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变 作者:水海子 我和庄的爱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实在是不清楚,总之,我爱上了他,而 他也爱上了我。用我的好朋友燕的话来说就是我们疯了。 我和林已经结婚三年了。我的户口一直在老家没有调到北京。林是飞行员, 我们是在他上航校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也只不过是个刚上大学的学生。 我和林在一起的时间,从谈恋爱开始算的话也有七年了。不可否认,我们是 相爱的,他宠我,疼我,家里的钱由着我花之外,我的工资根本不用拿回来,他 说家里不缺我挣的这点钱。他把我宠坏了。 我是在应聘进公司以后认识庄的。他是行政部的电脑维护主管,我只是销售 部一个普通的文员罢了。他比我小七岁,是个瘦高的个子,戴副眼镜,笑起来很 可爱的小男生。 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他,因为总觉得他是小孩子。 和林的婚姻是父母亲友公认的幸福结合,没有人怀疑过,有一天我们会分开, 我也没有。因为,在走进婚姻的殿堂之前,我们象很多恋人一样经历了许多坎坷, 克服了许多困难。我们都很珍惜这份感情。 刚来北京的时候,我们甚至没有房子,一直住飞行员宿舍。小小的一个房间, 可是很温暖。寒冬腊月里踏着冰雪从汽车站走回来的时候,只要看见窗户上黄黄 的灯光就觉得很感动,虽然不是我们正式的家,可是是我们爱的小窝。所以,总 是急不可耐得要投奔进它怀里。 我们在那里住了一年半,那时侯的我们是深深相爱的,并且共着患难。 和庄的认识是因为我的电脑。 以前,我是比较典型的科盲,在进公司之前,我不会用任何一种办公设备, 包括简单的传真机。林并不在乎,他说他能养活我。所以,我高枕无忧的过着如 少奶奶一样的生活,我每天只需要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看看电视,或者出去 玩玩就可以了。如果林要飞的话,连做家务也省了。日子过得很悠闲,很富足, 很……,也实在很无聊…… 林说:不如给你买个电脑,你在家上网玩吧,打打台球什么的。我马上就同 意了,我是很爱玩的,就是因为在异地他乡没什么朋友,所以我实在是觉得寂寞。 买台电脑当然好,又可以玩,又可以学东西,虽然后者只是其次。 我开始了上网的日子,在林的耐心指导和自己的摸索之下。甚至因为总在网 上聊天的关系,我的打字速度也练得非常快,连林也叹为观止。 在买来电脑两个月之后,公司的招聘广告引起了我的好奇。他们说要文员, 只要求会用电脑,别的一概无所谓。也许是在家里憋太久了,我跃跃欲试。林说: 又不缺那点钱,何必去受那个累?搞不好还要受气呢。你这样的娇娇女能受的了? 我不服气,一直坚持。林是宠我的,什么事都随我的性子,最后他妥协了。 那份工作薪水并不高,一个月八百块钱而已,但是我的生活却随之充实起来 了。 是在进公司第四天认识庄的。为什么对那个日子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天是 我和林的结婚纪念日,两周年。 本来想提早下班的,因为和林约好去吃饭庆祝。临走的时候经理交给我一份 厚厚的文件,说第二天就要要,让我晚上加班打印出来。我不敢推辞。 不巧的是,我那台早该扔进垃圾场的老古董电脑突然出问题了,好象是和我 故意作对似的不管我是温柔地还是残暴地敲打它都死活就是不工作了。我急得满 头大汗。同事说:不妨去找找楼上的小庄,他是行家里手。 我不喜欢去行政部,因为他们的经理是个严苛的老女人。我看不惯她在男同 事面前矫揉造作的样子。但是为了加班,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庄在电脑面前忙碌,我不敢打扰他,安静地在一边等。他问我:静儿,你有 事?就是那样认识他的,在我还没有知道他的名字之前,他已经知道我了。 电脑在他面前象个听话的孩子,他只随便鼓弄了几下它就运转正常了。他临 走的时候说:以后再出问题就来找我。 那晚林一直在家等我,他没有怪我,反而对我呵护有加,因为他心疼我的累。 我的电脑常常出问题,所以不得不常常麻烦庄。日子久了,我们就成了好朋 友。上班前一起吃个早点,工作上他常常帮我打字复印,后来又互相告诉了彼此 的QQ号,下班之后我们在网上闲聊。 林的工作很忙,每一次他飞我都提心吊胆。他飞国外的时候常常四、五天或 者一周不在家,我的生活中除了工作也只有玩电脑了。 我越来越迷恋电脑,上网已经成了每天必做的功课。我在网上的时间越来越 多,有时候甚至到凌晨。庄总是陪着我的,在网上。 我们并不聊很深入的话题,无非是公司里的鸡毛蒜皮,和一些无聊,但是可 以打发时间的东西。比如,你今天晚饭吃的什么?你家的猫怎么样了?周末去哪 里玩?打台球吗?嗯,还好,呵呵,哈哈,……之类。 有一天深夜,林又飞悉尼了,我和庄在网上聊天。 