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蝴蝶 作者:北方雪 童年的田野总是飞着色彩斑斓的蝴蝶,穿梭在花丛中,跳跃在阳光下格外美丽, 其中一种灰色蝴蝶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它是另类的,它也是普通的,但它以自 己的方式不屈不挠地存在着…… 一 北方的冬天是应该有雪的,纷纷扬扬的雪花象银灰色的蝴蝶漫天飞舞,高贵清 冷却没有灵魂,那个冬天似乎过的好慢,犹如老太太赶的一架破旧的老牛车,让人 看不到任何希望,各式各样的病毒与尘埃一起在城市的上空游荡,让人无法回避, 也无力拒绝,人们以为这个冬天这个城市不会再有雪了。 他是在我与肖军两地分居后的第五年出现的。 他出现时,确切地说是我注意到他时,城市的上空正飘着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一件乳白色的毛衣一条紧身牛仔裤给人一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感觉,看起来更象 是大三或是大四的学生。他的话很少,说起话来慢慢地拖着很长的尾音,走起路来 犹如蒲公英的种子,无声无息的,甚至让人怀疑他的存在,但他毕竟是存在了,而 且就存在于我的周围,我不仅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还被他那温和背后的忧伤深深吸 引,他是与众不同的,我一直这么认为。 我相信他是早于我知道他之前就知道我的,这一切缘于我那近似有些传奇的经 历。我曾是一名下岗工人,从事过广告策划、也做过自由撰稿人,采访过蒋开儒、 车行等中国文化圈的名人,一个感伤怀旧的散文故事也被搬上了中央电视台的屏幕, 于是,在人们眼里,我成了所谓的才女或作家之类的东西。尽管作家已不再是一个 时髦的职业,但至少还是很脱俗很高尚的,我也认为我是与众不同的,因为我的与 众不同,一些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男人相继走近了我的世界,当 然,也包括那个年长我14岁的他、与我同岁的他,还有小我7 岁的他。说句心里话, 我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我喜欢男人超过一切,但我不轻易与男人上床不轻易与男 人做爱。 自古以来就有红颜薄命一说,其实不漂亮的女人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哪个 男子不希望华灯初上三院点灯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朝夕相伴呢?即使是求职 以貌取人的单位还是居多,也可以理解,毕竟是秀色可餐嘛!我不漂亮,所以我的 人生溶入了几许悲剧性的色彩。 我们还是说说他吧!那个北京二外毕业的高才生,那个小我8 个月名叫许诺的 大男孩,我习惯于叫他男孩,这与他与女人上没上过床无关。 那个冬天他总是往返于医院、单位和家之间,很难见他一面,不知是受了什么 病毒的侵蚀,原本就弱不禁风的他越发变得有些摇摇欲坠了,他比其他的男孩或男 人多了许多阴柔的成分,与成熟的男人相比更是相差甚远。我一直认为他要比我小 许多,至少要小五岁,知道我们同岁是在一个落雪的黄昏,我们一起从单位走出, 他笑着对我说:“以后我不能叫你姐姐了,我们好象一样大,你属什么?” 我一脸的坏笑:“你猜猜?” 他无奈地摇着头。 “属猫,你信吗?”我调皮地说。 “那我属耗子吧!”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讨好的意思。 “我怎么感觉你象猫我象耗子呢?”我的言语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你是什么意思?” 我无言以对,我们彼此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听同事说那时他正处于失恋的苦痛之中,与一个相处了三年比他小十岁的漂亮 女孩刚刚分手,眼睛总是红红的湿湿的,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来,常常与一个叫明 明的女孩站在走廊的卫生间门前窃窃私语,经常是一脸的忧伤一脸的泪痕,那个明 明不算漂亮,但比他还要高许多,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他俩站在一起比较引 人注目。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莫名其妙地很疼很疼。 他还是常叫我姐姐。 “姐,帮我写个请示报告好不好?麻烦你了。” “姐,你们正式职工是不是发羽绒服卡了,能不能帮我弄一张?” “姐,协议书怎么写?” …… 他愿意找我帮忙,我也乐于为他做事,只是我不再去面对他那双含义复杂的眼 睛。 我从小在养父母身边长大,成长的过程中没有兄弟姐妹相伴,我始终坚信一点, 如果我们没有什么情感纠葛我也会给他做一个真正的姐姐称职的姐姐,但是,最终 我还是成为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 真正相处是在我调入他所在的部门以后。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办公室从7 楼搬到3 楼那天,我送给我的新同 事一些我原来办的杂志,那里有一篇我写的题为《落叶无痕》的文章,很前卫、很 另类,我一直没有勇气承认它出自于我的手,因为其中有许多关于性爱和自慰的内 容,而我却坦诚地告诉他那是我写的,说这话时我多少有一点害羞的感觉,我更愿 意让他了解到我真实的那一部分。 与他刚相处的那段时间,我正忙于照顾一个叫文青的浙江女孩,她与我曾经的 恋人董辉在北京同居了三年,在她有了身孕以后,董辉逃得无影无踪。起初,文青 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想用这个孩子来拯救已经死亡的爱情。孩子在它的肚子里一 天天长大,可是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希望象春天飘着的杨树毛 毛,伴随着季节的结束飘得越来越远,她不得不不远万里来到冰天雪地的北方,找 到他的父母,直到此时才知道他不仅经历过一场婚姻还有两个弱智弟弟,而且他的 父母也作不了他的主,无法为她负责。她不得不求助董辉的朋友——一个我曾经的 性伙伴,让他帮助她在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一个冰冷陌生的地方扼杀掉那个弱小的 生命,而我也因为他的缘故成了谋杀那个小生命的帮凶。 因为与医院里的领导很熟,做引产的那天我一直陪伴在她的左右,那撕心裂肺 的哀号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如母狼的嚎叫一般,我的手也被她掐的出了一道道青紫 色的淤痕。 “求求你了姐姐,让我死掉吧!