在这 儿住了二年。去公寓的路上,经过一栋挂着“鸟兽试验场第二实验室” 的招牌的建筑物。公寓有六栋左右,是集团式住宅区。阿毛按下了阿光居住的 D号楼管理员室的门铃。 “谁呀?” 门上窥视窗的窗帘拉开了。声音并不陌生,在国际长途电话中打过交道。 “我是张文光的哥哥。打扰您啦。有点事儿要问您。” “好吧。您是——大老远从阿根廷赶来的?” “是的。” “请稍等一下。” 门开了。 看上去有六十开外的退休留任的管理员把阿毛让进了房间。房间不大,大约只 有十个平米左右。 “我弟弟失踪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没等老头让他在藤椅上坐下,阿毛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就算我想给您编造一个谎话,现在也来不及呀。” 管理员笑道。 “准确点说,是什么时候不见他了的?” “这个嘛……想起来了。是十月三日。从办公室回来,大约是晚上八点钟左右, 我看见你弟弟穿着平时不怎么穿的西服走下楼梯。记得当时我还向他打趣道,问他 是否去约会见女朋友?他笑嘻嘻地回答我说是的。谁知道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 弟弟。” “没带行李?” “两手空空。” “他真有了女朋友?” “这个……我看一定有的。象他这么风流倜傥的小伙子,姑娘们是不会错过机 会追逐他的。再说,经常有女孩给这儿打电话。你弟弟不在家时,总是我替他接的。” “那女人的名字是……?” 阿毛的瞳孔闪烁着亮光。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