我:你有女朋友了吗? 他:你不是吗? 我:哦?你当我是你女朋友?好啊。 他:我是说真的哟! 我:那你说说我有什么好? 他:……你可爱,温柔。 我:老套!你常常这样骗小女孩吧? 他:不,我从没有对第二个女人说过这种话。 我:吹牛。又说你谈过恋爱。 他:是她追我的。我不喜欢。 我:那你还和人家好,害人家嘛! 他:玩玩的,我们都没当真。 我:那你也不会对我当真喽。 他:不!我对你是认真的。 我:哇!我好感动! 他:我是说真的! 我:呵呵 他:我是说真的!我从没有象这样喜欢过一个女孩。从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 已经喜欢上你了。我每天上班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见你,我每天上网的目的就是为 了要见你。对你,我不会说谎话。 我:…… 他:你不信? 我:不是。 他:…… 我:…… 他: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生我的气? 我:没有。 他:我并不奢望你爱我,只要让我爱你就够了。 我:你太小了,你哪里知道什么是爱? 他:我知道什么是爱!我知道! 我:不,你不懂。 他:…… 我:真的,你太小了。 他: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我已经结婚了,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他:我可以等,等到你和他离婚为止。只要你说你爱我。你是爱我的吧? 我:我不知道。 那一夜,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庄,他是优秀的男孩,有野心,有抱负,重感情,可是, 他太小了。就算他和我年龄相当,问题是我已经结婚了,我不想背叛我的丈夫, 不想背叛我的婚姻。林深爱我,对我的父母也很孝顺,虽然……虽然他不太爱出 去玩,在生活中比较沉闷一些。 在公司里我和庄天天都见面,他即使是轮休的时候,只要知道我上班就一定 会出现,为此他们的部门经理常常表扬他,说他爱岗敬业。我们中午一起吃午饭, 下班一起回家,我们几乎已经象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了。 林给我买了个手机,他说这样的话即使他飞也可以随时和我联络,而且可以 给我发短信,这样我就可以感觉到他时时在我身边陪伴着我。我把号码告诉给朋 友,同事,还有庄。 林是很相信我的,即使我经常和同事出去玩到很晚才回家,即使我的手机短 信提示音常常响个不停,但他从来不深究我在和什么人交往,是谁总给我发短信。 他甚至连看都不看那些短信的内容是什么。 庄每天给我发无数的短信息。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除了说早上好和晚安 之外,我们还说许多许多,我想我已经爱上他了。 燕是行政部的文员,因为职位相同,年龄相同,并且我们的经历也大致相同 她也是从外地嫁到北京的所以我们在公司不久就成为好朋友了。她似乎早已经看 出我和庄的关系有些微妙,已经超出了同事关系的范围,她在不经意间说:庄太 小了,否则的话倒是个好伴侣。公司的小女孩们都挺喜欢他。你认为呢?我做贼 心虚,说:是呀,这个小孩是挺不错的。燕看看我,笑,然后说:可惜呀,你我 都是半老徐娘了,想闹婚外恋还怕人家嫌我们皮松肉懒呢。我无言以对。 我可以忍受林常常因为工作不在家的日子,可是我已经无法忍受一天见不到 庄的日子了。我们在休息的时候一起去书市,还悄悄去了一次天津吃海鲜。那一 次林飞纽约,连续一周不在家。我和庄在天津住了一夜,我把自己交给了他。他 对我很温柔。我有些不敢相信他是处男,因为他竟然知道我的需要,那一夜我们 为彼此疯狂。 公司的一些同事已经看出我和庄之间的不同寻常了,他们说:只要看见静儿 就能看见庄。或者说:庄,看见静儿了吗?我找她有事。没看见?你们不是经常 在一起的吗?或者说:静儿,帮我把这些东西交给庄。为什么我不自己交?你们 不是总在一起吗?……大家都不笨,但是大家都不说破。只有林还被蒙在鼓里。 林的同事生了小孩,我们是同年结婚的。林回家后对我说:我们也已经结婚 两年了,要个孩子吧。我家里总是催咱们。我没说话。林又说:你那个工作也不 必做了,辞了它,你在家带孩子吧。我说:可是我还不想要小孩。生了孩子的话, 我就真的轮为家庭妇女了。你不想看我这么快就变成黄脸婆吧?林笑,说:那随 你吧。 燕曾经在评价她的一个因为婚外恋而离婚的女朋友时说:一个女人在结婚以 后如果不要小孩的话,发生婚外恋的几率就要高很多,因为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我想着她的话,我不要小孩是因为要和林在分手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吗?