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紫星转世 入夜,月光如蓝色火焰,把衡水湖映衬得更加神秘浩荡。 湖边,一条幽深的小巷,两边高高的围墙,一抹月色把小巷照得暗黄。一个年 轻女人变幻的影子在小巷里被月光拉长。 她走到湖边,久久的徘徊彷徨…。 突然,她仰天发出了一声呐喊:“我就是我,我给自己做主!” 湖水为此欢呼雀跃,一浪推着一浪…。。 随后她就坚定不移的嫁给了湖边这条小巷里的瘸子王。 造物主,时刻俯视着你: “做主?谁这么大口气?没人能超越我之上。呵泣!” 主,被世间这个女人的呼喊刺激了一下,不快的打了一个喷嚏。 于是,南大洋发生了海啸,主,收走了无数的灵魂。 说这话的世间女子在此前生下一个漂亮无比的小女孩,然后,死于产后大出血。 这个女人叫艳茹,那女孩叫纯如。 生命攸关的时刻,艳茹急需“人血纤维蛋白酶”进行抢救。整个小城都没有这 种止血药物,医生只能通知家属。 艳茹的男人——“瘸子王”向妻子的家人求救,结果对方恼怒的传来一句:那 是她自作自受!你这个恶魔的影子,温家再也没有人招惹你! “…。。造孽呀!”瘸子王登着惊恐的眼睛,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时,暴雨如注,闪电不时地划破夜空,巨大的雷声压迫的村庄都在颤动!艳 如在这一时刻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妈妈!我哪里有错?我不甘心…。”。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女人两腿一蹬化白光而去…。 瘸子王愣过、傻过,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 “天呐,你在哪里!?” 哦,主在苍天,佛在头上,鬼在心中。 人在哪儿? 鱼儿很知趣,没有离开水之前尽情的嬉戏快活,哪管什么主呀规矩的,活着的 时间太短,与同类尽情的交流快乐,最大限度的享受生活才是活着的意义。 鱼就是渔,处在下下端,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捉、被人杀、被人观赏、被兑换 成人民币。 人在鱼之上。 衡水湖的鱼,昨天晚上还一群一伙的聚会在水晶宫里嬉戏赏景开派对,今早上 就被捕鱼者摆在了鱼市上:它们将妻离子散,家破鱼亡。 抗争吧! 鱼儿们在网中挣扎着反抗…。。 捕鱼者猛地勒紧了鱼网阴阳怪气地说“我让你跳个鸟!” 网中的鱼一阵骚乱,飞溅出一团带着粘稠的泪珠儿落在捕鱼者身上,腥腥的鲜 鱼味,给掠杀者刻上轮回印记。 来世,他们将进行人鱼转换。 衡水湖,这个千百年来孕育着勇士与美女的千顷湖泊,一直神秘的上演着凄美 的爱情故事…。。 T 字形的早市兼码头上,黎明前,正进行着一场死亡与快乐的交响曲: “嘿,仔细瞧,这一网与以前不同,它们就像一个庞大的家族,个个光鲜体大, 少了这个数,不卖!”一个渔民伸着五个指头冲着买家得意的说。 “四块半怎么样?看在老交情上。” “老兄,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卖完鱼我请你搓一顿,这价钱也得实打实。 鱼,它就那么多,捕一网它就少一网,亏着本卖,你让我喝西北风儿去!” “嗬,站在聚宝盆里还哭穷呢!小心财神爷挪位,把你们亭子里的生财道都挖 走。” “田老弟,你这网可不怎么样。卖几个?” “你若真想买,就对付三个吧。” “好!我全包啦。爽快!” 挨着田玉锁的渔民急了:“田玉锁,你老婆在家憋不住了还是让人给溜走了? 你怎么老是胳膊肘子往外拐急着回家呢。挨着你算我倒霉!” “嘿嘿…。工夫儿也是钱,耽误不起呀。”田玉锁憨厚的笑笑。 “瞧瞧,瞧瞧——这才叫买卖!” “真不懂规矩,下回你到别地儿去卖,别挨着我。” “嘿嘿…好买好卖,商人不怪。”田玉锁收好钱走了。 “田玉锁!我日你家那个炕头上的。千顷洼里养的王八蛋!” 少了田玉锁这个陪衬,他有点不舒服,骂一骂,图个痛快。 渔民与渔民、渔贩子与渔贩子们互相较着劲。打哈哈,挑孳眼儿,嘴里骂二溜 三。 他们在明争暗斗…… 鱼贩子们直劲地抱怨渔民的货质次价高,但渔民清楚:他们是在造势压价。较 的就是看谁沉得住气。 不长的大街,鱼贩子们溜过来溜过去,活像泥鳅觅食。他们一边溜着一边扫视 着谁先下市给价。不开价他们只管溜,若开了价,他们个个如兔子极快地把自己瞄 好的货尽收囊内。或付款或交换记帐单,一切交易完毕,他们带着满意或是遗憾的 各种心境,驾起方向盘一溜烟儿地离开湖岸向城市方向奔去。 