本来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的眼睛瞪得好大好大,眼球像要掉出来似的,嘴时而张的大大的,时而咬紧牙关, 我不忍在看下去,可我必须要看下去,这种事情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遇到的,何况我 还是一个与文字为伍的人。 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裳,惨白的脸因巨痛的侵袭扭曲变形,那个清纯的 女孩此时变得令人恐怖起来。她的阴道里股出了一个黄绿色的胎泡,里面的羊水清 晰可见,在她的一声惨叫之后,那个已没有生命的小生命终于出来了,带着母亲体 内的热血。 文青的眼泪流个不停,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她到底在想什么。 当那个一尺多长的女婴带着母亲体内的鲜血被装入塑料方便袋扔出去时我哭了, 为了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阳光的生命。 那天中午,我和许诺漫步街头时,我与他谈起了文青,也说到了那个没有名字 没有哭过没有笑过的孩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流了泪。 “你是善良的,我懂得你的忧伤。” 他真的懂得我的忧伤吗?人生是残酷的,人类本身也是残酷的,我始终这么认 为,人类发明了武器才有了战争,才多了一些本不该有的死亡,医学的进步人们才 可以利用流产这种方式去扼杀自己的后代,从而来给自己减少几分责任,人在某种 程度上是不如动物的,真的是不如动物。 二 我常常躲在无人的夜里在网上冒充俊男靓女聊天,进行一场又一场风花雪月的 游戏,. 偶尔也收集一些情感故事,其中也包括一些两性知识,例如:女人如何能 达到性高潮?男人女人如何更好地自慰等一些我想懂却不懂的问题,我喜欢自慰, 但我更喜欢那疯狂的性高潮。 一天晚上,我从新浪网上给他摘下一个关于一个33岁的男人与一个23岁的女孩 的恋爱故事,两个人爱得很苦很深,那个大男孩始终有点力不从心,因为23岁的她 是飘离的,包裹着动荡不安和难耐的寂寞,富有威胁性,极其危险,一不小心就会 被致于死地,33岁的他骨子里的传统使他最终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未婚妻成立了家庭 …… 我固执地认为这个故事很适合他的心境,也很符合他的感觉。 他用手扶着无边眼镜看得很仔细,时而还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我们相处的时间这么短。” “你与她相处是这种感觉吗?” 他点点头,眼睛雾蒙蒙地湿了一片。 “开心点好不好,别总这么悲悲切切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总想难过的事不 是更难过吗?” “我也想忘了他,可是不是想忘就能忘得了的,那叫三年哪!时间太长了,我 发现他与别人做了那件事以后我受不了,是我提出分手的,可我还是忘不了她,真 是忘不了!”他的话语中透着许多的无奈。 “答应我,别想那么多,找机会我领你出去玩玩,喝点酒,唱唱歌,心情慢慢 就会好起来,我希望你能活的快乐一些。” 三年哪!一千个日日夜夜,给他生命的年轮刻下的是怎样的痕迹呢!在爱情已 经以光年的时速来进行的今天,这样的大男孩真的不多见,我有些被他的那份执着 感动了,他使我想起了孟姜女、梁山伯、祝英台、罗米欧、朱丽叶之类的人物。我 有了想走近他的冲动,那一瞬间我渴望的不是爱情。但是,我们之间的爱情还是伴 随着新年第一天的到来如期而至了。 元旦休息时,在北京《民主与法制》杂志社打工的刘音回来了,刘音是我在文 联工作时的同事,我们曾被同一个大男人所喜爱,轮流地成为一个大男人的免费午 餐。我们虽然是“冤家”,却总是不见不散。她那如赖猫般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的 时候,心中的喜悦无法按捺,既能玩得来又能谈得来的朋友毕竟有限,不知是出于 什么目的,我约了那个年长我14岁我暗恋了多年的他和小我8 个月的许诺同刘音共 进晚餐。 给许诺打传呼时,天空正飘着薄薄的清雪,稀疏的雪花在街灯下无规则地跳跃 着,让人展开无限的遐思,正如我预料的那样,他准时赴约了。现在回想起来,我 没有动勾引他的心思,否则我不会带他——林寒,那个我既爱又恨的大男人一同前 往。 林寒的出现是许诺不曾预料的,因为他毕竟是我们广电局的领导,也算是一个 有实权有影响的人物,而许诺作为一个临时聘用人员是很难有机会与局级领导共进 晚餐的,他应该是对我心存感激的。 他喝了许多酒,一次又一次出去吐得一塌糊涂,在我眼里,他显得更加阴柔了。 平时他也喜欢穿一些女性化的衣服,走路的姿态也很象长期从事国际标准舞的演员, 一扭一扭的很有节奏,尤其是他用兰花指推眼镜的姿势几乎让所有的人过目难忘, 但他除了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以外,还有一个常人不具备的优点,那就是善于模仿 形形色色的人物,无论是街头卖“邦迪”的老太太,还是生起气来一脸阶级斗争的 明明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只是他很不象男人,我试图想改变他。 午夜时分,一个小我7 岁名叫欧阳的男孩打来电话,约我去“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是我们常去的一个酒吧的名字,我知道这个男孩是暗恋我的,我 也在暗恋他,可我不是王菲,我也没有王菲的自信,也没有王菲的勇气。不认识许 诺的时候,我和欧阳常常在“不见不散”坐得很晚很晚,我们什么都谈,就是不谈 爱情,因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爱情,尽管我大学里的外国文学老师说过,爱情不分 国界不分年龄不分种族,甚至是不分男女。 我执意要领着许诺赴欧阳的约会。 红色的“夏利”在暗夜里穿行,从城市的东边游荡到城市的西边,用了将近半 个小时的时间,却没有寻到他的踪迹,看来他是真的醉了,而且醉的无法自理。 “请给我回个电话好吗?你到底怎样了,我很担心你!” 传呼小姐一遍又一遍地捎去我的牵挂,那一夜我彻夜难眠。 冬日的阳光倾泻到哪里就给哪里涂抹上一层亮丽色彩,陶醉在暖暖的阳光里, 懒懒地不愿意起床。 手机响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一定是许诺。 “喂!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昨天我真的喝多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还难受吗?”我的语气格外地温柔。 “没事,真的没事了。” “中午准备干什么?刘音要请我们吃饭。” 其实刘音请的是我,不知道是因为伊人的出现还是我真的想与许诺在一起,我 特意强调了一下“我们”。 伊人是一个曾经追求过我没有达到目的又恶意中伤我的人。当年在文联打工时, 他领我闯过天下,按理来说,他是对我有恩的,但因一次酒后无德之后我们成了势 不两立的“敌人”。