我有些 害怕。 从我们相恋开始,庄从来没有要求过我和林分手。可是,在我告诉他说林想 要个孩子以后,他开始逼我了。他说他已经无法忍受我的身边躺着林,无法忍受 林作为我的丈夫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因为他认定只有他才能给我幸福。每一次 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问我:你和他说了我们之间的事了吗?你要什么时 候才说?你要什么时候才离开他? 我的思想每天都被这些问题纠缠着。我不想离开林,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可是我也不想离开庄,他给我的快乐是林无法给予的。我犹豫不决。 燕常常来我家玩,她也喜欢上网,可是她家里没有电脑。她家的经济情况比 我们要拮据得多。我给她我家里的钥匙,她也给我她家里的钥匙,我们彼此信任。 那天我和庄又一起出去玩,我们去看电影,逛商场,在公园溜达。庄说:我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和他摊牌。如果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他。我不敢让他去找 林,所以答应他让我考虑怎么开口。 我回家的时候燕在上网。看见我回来,她问:找你一天,你去哪里了,手机 也不开。我说:出去玩。她没在意。我悄悄叹气,燕扭头看我,问:怎么了?唉 声叹气的。我说:我好烦!她说:有什么好烦的?我说:感情啦,工作啦,生活 啦。她停下敲击键盘的手,说:工作和生活不会让你这么烦的,是感情问题吧。 我有些吃惊。她说:我来猜猜看吧。我呆呆地看着她。她说:是庄吧。我只好点 头,燕太聪明了。她说:你想怎么办?我摇头,说:不知道!好烦!燕说:无非 就是两条路,一:和林离婚和庄在一起,二:不离婚,和庄分手。我说:没有第 三条路?她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燕约我和林去她家吃饭的那天,庄在下班时又把我拉走了。还是那个老问题, 问我和林摊牌了没有。我竭力要他相信我是爱他的,也一定会和林摊牌,可是他 必须给我多一些时间。我们在花园里纠缠了很久。燕给我打了很多次电话,她知 道我和庄在一起。 我到燕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他们已经吃完晚饭。我骗林说是一个同事遇 到点麻烦,我开导开导她所以来晚了。林象是又一次相信了我的话,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回家后,林坐在沙发上说:我有事要问你。我有些心虚,坐在他身 边问:什么事?林说:燕告诉我你今晚是和庄在一起?我心里咯噔一下,没说话。 他又说: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吧?我还是不说话。 他:你想怎么样?和他在一起? 我:我不知道。 他: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不,你没有,你很好! 他: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我不知道。 他:我们结婚两年多了,感情一直很好,对不对? 我:对。 他:你没有想想他能给你什么?他才只不过二十岁。 我:…… 他:是不是因为我经常不能在家陪你? 我:不是。 他:要不我申请飞国内航班?这样我天天都可以回家。 我:不,不是因为这个。 他:那是因为什么?他比我好在哪里,你总该让我知道吧? 我:他……我……我们在一起很快乐。 他:我是你丈夫,你和我在一起生活不快乐吗? 我:没有。 他:那还因为什么? 我:…… 他:静儿,我知道你玩心大,因为你是家里最小的,被宠坏了,可是你已经 结婚了,已经为人妇了,不要还那么孩子气。你想要什么样的快乐呢?不就是玩 吗?你想怎么玩呢?难道你不能让我陪你玩? 我:…… 他:人家都说飞行员和空姐的私生活混乱,可是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事对 不对?每次一飞完我就立刻回家对不对?我的所有心思都在这个家和你身上对不 对?还有什么是我无法给你让你满足的呢? 我: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所给我的一切我也很满足。你说的都对。 他: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我也不知道。感情的事我无法解释。 他:你和我没有感情吗?没有感情的话我们怎么会结婚呢? 我:……我真的不知道。 ……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什么问题也没解决。 