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想起你的眼泪 作者:狐媚 面对满地落红落绿,我的灵魂找不到家,虽然曾经是不肯愈合的伤痕,横在 心上,看与不看都血淋淋的疼痛,有风掠过,吹落树枝上的点点残英,吹乱了一 地的月光,吹乱了那池静静的水。林如今已在歌坛上唱得红红火火。而我这么多 年的漂泊,仿佛都与他无关。我还将在这现实的世界中度过漫长的一生,在这样 一个充满怀念和哀伤的夜晚,我只有一边听着他的歌,一边轻轻的,给心穿上一 件棉衣 别让我想起你的眼泪 那年,我22岁,就已经一家报社的名牌记者了。 那天,是我22岁的最后一天。1993年3 月18日,那天的阳光很好,蓝蓝的天 空柔柔地包容着大地,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我顺利地完成了我的第一部长篇小 说《血红的咖啡屋》。我的心情格外好,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以至于晚上去采 访那位小歌星的任务也显得不那么讨厌了。 当林出现在舞台上的一刹那间,我的心莫名其妙的震动了一下,和以往采访 的歌星不一样,他没有一丝的造作,既不哗众取宠,也不俗不可耐的假谦虚: “第一次开个人演唱会,我真担心凳子坐不满,嘿嘿,我开唱吧!”这小小的演 播室里立刻被一种略带忧伤的歌声充盈着。那一曲自写、自谱、自唱的《别在我 肩上哭泣》倾倒全场观众,一声声“别在我肩上哭泣,我会随着你心碎,给我一 个明媚的笑脸,我会把你深深刻进生命里,流浪的日子,别让我想起你的眼泪, ……”这令人心碎的歌声重重地拍击着我的心。他多情的眼神时时掠过我的视线, 那舞台上沉醉的歌者,不正是我在梦中寻觅多年的白马王子吗?可是我不由得沉 重起来,我无法跨越这时空的阻隔。 演唱会结束时,许多记者争相拍摄采访,许多观众一拥而上,我拼命的挤到 他面前递上我的名片对他说:“我可以采访你吗?”林看着我,他从我手中拿过 采访本,一边飞快的写着,一边还回答着其他记者的提问,然后他象朋友似的对 我点点头,当我接过采访本时,他已经被人群给淹没了,我打开一看:是一个电 话号码。 半小时后,我拨通了那个电话:“你好,我是……” “啊,我知道,我知道,于小尘记者!”在众多的记者当中,能被他一下就 记住了名字,本来就自信的我,无形中又多了一分被重视的感动。二十分钟后, 我们在一个不太起眼的酒吧见面了。与其说这是一次采访,还不如说是邂逅一位 相见恨晚的朋友。 那天我们谈了很多,他告诉我他今年26岁,曾经当或海豚训练师,当过酒店 DJ,当过记者,22岁的时候他爱过一个女孩,那女孩是一个歌舞团的演员,他24 岁的时候,那女孩被一个老板带走了,她去了澳大利亚,那女孩走了以后,他开 始唱歌、他很爱她,没法忘记她,他的歌都是为她写为他唱的,他希望她能在大 洋彼岸,听到她的歌。 “我会学着慢慢忘记她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我们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凌晨2 点了,我们互相留下了联系地址。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我几乎把这件事忘了,那天,我突然收到了他在北京寄 来的信,在他给我的信中说:从你那幻化而冷傲的目光中,我看到了千年不化的 冰雪和一种遗世独立的飘逸,你那似带嘲弄的笑,挡住了我的去路,让我如临深 渊,使我遁寻的脚步嗄然中断,我的灵魂就在和你对视的一瞬间停止了流浪…… 从此,我们便在各自的经历中沉迷,我沉迷于他的成熟、洒脱与才气,他依 恋我的纯情、刚毅和美丽,在一封封来回于千山万水之间的信笺中,拉开了我初 恋的序幕。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习惯了每周收他的信,他每隔2 天就打个电话给我,我 发现我爱上了他,而且,爱的很痴,如果有一个星期不给我打电话,我会魂不守 舍,夜不成眠。 6 月27日那天,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要我往楼下看,我走到窗前,看到他 正站在我的楼下,我飞快的冲出办公室,跑到了楼下,在电视里才看到的画面, 此刻就在我们之间上演,我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他说他是来接我到北京的,他 要和我在一起,他说他再也不要这么离开我,今生能与他相爱,我夫复何求?我 毅然的辞去了工作,和他一起来到了北京。我开始追随他踏遍了北方的所有城市, 在疲惫中感受着他的温存,在跋涉中领悟他的人生。那时候,我是他的歌词作者, 整日族拥在一群群他的崇拜者之间,有时候,我日以继夜地写词,一遍一遍的修 改,报废,他总拍着我的肩说:“我的成功,有你的一半”,有时候,他把我拥 在怀里说:“我会珍惜你,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被他的真诚感动,一次次 沉醉在幸福之中。有一段日子,他忙于制作专辑,整日泡在录音棚里,我们在一 起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我便从他的沉默中领悟到什么,他的事业并不顺利, 我竭尽全力去安抚他,他的脾气开始暴躁起来。 还好,这张专辑一上市,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日子有了转机,我的心也 平静了许多,可是每当我看着他兴致勃勃地回答记者的采访,看到被一群群歌迷 们簇拥着,我渐渐地感觉到,我在浪费自己青春,我有我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理 想,我这样跟随他浪迹天涯,对自己是一种放逐,我该有我自己的事业,这样没 有信念,没有自尊地活着,爱情还会甜蜜吗?我到底可以为我的爱牺牲到什么程 度呢?我真的可以这样选择吗,而现在当我的爱情梦遭遇这样的现实的时候,觉 得我们的爱有些脆弱,在爱情与现实之间,我到底该选择什么?