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无论是爱恨情愁。 再坐在一起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我很有礼貌地对他甜甜地微笑着,那一刻 很像淑女,他也说了许多赞美我的话,对许诺却很不友好,因为我时时处处照顾许 诺而耿耿于怀。我再也不想继续当淑女了,在笑容还没彻底收回之前我拉起许诺跑 的无影无踪。 许诺的歌唱得很专业,声音悠扬而富有磁性,无论是《晚霞中的红蜻蜓》还是 《你的眼神》《女人花》都演绎的淋漓尽致,不能不说他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我 是粗中有细,他是细中更细,我真的有点放不下这个文弱敏感的大男孩了。 三 我是在养父母身边长大的,这注定了我的内心从小就是孤独的。 从记事起我便发现我的父母是与众不同的,他们总是无休止地争吵,我绝望的 哭喊只能换来他们短暂的宁静。 我的奶奶不喜欢我,总是将仅有的一点蛋糕饼干糖果之类她喜欢我也喜欢的东 西藏来藏去的。我的父亲也总是忽视我的存在。我总是羡慕邻家的孩子拥有一个个 欢乐的黄昏,他们的父亲常常将他们高高地举过头顶,这种快乐对我来说宛如天上 的云可望而不可及。 我是孤独的,孤独的人往往是可耻的。那时,我就有了一种很自卑的感觉。 惟有祖父才是我最亲近的人,他在我的心里比父亲更亲近更安全。 祖父总是牵着我的小手在夏日午后的田埂上走来走去。 我喜欢坐在田埂上,望着田野上纷飞着的色彩斑斓的蝴蝶发呆,它们穿梭在花 丛中,跳跃在阳光下格外美丽,其中一种灰色蝴蝶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它是另 类的,它也是普通的,但它以自己的方式不屈不挠地存在着。 灰蝴蝶是与众不同的,我喜欢与众不同的东西。 事隔多年以后,我还常常梦到我童年的老屋和我童年的那片田野还有童年那翩 翩飞舞的灰蝴蝶,老屋对面是一所学校,父亲当年就在那里工作。 无祖父相伴的时候,我也会望着操场上的人群想自己的心事。还是一个孩子的 我实在是弄不明白,那些身穿绿军装的人们怎么天天拿着一本红色的小册子跳着千 篇一律的舞蹈,跳也跳不够,难道他们就真的不累吗?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年幼无 知。 小女孩总是喜欢让父亲疼爱,去体味那种被人呵护倍至的幸福,我是憎恨我的 父亲的,因为他对我的疏远。 六岁夏季的某个午后,从邻家孩子的嘴里我知道了其中的原因所在。 那个夏日的午后,阳光依然热烈,鲜花依然在五彩缤纷地盛开,蜜蜂、蝴蝶、 蜻蜓依然在空气中兴高采烈地穿行,我的心里却冷冷的,仿佛置身于南极北极的万 丈冰川之间,我是无人要的孩子,我是一个被人拣来的孩子,无奈绝望恐惧紧紧地 缠绕着我,挥也挥不去。 站在田埂上,望着空旷的田野我大哭起来,一个六岁的孩子的悲哀是无处可说 的。 原本就不活泼的我变得更加沉默了。 那个夏季,我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的,望着漫天飞舞的杨树毛毛,伏在母亲背 上的我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妈,下雪了,我好冷,咱们回家吧!我不去医院,你 别扔下我好吗?我听话!” 当时父亲被借调到市公安局,恰好出差在上海,高烧持续不退,病危的电报将 父亲追回。 父亲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是在一个暖暖的黄昏。站在病床上的我正在窗台上用 浅粉色的卫生纸做着一朵朵纸花,母亲突然将我转过身去,高大的父亲拎着绿色的 帆布旅行袋三步并做两步地向我跑来,扔下旅行袋将我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又将 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我用贴着白色胶布的小手给他擦眼泪:“爸,你别哭,,我打 针都不哭了,你再哭叔叔阿姨该笑话你了!”父亲的眼泪刚刚止住,母亲的眼泪又 流个不停,我的心里却很高兴。 那一夜,在父亲那烟草味的伴随下,我睡的很沉。一双黄色的塑料凉鞋一双白 色的带有金色花边的袜子还有一种黑褐色叫巧克力的东西胜过了青霉素、红霉素的 疗效,从那以后,我常盼着自己生病。 从出生的那天起我便不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像一株墙角的狗尾草,父爱的阳光 偶尔才会来过,我渴望父爱,正如18岁的少女渴望爱情。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他们也是真的爱我的,只是他们不会爱,可是心中的隐痛 仍在,时间的流水只能将那道伤口冲淡,岁月的风尘却无法将将那份痛苦彻底掩埋。 养父母对孩子的爱与亲生父母对孩子的爱是不同的,这是我有了自己的女儿以后才 有的体会。 “我养你这么大,我得到什么了,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又为我们做什么了?” “你看老张家的姑娘,家里装修房子,给父母一扔就是五千,你呢!我们什么 也值不上你。” 他们的爱是需要回报的,而且一定要是有形的实实在在的回报。这一切注定了 我是一个有心理疾患的人。 我喜欢老成的男人,需要一个精神意义上的父亲,但一定要老成的恰到好处, 因为谈恋爱毕竟不同于考古。 我一直认为男女之间情感上的背叛比生理上的背叛更为重要。无情有性只能算 是一种游戏,一种需要,与吃饭拉屎撒尿没有什么区别;有情无性虽然遗憾,却总 是让人牵挂,让人回味;有情有性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幸福,却也是无法永恒,一 对一的爱情是具有阶段性的,但责任可以是永恒的。 从精神意义上来讲我第一个情人应该是欧阳。说起来也很奇怪,我喜欢大男人, 第一次情感出轨却是因为一个小男人。当时,我们正在省文学院作家班读书,肖军 也与我分居两年了,事业和情感都处于低谷。 婚姻对我来说是一种无法推卸的自然,何况那时的我对肖军还是很依恋的,心 中对他虽然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不满,却还不曾想过要对不起他,无论是精神上还 是肉体上。所以,我尽量与那些有家或者曾经有过家的大男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凭直觉我认为这样的男人最不安全。于是,在文学院里,欧阳成了我形影不离的亲 密伙伴。我对他倾诉我内心的孤寂压抑失望彷徨,他虽然只要22岁却过早地懂得了 如何安抚女人的忧伤。 多少个夜晚,我给他按摩那个曾经受过伤的大拇指,他毫不在乎地躺在我的床 上枕着我的腿看电视。我们聊我童年的田野,聊他那早逝的母亲和他那坚忍富有爱 心的父亲,偶尔也会谈男人女人和性,几乎是无话不说。大庆的一个长得比较象林 彪的写诗的哥哥笑我们是《早春二月》。从那时起,我发现,除了肖军我还是可以 爱别人的。 他与我的父亲一样,喜欢吹笛子、吹萧,一根很普通的竹管在他的唇上指间竟 能流淌出阅耳的音乐,很是令我痴迷。