我并不怪燕出卖了我。或者不应该说是出卖。她早已经无数次的劝过我回头, 只是我自己执迷不悟。我知道燕是想看我幸福,不想见到我和林分开。都说劝和 不劝离,燕是一定不会让我们分开的。 第二天上班,我把庄叫出来在花园里坐着,告诉他林已经知道了,我们坐了 很久。初秋的阳光依然强烈,我们一直在花坛边晒着,直到晚上林来公司找我。 林上来的时候我和庄在行政部的办公室里,别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我们俩。 庄一直握着我的手。 林把我从庄手里拽出来,问:你想怎么样?庄说:我要静儿!林说:她是我 老婆!庄说:你们可以离婚!然后我要静儿和我在一起。林挥拳打在庄的脸上, 庄坐在了地上,但他没还手。我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下班的同事们都来看热闹,没有人出来劝阻。 我们一起离开公司去燕家。她和丈夫已经睡下了,看见我们楞了一下,还是 让我们进屋。我一直忍不住地流泪。 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屋子人默不作声。最后燕说:大家都累了,让静儿 在我这里住一夜,你们俩先回去吧。林和庄起身走了,林说:你先安静一下,我 明天来接你回家。庄向我点点头,笑一下,他的嘴角还有一点点血迹。 我躺在燕家客房温暖的大床上,从未感觉到这样疲惫。燕给我端来一杯水, 坐在我身边。 她:林怎么去公司了? 我:不知道。 她:他们没事吧? 我:林打了庄。 燕:…… 我:林变得好恐怖,我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生气过。 她:那是肯定的,谁遇到这种事都会生气。 我:燕,我该怎么办? 她: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我:我头好痛! 她:那你先休息吧,别想了,睡一觉再说。 早上醒来的时候林已经在我身边了,他安静地看着我,说:我们回家吧。 我跟着他回家。他问:你还好吗?我摇头。他说:我请假了,今天在家陪你。 我点点头。他说:我们好好想想怎么来解决这件事情更好。我又点点头。我说: 我想散散心。他说:我陪你去,我还有疗养假,你想去哪里?我说:我只想自己 好好想想,你不用陪我。他沉默。我说:我保证不和庄联系,保证不让他知道我 在哪里,让我好好想想。林点点头说:也好。 林给我拿了些钱,帮我收拾好行李,把我送到火车站。我告诉他我想去天津, 因为那里有一个我家乡的好朋友,林没有反对。 火车还没开的时候我接到庄的电话,他说已经辞职了,问我在哪里,他去燕 家找过我,燕说我和林走了。他又往我家里打电话,可是没有人接,他说他找我 已经快找疯了。我告诉他我在火车上,要去天津,就我自己。他立刻说:你下车 来等着我,我和你一起走。 我下了火车,二十分钟后庄来了。他喘着气,一见我就紧紧把我抱住。他说: 我们一起走,不管是哪里我们都一起去! 我们没有去天津,买了去济南的火车票,庄的老家在那里,他说那里他的亲 戚多,我们可以去那里玩,然后我们再去青岛、烟台,或者别的一些地方。然后 我们就再也不回来了,找一个我们喜欢的地方落脚,在那里租个房子住下来,然 后过日子。 就在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在一起了,我几乎相信再 也没有任何事和任何人可以把我们分开,我要和他私奔,然后就象他说的一样, 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我们去了几个城市,我喜欢青岛,走在干净整洁的沿海街道上让海风吹着我 的脸,身边有庄紧紧拥抱我细心呵护我,在青岛的每一天我们都要去海边看夕阳。 我一直以为庄是小孩子,不懂得照顾人,来之前我已经作好准备要照顾他, 可是我竟然被他照顾得很好。他的细心是林所没有的。我咳嗽,有时候只是因为 喉咙痒,他会立刻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我早上赖床,只是想睡懒觉,他会问我是 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一起去吃饭,他总是点我爱吃的菜,我们去海边,他总是 怕我会冷,一定要带上一件厚一些的衣服,以便给我御寒,我睡觉爱蹬被子,他 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帮我盖好,结果自己总是睡不够,但是又不肯说,第二天一定 陪我出去玩。 有时候我们不一定要出去,甚至可以连饭都不吃,两个人就那么待在房间里 看电视,或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发呆,好象所有的语言都已经失去了作用,我 们只需要用心灵来沟通就已经足够了。 