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我的两个想像里,花蕊夫人都不喜欢孟昶。所以故事讲到这里,我一定要把 两个想像合在一起了。虽然不喜欢的原因不一样,感受也不一样,但我可管不了那 么多了。总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种事没什么好解释的,而且我也确实不想去 安定医院。 在遇到花蕊夫人之前,孟昶是个快乐的人。他每天忙着修订法律、研发新药、 探索物理,偶尔还写些淫诗调济一下。 孟昶是个没有一定之规的人,他干事完全凭感觉,就是说想一出是一出。有时 候正在修订法律,突然又去研究物理了。这样一来,蜀国的很多法律都只有开头, 没有结尾。衙门的官员执行起来,都觉得头晕脑涨不知所云。有时候正在给太监开 刀割盲肠,突然又想起了那些没定完的法条来,于是他又把那个倒霉的太监晾在了 单人木床上好几天。在干这些事的时候,孟昶感到了极大的快乐。至于别人是不是 也快乐,就不是他考虑的问题了。 在遇到花蕊夫人之后,孟昶再也不理会法律、医学和物理了。偶尔还会作几首 诗,但因为没有了医学或物理学的内涵,所以无论意境还是修辞都大不如前了。但 孟昶依然很忙,每天忙的事只剩下了讨好花蕊夫人。 自从看到了花蕊夫人天使的脸,孟昶的人生就被重新定义了。这一点也不奇怪, 我的人生就被好几张天使的脸定义了好几次。这么看来,我与孟昶之间的区别只是 数量的问题。孟昶认为从前的生活简直呆板至极,无论法律、医学还是物理与花蕊 夫人的脸比起来,都显得格外沉闷。任何法规的制定、新药的发明以及定理的发现, 与花蕊夫人的一颦一笑相比,都显得格外无足轻重。每次想到这件事孟昶都要纳闷 好半天:“以前的日子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在我看来,孟昶重新定义人生的主要原因不是花蕊夫人天使的脸,而应该是他 对ET的兴趣太浓厚了,以至于超越了ET本身。所以无论ET是不是真的ET以及有没有 天使的脸,他都会深陷其中的。而现在的情况是,ET确实不是ET,却有天使的脸。 另一个让孟昶沉迷于花蕊夫人的原因,就是在他眼中,花蕊夫人是一道世上最 难解的题。这道题的难度明显超越了以往的法学、医学以及物理学,而解这道题的 过程所获得的快乐,也无疑将大于世间的一切。 这个感觉主要来源于孟昶一点也拿不准花蕊夫人对他是什么感觉,或者说有没 有感觉。大多数时候,花蕊夫人对孟昶都是爱答不理的,这说明她没感觉。但有时 候又会主动和孟昶贫上两句,甚至会向他猛送秋波,这又说明她很有感觉。其实我 们知道那和感觉没什么关系。即便如此,这也已经让孟昶很开心,并以为找到了知 己。这很好理解,即使以往的学术研究可以带来乐趣,但我总觉得任何乐趣如果只 能独享的话,也必将会变得枯燥无味。 既然花蕊夫人喜欢物理,孟昶就继续去研究物理问题。但以前研究物理是因为 他认为这么干可以带来乐趣,而现在他这么干却变成了为了让花蕊夫人有乐趣。既 然乐趣不在物理本身,所以就注定什么也研究不出来。这也很正常,要是爱因斯坦 研究物理的时候老想着梦露,估计也发现不了相对论。孟昶生怕被花蕊夫人看出来 他在物理学上的一事无成,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都遮遮掩掩的。后来孟昶终于放了心, 因为他觉得花蕊夫人喜欢的应该不是物理学,而是应用数学,尤其擅长的是随机变 量。 这个结论孟昶是这样得出的,他一点也拿不准每次见到花蕊夫人的时候,人家 是和蔼可亲还是不理不睬。于是他就用统计学的方法计算。孟昶把花蕊夫人每次的 态度设定为一个基本事件,如果和颜悦色就取值为1 ,横眉冷对则取值为0 ,接着 又去分析这些取值的分布规律。孟昶觉得只要掌握了这些,就可以计算出花蕊夫人 每次态度的随机变量了,进而就可以揣摩出花蕊夫人的态度。孟昶当然没想过在花 蕊夫人态度不好的时候就躲起来,他只是想先有个心理准备而已。不过算来算去只 让孟昶晕头转向,每次花蕊夫人见到他的时候还是阴晴不定。于是孟昶又去计算随 机变量的方差,但结果还是没什么变化。因此,孟昶就断定这些取值一定不属于正 态分布,而且他还断定花蕊夫人在这方面的研究一定比他精深得多,要不自己怎么 总也算不过人家呢。 在知道花蕊夫人是研究数学的之后,孟昶对花蕊夫人更迷恋了,同时又觉得自 惭形秽。因为搞物理的人在研究数学的人面前,一定会自惭形秽,就象学文的碰见 学理的一样。而且在孟昶眼中数学一直就很美,无论数字还是符号、构图还是组合、 公式还是证明,都具有至高的美。他以前很少出触动这个领域,就是因为觉得自己 还不够美。他还觉得也只有花蕊夫人才配研究数学。只要一想到最美的人在研究最 美的学问,孟昶的小弟弟就高高翘起。而如果这时候花蕊夫人的基本事件取值是0 的话,他就只能去找别的女人发泄了。这么干的时候,孟昶的心情无比糟糕。 在开始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希望自己能保持一个真诚的态度。直到现在, 我还应该算是坦诚的,也希望可以继续坦诚下去。现在,我就不得不承认孟昶是在 单相思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