我常常沉迷在他那悠扬的旋律中,感受一份 安逸一份美好。只是,我不忍心去勾引一个小我7 岁的孩子,这也让我很痛苦,因 为他在我的眼里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孩子,可我必须拿他当孩子。 我知道不是所有的爱都是可以付出的,也不是所有的爱都有回报的,给他买了 毛线想给他织一件毛裤,犹豫再三还是不了了之了,我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对不起他, 因为当时的我无力为他做任何事情,他需要的不是一件毛衣或是毛裤,他需要一份 很好的前途,我不想影响他的前途。或许我们之间原本就不应该有爱情的,于是我 选择了逃离,但逃离不等于能够忘记。 不同的是,经过文学院的洗礼之后,我的观念开化了许多,我看到了一些与我 一样的人以一种自由的方式很真实地生存着,那是一种我曾经向往过的轻松而实在 的生活。. 我开始放逐我那所剩无几的青春。我憎恨我的丈夫肖军给我的灵魂深处 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痕。我的第一个婚外性伙伴是市文联的一个叫梁一鸣的老师。 认识他时我在文联已经从文学院毕业,镀上了一层金的我拼死拼活地想以自由撰稿 人的身份挤进文化圈,想依靠文学来改变自身的命运,却总是没有什么大的起色。 那时,文化圈在我的心目中是高尚的、文明的、神圣的,那些所谓的编辑作家在我 眼里也比常人似乎伟大许多。 我不喜欢梁一鸣,矮矮胖胖墩敦实实的,好像农家院里的小地缸。但他对我很 好,我知道他对我的好是有目的的,置身于情感危机中的我还是很感动。在我不开 心的时候,他领着我去牡丹峰看景;在我生病的时候,带着我去医院点滴;不仅如 此,还时不时地领着我出入很多由文化圈上层人士组成的社交场合,不过我也挺争 气的,一样的文字由我的手码出来就会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尽管如此,我还是不 得不承认,我是他一手捧起来的,这与某位导演捧红了某位演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 区别。 我之所以能够接纳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很像一个父亲,于是,虽然无 爱,我还是投入了他的怀抱。 第一次与他上床是在一个初夏的上午,刚刚下过一阵小雨,空气清爽了许多, 我的心里却不轻松,在文化圈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根基的我别无选择。 我们在他与他妻子的床上做着男女之间最重要的那件事。 我像一个玩偶一样任其摆布,那一刻的我仿佛死了一般,我不得不这么做,我 哭了。 浴池的淋浴器喷射出的水柱冲刷不去我内心的耻辱,我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 我感觉到自己与妓女没有什么区别,对他也有了一些怨恨。 我们之间是先有性后有情的,至今为止我还认为他不是什么坏人,比起影视圈 那些既玩着你又糟蹋着你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强许多,这一点我是在多年以 后目睹了许许多多尔虞我诈沉沉浮浮之后才意识到的。 我们之间分手是因为我嫂子的妹妹一个叫艾林的女人的介入引起的。 艾林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原来的一个朋友。 那时,她刚刚离婚,又没有什么工作可做,想跟着我出来闯天下,在她的眼里, 我已今非昔比有点小的作为。 我就是这样一个很傻的人,常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砸疼了还后悔,后悔过 后还依然继续砸。 于是,艾林成了我的又一个翻版,只是她没有象我一样成为一名作家。因为梁 一鸣,我与艾林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梁一鸣为此给我下过跪,我还是无法原谅他。 举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一个原本属于我的苹果,放在那里不吃是我的事,别 人要拿走就不行,我宁可把他扔近茅厕或者让他烂掉也不给别人吃,这是女人常有 的心理。 结果是我如黄鹤一去不复返,我可以不做男人的妻,但不能做一个男人众多女 人中的一个,绝对不能。 置身于文化圈中的女人,不管你漂亮与否,都将成为男人们猎取的对象。再纯 洁的女人也会被这些所谓的艺术大师们塑造成出类拔萃的高级妓女。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再风流,我躲在无人的角落里从头脑中往外掏着存储已 久迫切想变成文字的东西,我已有我自己的交际圈,我也不用再去为了让自己的稿 子变成铅字而去请那些编辑吃吃喝喝,也不用对他们抛媚眼,更不用再投怀送抱。 我的名字已成了我发稿的通行证。不夸张地说,我已挤入文化圈的上层社会。 如果说当初与梁一鸣的交往有一些利用和被利用的成分,那么,与林寒之间更 多的是情的依恋,我从来没有如此地依恋过一个人,一个男人。但没有一丝利用的 痕迹。 我们之间的个人交往是从电话开始的,他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也很散文。当 年他录制的一部由台湾作家琼瑶的小说改编的广播剧,让许多女人如痴如醉,也包 括当时还青春年少的我。 他与欧阳在性格上有很多的相似之处,都是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但他比欧阳 更符合我梦中情人的标准。 他创作的许多歌曲在全国都很流行,他也导演过许多的大型晚会,可他与那些 风流导演截然不同,他不会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导演,让头发在脸上肆意地疯狂滋长, 他也不会刻意地把自己打扮得很前卫很另类。一件衣服他可以穿很多年,同一样的 款式在大街上已消踪灭迹了,他依然穿得从容不迫,安然自得。憨憨朴朴的他与邻 家的大叔大哥实在是没什么区别。我非常羡慕他的儿子,有一个如此优秀的父亲, 我也非常嫉妒他的妻子,有一个如此深沉的丈夫。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梦里总是重复同样的内容,土豆花盛开时节,田野沉浸在 一片暮烟般的紫色中。他牵着永远也不想长大的我在田埂上走来走去,似乎陪伴我 们的还有飘飘渺渺的歌声。 60年代出生的我,读唐诗、宋词、老庄、孔孟,也读杜拉斯、希格尔,当然也 包括弗洛伊德、柏拉图,但我不是传统的淑女,也没有那种近似高贵的庄重。 喝酒喝到尽兴便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他是谁,大喊:“大哥大哥我爱你,就 象老鼠爱大米!”真正心动是在他高歌一曲《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之后,我也是真 的不懂他的心,14年的差距留给我的是一个难解的迷,确切地说,对他的感觉很复 杂,依恋?