我曾天真的劝过 林停下来吧,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林淡然一笑,“唱歌,是我生命的全部”。我 无言以对,我想,我们之间已离得很远了,我不能阻止他对理想的追求,可我, 也决不能为了一份爱而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我是多么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我爱 他,爱得很累,很辛苦。当初,也想过我们的爱有潜在的危机,似乎爱得很不现 实,其实,没开始时就注定了没有结果。周围的人都很羡慕我找个歌星做男友, 可我,冷眼看着他被一群群崇拜者包围着,心中却另有一番滋味。 在我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我接到家乡电视台的聘书,那天是1993年10月6 日。 “我要走了,如果有缘,我们会重逢的”上车前我对他说。 “是的,我没有必要拖着你一起陪我流浪,是吗?”他没有留我,但我看见, 他的眼里闪着泪光。我爱他,真的,可是我不能为了一份爱而放逐自己,我没有 选择。就这样,我离开了他,回到电视台工作。 我回到电视台以后,我只有拼命的工作,来掩饰对林的思念,每次在电视上 看到他,我都会流泪,我不知道,他是否一样的想我。没事的时候,我就听歌, 听林唱的歌,听《别让我想起你的眼泪》,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的听着同一首歌 …… 一个月以后,我发现我怀孕了,医生说已经3 个月了,我却一点也不知道, 我又忧又喜,喜的是我怀的是林的孩子,忧的是,我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我想 把孩子生下来,可是,一个未婚妈妈,该如何忍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经过再 三思考,我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从此,我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腹中的小生命,看着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我的 内心充满着母性的慈爱,也充满着对这小生命的渴望。然而,我却无法面对同事 看我时那怀疑的眼神,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冷嘲热讽。我常常抚摩着腹中的小 生命,告诉他为了他我会坚强的,我会给他唱歌,向他讲述我和林的故事。 就这样我在期盼与思念中过着日子,在腹中的孩子7 个月的时候,那天我不 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我还是失去了我和孩子,失去了我和林的孩子,那一夜, 我号啕大哭。整整一年,我都无法从痛失孩子的悲伤之中解脱出来。 我便更加的怀念林,林的歌声始终在我脑际,午夜梦回,林的影子,挥之不 去,做为一名电视台记者的我,经常采访一些名星,每每看到他们,每每听到一 首首歌,每每没看到发生在身边的似曾相识的爱情故事,我都把他错当成了林。 后来,听说林去了南方,在某个特区的影音公司当了签约歌手。我干脆辞去 了工作,受聘于南方某报社,似是追梦而来,而梦却在黑暗中。那年是1995年的 冬天,是我离开林的2 年后。 在工作中,我认识了倩,我和倩讲述我和林的故事,讲述我对林的思念,渐 渐的,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娇小可人,聪明源亮而善解人意,她总在 我最孤独的时候,为我分担着每一分寂寞与痛苦,认识倩,使我漂泊的心灵凭沛 几分安慰,她几乎成了我生活中的影子。 我一直没有见过林,但我时常听到他的歌,我想,这就是命,只有倩,一如 既往地听我诉说,抚慰着我那颗忧伤而孤独的心灵。 几年后,我结了婚,新郎不是林,林没时间结婚,而我为了忘却,为了永恒, 为了保留我对他一生一世的痴迷,我和一个很酷似林的人结了婚,他叫枫。 开始的日子,我们相处得还算平静,可后来的日子,我们之间,便出现了差 距,他无法忍受我的冷瘼与心不在焉,我也觉得我也很难接受他的嘲讽和近似偏 激的性格,我们的生活陷入极其压抑的境地。他开始早出晚归,甚至干脆几天不 回家。一天夜里,我又是一个人在家,心中很闷很烦,我便起床去找倩,倩穿着 睡衣打开门,从她惊愕的眼神中我预感到了什么,我冲进房间,枫正睡在倩的床 上。 回去以后,我没有吵,没有闹,我们都认识到彼此结合的错误,我们都无法 承受来自对方的压力,为了使彼此不再陷入更深的痛苦中去,我们平静地分手了。 我又开始了自己的生活,我的那部《血红的咖啡屋》已经出版发行,销售量 出人意料的好,我已心如止水,又开始了我的创作生涯。 忽然有一天,我接到了林的来信,他从另一个城市寄给我他录制一盘磁带, 上面反反复复只唱着一首歌: 别在我肩上哭泣 我会随着你心碎 给我一个明媚的笑脸 我会把你深深刻进生命里 流浪的日子 别让我想起你的眼泪 别在我的肩上哭泣 这是我的错 我不该放你离去 离开你我才知道 你是我今生的唯一 想穿过千山万山去爱你 却等不到你的消息 飘然远逝的你呀 是否知道 我的记忆里只有你……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泪流满面,就是这一首歌,改写了我一生的命运。 朋友们总是问我婚否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不愿去复述这段不该有的 婚姻,也不愿去回忆那梦一样的初恋。我的初恋情人会影响我一生的行程,让我 在频频回首中感受生命的苦痛,让我在夜夜无眠中回味着初恋的岁月。 那年的人事已散成凡间的风尘,我常想,如果没有那段初恋,我也许不会离 开大雪纷飞的北国,而来到这多雨的南国,也不会让灵魂这样年轻便失去了活力, 更不会用我一生的幸福去赌注一次失败的婚姻。我不知道,我的初恋情人,还将 怎样地影响着我后半生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