和庄一起生活的那两个多月我是幸福的! 后来我们的钱不够了。我们到天津,找个地方住下来,我给燕打电话,让她 给我汇钱。一直没有等到燕的汇款。庄回了北京,从父母那里拿了钱又回到我身 边。 燕给我打电话说,林已经知道我和庄在一起了,并且在天津找了我们几天。 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甚至没有害怕。我不怕林找到我们,我已经决定要离开他, 不管他是否可以给我富足悠闲的生活。 我和庄在郊区租了一间房子住下来,然后开始找工作。庄说他可以养活我, 不让我出去,并且把我们所有的钱都交给我。他说:我要你给我做饭,我要你好 好做我的家庭主妇。 我会做一些好吃的菜,有一些还是比较高难度的菜。以前和林一起生活的时 候他总怕我累,不太让我做,我们经常出去吃,或者去燕家蹭。 我快乐地为庄洗衣做饭收拾屋子。我们的日子似乎可以就这样过下去了。我 们没有考虑任何人的想法,也没有想念任何人,包括我们的父母朋友。我们只想 拥有彼此。 我家里知道我们的事是我和庄私奔后的几天。是林告诉他们的,他有时候是 很有心计的,他知道我的家人是如何喜欢和看重他。 我可以想象父母对我的失望和对林的抱歉,他们派来了我的姐姐。 姐姐到天津我们住的地方找到我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因为燕知道我在哪 里,她也肯定会告诉姐姐和林。 姐姐奉父母的命令来接我回家。庄怕会失去我,我也怕。他一定要和我们一 起走,但是被姐姐阻止了。她说:我相信你爱静儿,可是我们要回家乡去,你不 能跟来。如果你想要我们的父母对你还抱有一点好感,我劝你最好不要在他们面 前出现。庄妥协了,在车站送我们的时候他一直流泪。 我和姐姐先回到北京的家。林看见我只说了一句话:我今天晚上要飞,你和 姐姐好好做点吃的吧,你瘦了许多,我很心疼。 我们没有在北京久留,因为妈妈每天都催我们回家。 见到父母的时候,我哭了。不是后悔和庄在一起,而是为他们的憔悴难过。 妈妈有心脏病,听说我的事情以后她整夜睡不着觉,一直靠药物维持。 我们坐下来谈这件事。 妈妈:你是我们最小的女儿,你一直很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我:对不起,妈妈。 爸爸: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我们作父母的脸往哪里搁? 我:对不起,爸爸。 妈妈:你要让我们怎么向林的父母交代? 我:对不起,妈妈。 爸爸:他能给你什么呢?林给你的还不够? 妈妈:你连北京户口都没有,他们家怎么可能让他找一个外地人? 爸爸:他比你小那么多,你们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幸福? 妈妈:他能给你什么呢?他甚至连正式的工作都没有,你们要怎么生活? 爸爸:你们只是一时冲动,你们这样的感情是不会长远的。 妈妈:你还是赶紧和他断了吧。林说他可以不计较已经发生的一切,只要你 回心转意,他还和以前一样待你。你上哪里再去找这样的男人?换了是庄,他会 这样做吗? 我:他不会,因为我是他的命! 爸爸: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说的都是废话吗? 我:我要和庄在一起。 爸爸:…… 妈妈:…… 我:我一定要和庄在一起! 爸爸:好!既然这样说,你马上收拾东西走! 妈妈:她爸爸…… 爸爸:你可以和庄在一起,但是你必须先去民政局把你的户口注销,然后回 北京把离婚手续把好,不要拖累人家小林,然后你爱做什么我都不反对,你就是 死在外面我们也不再管你! 妈妈开始哭泣,爸爸离开家不要再见我。我不能作声。 我在家待了很长时间,家里人怕庄来找我,不管我去哪里他们一定在我身边 陪我,甚至我倒垃圾的时候。 林每天都给我打电话,我们只是平静的交谈,他每次都会问我想好了没有, 我每次都回答说还没有。林又作我家里人的工作,让他们劝劝我,于是父母和姐 姐每天和我说话的主要内容就是让我回到林的身边。 我已经快被他们逼疯了。 庄没有通知我就来到了我的家乡。那天我央求姐姐让我去网吧玩一玩,并且 一再保证只是打台球,一定不会和庄联系。姐姐也许是看我可怜,同意了,但是 她要和我一起去。 我们在网吧上网,没有相邻的两个座位,姐姐离我有一点距离。 我打开QQ,看见庄。 庄:静儿! 我:庄。 庄:我想你!我已经快疯了! 我:我也是。他们每天都在逼我。 庄: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我:可是我们能去哪里呢? 庄: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立足的地方。 我:可是,我父母会和我断绝关系。 庄:你还有我。 我:我不能让父母伤心。 庄:……你要离开我了吗? 我:不。