好奇?崇拜?吸引?似乎都有点,又不十分确切。 他一出差我就会生病,嗓子痛得沙哑,尤其是他坐汽车远行,我便会心神不宁, 直到那熟悉的所以传来,才会如释重负。 那一次他去南方开会,一去便是几个月的光景,一次又一次的长途电话让我在 那个没他的季节里没添一件新衣,索性与部门领导请了假,执意要去异地看他,哪 怕只看一眼,他却在电话里语无伦次:“不行、不行,明天我小舅子要来,你千万 别来呀!你可别胡闹!” 我很失望,同时,我发现,我完了完了完了真的完了,真的是欲罢不能了吗? 他可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呢!我一次次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形式?还是内容? 是结果?还是过程?我可以不成为他的妻,我可以不让他为我负责,不可以的是有 一种情爱正如一粒饱满的种子已根植于我的心中。 林寒的办公室与卫生间仅一壁之隔,我总是有事没事地往卫生间跑,周围的同 事以为我的肾脏出了什么毛病,其实,我只是期待在走廊能与他偶然相逢。 我希望他能牵着我的手走一段路程,如梦中。让欲望之花在寂静夜里绽放,让 他的生命在我的体内流动。 那次,我喝醉了酒,他送我回家,却不肯送我上楼走入我的世界。我又哭又闹 宛如一个任性的孩子,他却只留下一个匆匆远去的背影。我不得不一个人在午夜后 的楼道里穿行,我恨他,恨之入骨,那一瞬间我除了恨不再有别的什么,为什么非 得遇到他呢? 没有他的时候我不是生活得很快乐吗?忘了他吧!远离他吧!我像一只发情的 猫,在与大师兄的做爱中去淡忘那一份不属于我的感情,空气中弥漫着的性交的味 道多多少少给那个冬天赶走了几份寒冷。 我怀孕了,当我服下2 粒淡黄色、6 粒白色的小药片后,我才知道付出的代价 有多惨重,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睡衣,刻骨铭心的疼痛中我发现一 个无法抗拒的事实,一个人无法替代另一个人,内心的失落总会将短暂的激情淹没。 多少次,可以同床共枕的机会都因他小心翼翼地躲避而失之交臂,我不相信他 能高尚到无情无欲的地步,我猜测,他一定是一个有生理疾患的人。 男女之间没有性爱的爱是没有尽头的,是最完美的,也是最不完美的。 许诺的出现打破了我们两年多的宁静。 林寒带给我的是如父如兄的安全,许诺带给我的是动荡的鲜活的激情。 四 许诺有点象卫慧《上海宝贝》里的天天,温柔的背后潜藏着一丝冷漠,有时会 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不同的是天天很爱自己那有情无性的女友,而我在 许诺的心目中是占据第三位置的,心里难免有一些不平衡。 许诺的母亲是许诺最亲近的人,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常年在外,而且还有了外 遇,许诺从小对父亲便有了憎恨的心理。他始终忘不了父亲抱着六岁的他与情人约 会的情景。 那是一个比她母亲年轻但没有他母亲漂亮的女人,多多少少有一点沦落风尘的 感觉,长大以后他才明白这叫性感。 父亲让他管那个女人叫妈妈,那个女人微笑着伸出双手要抱他,他毫不犹豫地 挣脱父亲的怀抱,向外跑去。 站在胡同尽头的那棵老榆树下,他是那么弱小,恐惧、愤恨、伤心、无助通通 向他袭来,他大哭起来,为自己,也为自己那温柔贤惠苦命的母亲。从那时起,他 不再拿父亲当成自己的亲人,只有母亲才是他唯一的亲人。 童年的经历给许诺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许诺是一个爱流泪的大男孩,我的心里对他充满了怜爱。 那一段时间我们几乎都是在醉生梦死中度过的。我希望酒精能麻醉他内心的伤 痛,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忘了那个小他十岁的女孩,也不再去想父亲那段风流的往 事。 除了那个女孩之外,许诺姑姑家的弟弟姜凡也是许诺心目中一个重要的人,他 告诉我,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弟弟很小的时候在农村吃了很多的苦,他对他有一种 很大的责任。 第一次见到姜凡是在一个晚上,那天许诺喝了很多的酒,我领着他到欧阳的宿 舍休息,他知道我和欧阳一直很要好,因此对欧阳有一种敌对情绪。 他躺在欧阳的床上拉着我的手:“姐姐,你对我真的挺好的。” “我只希望你能早日快乐起来,早日长大。” “这与我妈有关,我妈她太疼我惯着我了,天天给我叠被放被还给我打洗脚水, 所以我的自理能力才这么差。你信吗?我和我五岁的小外甥女一个待遇”。 “那可不行,你都三十多岁了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能行,你必须长大, 我给你半年的时间,你不但要学会照顾自己,还要学会照顾你的家人。” “姐姐,你得给我时间,你别离开我行吗?” “我的耐心可有限,只有半年,就这么定了。”其实我只是想让他尽快长大, 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他这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大男孩呢! “姐姐,我想领你见一个人,我姑家的弟弟,他在大厦宾馆上班,好几个月都 不按时开资了,你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他以前干过广告。” 当时我正在筹备一份生活类的报纸,这个项目一旦启动用人的机会还是有的。 “我会尽力的,实在不行就让他上邮政局,我姨夫是邮政局的领导。”我为他 对弟弟的那种责任所感动。 我相信我的姨夫是喜欢我的,当然,这喜欢的背后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成分, 我们有过酒后的拥抱和接吻。 姜凡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朴朴实实白白净净的,他很拘谨很紧张地坐在我和许 诺的对面,只是话很少,不敢看我的眼睛,凭直觉他的文化层次不是很高,只能适 合跑业务或者干一些操作性的工作。 那天许诺特别兴奋,他说哪天准备好雨衣我们就在一起,我问:“雨衣是什么?” 他哈哈大笑:“连这你都不懂,我告诉你,你可记住了,雨衣就是避孕套。” 好大胆的臭男孩,我的脸红了,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怎么不说话,我决定了,先叫姐后叫妹,然后就要叫媳妇。”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和许诺手拉着手一副很亲密的样子,欧阳也和明明在不远处散着步聊着天, 一个16、7 岁的大男孩拿着四只气球跑了过来:“哥哥姐姐,祝你们爱情甜蜜,白 头偕老,心想事成!”我不知所措地摆摆手,许诺倒是一副很开心的表情,从衣袋 里拿出钱来毫不犹豫地给了那个男孩,红、黄、白、蓝四个气球在我们的头上飘摇, 好象是渐渐升起的一种希望,又象是无法把握的未来,不管怎样我们的爱情开始了, 这是我以前与丈夫在一起时从未拥有过的浪漫。 我喜欢浪漫,我想所有的女人都是喜欢浪漫的,我可以用仅有的30元钱在酒吧 里坐一下午,沉浸在音乐里构思着心中的故事,幻想与心中的白马王子做爱。 明明说:“你是不是有一点小资?都多大了,你们两个加一起都快70岁了,还 卿卿我我地演琼瑶大片,你们丢不丢人!” 说心里话,我对许诺的承受能力有点担心,我毕竟经历过婚姻,而且还有一个 11岁的女儿,至今那场婚姻还不死不活地存在着,那个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已 成了一种象征,一种无法超越的过去。 许诺的身体很弱,只要是喝多一点酒血压就会升高心跳就会加快。 那次欧阳请客,他又喝了很多的酒,眼泪止不住地流,我想他心里一定有无法 言明的苦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真的很想解开这个迷。 明明把他拉到外面:“你好好站在那里反省反省,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许诺只是哭着对那个叫雪松的女孩说了这样一句话:“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 道,云想什么只有风知道,我想怎么做我自己清楚。” 我哭了,以后不管怎么样我也要照顾好他,我必须要对得起他,我们的起点是 不同的。 我们又去医院点滴了,与他相识以后我去医院的次数明显增多了。着急忙慌的 只顾领着他往医院跑,背包也忘在了出租车上,身份证、200 元稿费、手机电池、 化妆品等好多必需品都没了踪影。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的心里很乱,医生只是给他点的VC之类的脱敏药,我始终 认为他的病不是那么简单,欧阳来医院看我们时对我说:“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他的性格他的身体状况你能担得起吗?我挺为你担心的,他不会照顾别人,只有别 人来照顾他。” 他说的很对,许诺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喝酒喝醉了,吐的哪里都是,他就站在那里伸着手等你给他洗,扎屁股针的时 候紧紧地爬在我怀里,仿佛我的怀抱是他的整个世界。 我觉得有必要与他好好谈谈了。 我们在“不见不散”里坐了好久。 “你还是振作起来吧!快点长大,我帮你找个漂亮女孩结婚。”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烦我了,还是嫌我太累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不是的,我们之间并不合适,你应该找一个从来都没结过 婚的女孩,这样才公平。以你的承受能力是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压力的。我可以陪你 走过一段日子,半年以后你就开始你自己的生活。” “你拿我当什么人的,我最难的时候你陪着我,帮助我,我好了就离开你,怎 么可能呢?” “再说我现在还没离婚,人也不漂亮,你的父母是不会同意的。” “亏你还是作家呢!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父母看过你写的书,对你印象挺好 的。”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那天晚上我与他的母亲第一次通了电话,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很慈祥很有教养的 一个阿姨,对我发出了真挚的邀请,我心里的紧张情绪多少有一些缓解。 他的话越来越少,我摸着他的脉搏心脏跳的很快,好像一分钟130 下以上,我 又紧张起来。他让我给姜凡打了电话,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低压110 高压150 ,心跳150 ,怎么喝酒就能喝成这样!不要命了吗?” 姜凡搀着他进了抢救室。 “你们是夫妻吗?你们打仗了吗?” “我们正在谈恋爱,他的心情不太好。医生,有危险吗?”我的声音了带着哭 腔。 “这可不好说,前几天就有几个酒后心脏脱落的,他家有心脏病史吗?” “没听说他有心脏病,他的妈妈、妹妹都是先天心脏病患者。” “今天我们尽力抢救,以后你领他到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吧!” “我知道了。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花多钱都行,只要他能活着!”我终于 忍不住哭了起来,医生似乎被我感动了。 “快去办手续吧!我这边不会耽误抢救的。” 背包丢了,钱也没了,我给欧阳打了求援电话,又到五楼文清的病房取了300 元钱。我的心里真的是很怕很怕,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过,别的都不重 要,只要他能好好地平平安安地活着,我只要他活着! 人一打上氧气就多多少少会给人一种危在旦夕的恐怖感,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惟恐他有一点点闪失。 一种名叫利尿的透明药液通过静脉注射到许诺的体内,他便一次又一次地去卫 生间小便,为了点滴完以后有一个去处,姜凡去朋友那儿去取钥匙了,拎点滴瓶子 去卫生间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的个子很小,只有1 、54米,这样难免会让他回血,静点室就剩下我们两个 人的时候,我索性拿来痰盂让他在室内尿了。 室内的灯光很亮,我们彼此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欣然接受了。端着痰 盂的手不小心就会碰到他身体的那一特殊的部位,一种颤栗眩晕的感觉让我沉醉, 他的身体很热,似乎储藏着许多难以释放的热量,这个可爱的大男孩,到底是一个 怎样的男人呢? 我的呼吸变的急促起来,我的脸也越来越热了。 许诺没有手机联系起来很不方便,我让在移动通信局的妹妹给他办了一个手机 卡,号码是一个组很好记的数字:13935352626 ,这样无论他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 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种直觉,在某一天他会会向空气一样突然从我的 视野里消失,我的心里隐隐地有一些不安。 五 玫瑰象烈焰开放在幽深的山谷,温软的山风拂过,火红的玫瑰绽放成燃烧的蜡 烛,我拉着他的手向山谷的深处火焰的尽头走去,他是谁,我看不清——手机的铃 声惊扰了我神秘的梦。 “喂!我是许诺,懒猫,快点起床,7.30到富士快餐我们一起吃早餐,晚上把 别的活动推了,我领你去上课。” 他总是那么霸道,我喜欢他的霸道,这不是有点犯贱吗? “我梦到你了,好象是你?”我的声音柔柔的。 “怎么能是好象呢?就是我,只能是我!我们在干什么?” “好象在玩火。” “哦!好玩吗?”