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庄:我想见你。 我:我也想,可是我们离得这么远。 庄:不,我在你的家乡。 我:真的?! 庄:真的!我已经来了两、三天了。 我: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庄:网吧。 我:哪一个网吧? 庄:你不用管,我们出来见面,好吗? 我:…… 庄:你害怕? 我:不。只是姐姐在我身边。 庄:和她一起来,我不怕。 我:好吧。你到广场边的雕塑这里找我。 庄:我离广场很近,马上到。等我! 我离开座位去交钱,然后看见了庄,他和我在同一个网吧…… 姐姐跟着我们出来。她告诉我快一些,然后远远地站着。 庄:静儿,你好吗? 我:好。你呢? 庄:我想你! 我:你更瘦了。 庄:你也是。脸色不太好。 我:没睡好吧。 庄: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我:我不知道。 庄:你还回北京吗? 我:可能吧。 庄:…… 我:我没办法。即使不回北京,林也会来接我回去的。 庄: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吧? 我:不知道。给我时间努力。 庄:让我见见你父母,我会说服他们。 我:不要。 庄:那你打算怎么努力? 我:我去说服他们,然后和林离婚。 庄:你可以吗? 我:我会努力! 庄:好吧,我等你! 我:你回去吧,多保重! 庄:好。你也保重! 我回了北京,母亲并不放心我,要和我一起回来,父亲阻止了她。 林说:如果你想离婚,我可以和你办手续。我会给你半年的时间和他相处, 如果你觉得他不好,想回到我身边,我还是会象以前一样对你。我说:不,即使 他不好,我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他说:我知道我有些地方做得并不好,比如, 我不喜欢玩,无法给你快乐,还有,我常常不在家,你自己一个人很孤单。你还 是可以和他作朋友的,只是不要再和他在一起。我说:你觉得可能吗?我可能只 是和他作朋友吗? 我和林又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着。表面上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分别。可是, 我们都知道是不一样的。回北京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不让他碰我,简单地拉拉 手和亲亲脸我还勉强可以接受,一旦要同床共枕我就会抗拒,似乎庄一直在看着 我们,我会觉得对不起庄。虽然,这个要和我作爱的人是我的合法丈夫。 回北京以后一直没有和庄联系。我想尽量忘了他,并不是因为林对我依然体 贴入微,也不是因为终于大彻大悟要痛改前非,更不是因为不再爱他,而是象燕 说的那样:对于无望的爱情不要再奢求。而我和庄的爱情是无望的。 我对自己说:庄还小,他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可是我没有,我已经快三 十岁了。 我对自己说:等有一天我脸上有了皱纹,人家看见一个长的挺帅的小伙子身 边竟然跟着一个黄脸婆会怎么想?也许会想他是在傍富婆,干的一定不是正经事。 我对自己说:如果真的和庄结了婚,有一天他遇到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女孩 子时会不会移情别恋,那时候我要怎么办? 我对自己说: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惜让父母伤心,我更不敢因为要和 庄爱一起而众叛亲离。 我对自己说:其实说到底,我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对庄的感情没有足够 的信心,尽管别人说年龄不是距离。 庄一直在天津没有回来,他在那里找了份不错的工作,他对燕说要快快存钱, 然后等我和林离了婚就立刻组建我们的小家庭。他对燕说,我和林五年不分手他 就等五年,十年不分手他就等十年,我是他的,这一点他始终相信。他对燕说要 她好好照顾我,因为我始终没有学会照顾自己。 我没有再和庄联系,所有一切关于他的消息都由燕告诉我。我也没有再见他, 即使有一次他病得快死了,我也狠着心没有去看他。燕说:他真可怜!自己一个 人在异地他乡在我和林结婚五周年的那天,我对他说:我们要个孩子吧。燕什么 也没说。林很高兴。 后来我生了个健康可爱的女儿,没有再找工作,专心地照顾孩子。 后来,林的单位给我们分了新房子,我们很快就搬走了,把我父母也接了过 来。渐渐和燕也少了联络。 后来,我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庄的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