他温存的言语中掺杂着挑逗的成分。 我关掉了手机,体内有一股热流涌出。 清晨的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纱质窗帘给室内留下了斑斑驳驳的痕迹,他的影子在 我眼前晃动,我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我想象着他的武器进入我的体内,难以自控的 高潮很快就来临了,竟然也是热血沸腾,大汗淋漓。 现在的我更是一个唯美主义者,有点宁缺毋滥的味道,某些时候我更喜欢自慰, 想谁是谁。我不想让那些高高矮矮粗粗细细的烟筒排除的废气进入我的体内,我不 想成为男人的垃圾场。 在我看来,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能否达到性高潮更重要的是心理因素。 我们的浪漫是从清晨开始的,踏着淡淡的清雪我们在富士餐厅相约,为了能早 点见面两只懒猫变得越来越勤快了。手拉着手漫步在城市的中心地带。青春的激情 在我们34岁的体内涌动。 为了增加收入,每天下班后,许诺都要穿梭于一些大学之间,讲许国璋英语、 英美概况、英美作品阅读等课程。当老师给学生讲课很受时间限制,这样的生活对 不愿接受束缚的他来说很不开心,但又身不由己,柔柔弱弱的他在讲台上一站就是 两个小时,为此我很心疼他,恨不得给他的脖子上挂一个大大的奶瓶。我给他买了 一些奶粉、饼干、麦片之类的东西,绿茶、可乐、鲜奶也准时地装入他的休闲背包 内,让他在上课之前多多少少能有一些补充。 那是我第一次看他讲课。 站在讲台上的他比平日里多了些许从容与自信,只是四目相对时,他的脸上便 会泛起淡淡的红晕。为了不打扰他讲课,我在下面看我的小说,在他的声音的伴随 下,我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喂!老师提问你呢?” 我同桌的男孩扒拉一下我的胳臂,我慌忙抬起头来。 “对,说的就是你!这一排最后面的那位女同学,请你站起来唱一边英语字母 歌。” 怎么会是这样,许诺,你缺不缺德!我在心里骂到。 他的表情极为认真,我不得不也认真起来,尽管是那么的不情愿。 一首我很小时就会唱的歌曲,我怎么也唱不完整,全班近50名学生的目光都射 向我,我无地自容。 “老师,对不起!我会唱,可是实在是唱不出来,你快放了我吧!” 许诺微笑着:“放学回家后一定要继续练,下堂课我还提问你,再不会就罚站。” 我连忙点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好一个许诺,你这个臭孩子,什么玩笑你都 敢开。 还没等学生们完全走出教室,我的拳头便落到了他的腰上。他一脸的坏笑,我 也忍不住拉着他的胳膊大笑起来。 “你真打我呀!打坏了可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认真点好不,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 “怎么不适合,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还是我的人品让你担心?我真不知道 你到底担心什么,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养父母身边长大的,养父的脾气挺大的,象黄河似的总 时不常地怒吼,我丈夫受不了了就走了。” “去哪了?” “杭州。” “我觉得这不是理由,你爸如何那是你爸的事,何况毕竟是他把你养这么大, 是你丈夫对你根本没有想尽到责任。你不要总把这一切都怨你爸爸。” “许诺,我还有一个11岁的女儿呢!无论到什么时候她都要与我一起生活,我 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谁让你丢下她不管了,我挺喜欢小孩子的,何况她长的挺漂亮挺聪明的,据 说有点象周迅。” 我的女儿的确很象周迅,但他怎么知道的,我不知道他到底还了解我多少。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他紧紧地将我搂在了怀里,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将紧紧我围 绕。 那是我们这个城市这个冬天下的最大的一场雪,在那个大雪天我去了绥分河。 我们公司确切地说是我想与《边城日报》联合办一家集生活性服务性为一体的 报纸。 《边城日报》那个胖胖的主编,张开血盆大口就是20万,操他妈的,也他妈地 太黑了,有那20万我还他妈找他,文明的我也变得不文明起来,当然,那是在心里, 也只能是在心里。 反正也是来了,干脆找几个哥们喝点酒吧!几个当地的诗人簇拥着已不是诗人 的我,几杯酒下肚那个胖乎乎的狗屁主编被我忘的一干二净。 手机响了。是许诺。 “喂!申晴,事情办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正谈着呢?什么时候能完不一定,过一会我给你打电话. ”我边说边做 着让他们不要出声的手式。 他们开始审讯了。 “怎么,没心没肺的你要谈恋爱了,是真的吗?” “你又爱上谁了?还是谁又爱上你了?” “结婚有什么意思,不如找个性伙伴凑合凑合,合则聚不合则散。” “我说句心里话吧!申晴,要想结婚就找一个爱你的人结,否则就找一个你爱 的人做情人算了。” 我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无论是找丈夫还是找情人,都必须是我所爱的,否 则我一刻也忍受不了。” 不知为什么,我无心再与他们继续喝酒,我拨通了电话:“喂!请给我传1467770, 让机主复台‘以前我出差最惦记的是天天,这次我最惦记的是你,申晴。’” 刚通话完毕,手记又立即响了起来,还是许诺。 “喂!申晴。不管怎样今晚你都给我必须回来,无论多晚我都去接你。” 我必须走了,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我上了火车。 “看来,妹妹真的恋爱了,知道惦记别人了,有进步!” “我们也不强留了,留人也留不住心。” 他们唧唧喳喳地消失在夜色中。 离家越来越近了,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我有一种预感,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 晚。 很快将要到牡丹江了,姜凡打来电话:“申姐,我哥不能接你去了,他喝多了, 我把他送回家了,明天你再与他联系吧!” 我很失望,但也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既渴望与他发生什么,又害怕与他发 生点什么,他毕竟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婚姻的人,我的心里很矛盾。 我有些心神不宁了,我很后悔在这么晚的时候,这么冷的午夜,回到这个我熟 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城市。 火车就要进站了,望着窗外的苍茫夜色,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沮丧。 手机响了,望着那熟悉的号码我的手有些颤抖。 “申晴,我是许诺,我在车站的出站口的右边等你,不要着急,不要害怕!我 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知道了,谢谢你,许诺,真的谢谢你!” 我的泪水流个不停,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向是不能吃苦的,我不知道他这个懒孩子是怎么熬到深更半夜的,而且只 是为了接我,站在午夜冰天雪地的街头。 红色夏利出租车向夜的深处驶去。 “许诺,我以为你不能来接我了呢?你不是喝多了睡着了吗?” “姜凡把我送到家我没进家门,他走了以后我又偷着跑了出来。” “你在哪里等我的呀!” “一个小酒店。” “我们上哪里去?” “你说呢?” “我们干什么去?” “你说呢?” “我听你的。” “真的吗?” “真的。” 北安街离市中心不是很近,这样似乎能安全些,我的职业我的位置我的家庭都 不允许我弄出任何绯闻。 鬼使神差地走进一家很小的旅店,老板娘- 一个40左右的女人告诉我们:“你 们住在一个房间吧!就一个房间了,没事的很安全。” 我的脸也红了,汗也出来了,许诺却不动声色。 那是一个比较简陋的“标准间”,天棚上的暖气管子滴滴答答地漏着水,一个 洗脸盆接在下面,很扫人兴。 我拿着牙具等洗漱用品去了卫生间,冷水让我清醒了许多。我洗的格外仔细, 无论是上面还是下面,我清楚我们之间要发生什么。 我再次走进我们的房间的时候,许诺已躺在被窝里,他的衣服随便地扔到了另 一个床上,看着他的内衣内裤我愣愣地望着他。我不是处女,我也经历过男人,可 是这一刻我却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过来呀!到我身边来。” “你别这样,我有点接受不了。”我慢慢地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可是我害怕!” “你怕什么?” “我害怕有一天你会恨我的,你会后悔的。” “不会的,我既不会恨你也不会后悔。” “你还是再想想吧!我给你时间。” “想好了,我真的不后悔。再说今天我喝酒喝多了,小弟弟不管用了,你过来 吧!我们聊聊天,这样的机会很少,珍惜点吧!” 他说的很对,我们的父母都是很保守的知识分子,不会给我们很多单独在一起 的夜晚,而有的事情只适合晚上做。 我们躺在了一张单人床上,无法保持距离。第一次离他这么近,我才发现他的 双眼皮是后割的,眉毛是纹过的,眼线也是纹过的,这在男人中很是少有。 他拉着我的手向他的下身摸去,我象征性地挣扎着,他不给我任何回旋的余地, 那一刻我无法拿他再当孩子,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的身体很热,肌肤也很光 滑,我拍拍他的屁股紧紧地偎在他的怀里。 “听话,摸摸我的小弟弟,就是太小了,你可别笑话我呀!” 在他的手的牵引下。我触摸着他的阳具,真的是纤巧的很,象一个发育不成熟 的孩子,怎么会是这样呢?多少有点让我失望。 “是不是太小了,真怕满足不了你,不过要是不喝酒还是蛮硬的。”他着急的 解释到。 男人我还是接触过几个的,以他的年龄是不应该这样的,他毕竟是一个不常过 两性生活的人,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心生疑问。 我发现我是真的爱上他了,我轻轻地抚摩着他的身体,用舌尖拨弄着他的乳头, 他的呼吸变的越来越急促了。我用手摆弄着他的小弟弟,那个小家伙渐渐膨胀起来。 他不再温柔,急切地脱掉我的裤子,进入我的体内,一种久违的快感向我袭来, 我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 “许诺,你真的很棒,对就这样,很男人的。” 不知为什么他停止了动作,用力地将我的身体反了过去,狠很地从背后插入到 我的阴道,很疼很疼。 房间的灯很亮,许诺极为认真极为卖力,他的汗水洒落到我的身上,我不习惯 这种做爱的方式,更不习惯将自己的私处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他的眼前。尽管如此, 高潮还是又一次到来了。 “对不起!我今天实在是射不出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坐到了另一个床上,满怀愧疚地望着我。 “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 “我吐不出‘痰’来呗!” “吐痰!这都是哪跟哪呀!”我搂着他笑了起来。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浑身上下都是汗,头发也仿佛刚刚洗过一般。我用毛巾给 他擦汗,他拉着我的手:“你放心,我会做的越来越好的。” “傻孩子,别着急,两个人只要是真的彼此喜欢一定都会好起来的。”他原本 就是一个心事很重的人,我不能再给他施加任何压力。如果压力太大会形成心理障 碍的。 我心里清楚他还是有点不对劲,无数的问号在我的脑海里跳舞,我依然不动声 色,我必须不动声色。 我们裸露着身体相拥着,与喜欢的男人相拥也是一种享受。昆德拉说的对,男 人与女人做爱和与女人睡觉是两回事,前者代表的是情欲,后者代表的是爱情。我 发现,他对我的身体不是很感兴趣,是不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够漂亮呢?我的神情 有点黯然了。 “你不要有什么负疚的心理,我虽然没结过婚但不是什么处男,我与我原来的 女朋友发生过性关系,她总是喊疼,我就不太敢用力。” “怎么会是这样呢?第一次以后不会再疼了,她是不是性冷淡呀!” “也许是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在天花板上游移,我发现他有心事, 而且是无法诉说的心事。 “不管怎样,你都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一定照顾好 你,一定!” 他哭了。 “我怕你的父母不会同意,他们就你一个儿子,怎么会同意你找一个结过婚还 带着孩子的女人呢?别的我都很自信,只有这一点我无法改变我自己的过去。” “放心吧!有我呢!除了他们只有你对我最好,我的父母会同意的。” “如果是这样我会真诚的对他们说一声谢谢的。因为他们把自己最珍爱的宝贝 给了我。” 我们有说有笑的,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他总是起床肆无忌惮地往老板娘接水 的盆子里撒尿,看着那条淡黄色的弧线落在了水里,我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将 他的两个小蛋蛋轻轻地握在了手里。 “怎么?你还想辣手摧花呀!”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还算花呀!顶多算个猫尾巴草。” 天亮了,经过这一夜,我们之间有了一些亲情的成分。我挽着他的胳臂,溶入 到拥挤的人流中,心情晴朗了许多。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