命运的交易,就这样顺着车轱辘开始了。 困难的生存,可恶的交易。但活着总比死了好。 太阳从东边出来了,鲜亮鲜亮的,她忘记了昨天与乌云暴雨搏斗留下的伤痕, 脸儿刚刚露出地平线就裂开大嘴笑了,笑得满地生辉。 你可能以为早市散了。告诉你:没有。鱼市歇了,休闲观光的码头开张了。 游湖的早班车到了。小吃摊、小游船的生意开始热闹。鲜鱼鲜虾,串成串的, 捏成丸的,考的、煮的、现烹现炸,浓浓的香味诱惑着游客。他们挑个地界儿坐下 来,点了自己爱吃的东西慢悠悠地用着。 清晨的湖里飘渺着薄沙一样的雾气,它在朝霞的映衬下,幻化出绚丽的色彩, 芦苇飘摇,鸟儿鸣唱,绿水悠悠。游客们坐在彩色遮阳伞下,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 一个闲人敲着竹板开口唱道: 水悠悠,雾悠悠,船悠悠,人悠悠,早晨起来不用愁,愁煞没人忧,不如忽悠 悠,小辫厥上头——哎…。乐悠悠! 好一首“悠悠歌”! 游人听了笑起来。 “瞧这雾气,像是有个仙女要下凡呢。”一个瘦瘦的男人说。 桌对面有一个小伙子咽下一个鱼丸看着他:“你这人挺浪漫的,告诉你,这里 还真有一个比仙女还仙的美人。呐,你向北看,那个蓝色的太阳伞底下就有一个。 她是老兵的宝贝女儿,如果你想欣赏她,还真得挑对时间,平时你是看不见她的。” “什么时间才能看到?”小伙子旁边的人问。 “就像现在,七夕节太阳下火的时候,她才出现!”小伙子非常自信的说。 你是谁?你知道什么? 人们的眼神在问他。 “我是护花使者。” 人们顺着“护花使者”的手指望去,只看到蓝色的伞下有人坐着,有人忙碌着, 根本看不清“美人”的模样。 “嘁,一个卖吃食的,有什么好看的,她也叫仙女?”有人不服气地嚷嚷。 “比仙女还刺儿,你看她一眼,她的目光会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魔鬼?” “狐妖?” “NO!NO!她是九紫星转世,有着牧羊犬动物基因的可爱女孩。”那个护花使 者紧紧的维护她。 “听说她的母亲是个情爱自由的先驱者,拖着婚姻的锁链从容的走向了爱情的 断头台。她的情夫好像不是白马王子,还是个老残兵?” “哦,这‘情’的起来吗?” “嘿,各位都积点口德,阎王老子也会宽容你们。”老板娘笑模笑样的说,她 是认真的。 “老残兵是你们说的吗?瞧瞧你们的小白脸儿就知道,你们没见过大世面,他 可比你们强多了,人家是‘英雄’。” “什么英雄?情场英雄吧。呵呵…”一个游客笑起来。 “不许笑!不然,我可不客气了。情场英雄就不是英雄?人家可是这方圆百里 有名的保边防的英雄。光军功章就得了一匣子,你们有吗?” “老板娘,那他就是战斗加情场英雄喽” “那当然!” “她女儿漂不漂亮?” “当然漂亮。十里八村你找不倒像她那么俊俏的。好多城里来的写生画画的都 把她当画中人呢。” “哦,模特呀。” “猫特哪比得上她。九紫星转世嘛!”老板娘笑着。 “听说她出生时电闪雷鸣就像一个血娃,是这样吗?” 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多年前的夜晚,全村人都听到了那个瘸子的嚎叫 …。。 “是,她母亲生她时得了血崩,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一道耀眼的闪电把 全村都照亮了,紧接着的雷声把天都炸了一个窟窿,太吓人了,她妈妈也随着那道 闪电走了。听说,天上的一颗星星要转世,阎王爷奉御帝之命必须拿一个人间优秀 的女人去交换,这样天地才能平衡。” “喔喔喔!”游客们起哄,他们说这是危言耸听。 老板娘镇起面孔:“看着吧,那姑娘让你们一个个都缴械投降。信不信由你。” 游客们忽然都不言语了。 停了一会儿,一个游客问: “她叫啥?”。 “谁?” “那女孩儿”。 “纯如,随她妈妈的姓姓温。” 游客们看看老板娘,又抬头斜望一下那个蓝伞底下的美人。然而,无论你怎么 把脖子抻长,只能看到她高高的个子与窈窕身材。 九紫星转世? 她长什么样?是人还是妖?是性感的还是娴淑的?最好还是那种:让我一见就 爱上你的红唇长发,看你口吐狂言其实是爱我的方式表达,不做朱丽叶也不学英台 把蝶化。爱我吧,爱我吧,打是情,骂是娇,我只爱你的红唇长发…。。 他们说着笑着,无论什么话都是打牙祭,逗乐子,说过就忘。 偏在这个早上,有对中年夫妇听到这话很在意。他们看上去不是有钱就是有身 份。 俩人对坐着,意不在观景上而是专注的观察着蓝色遮阳伞下的那个女孩。听到 游客们的话,他们非常的不自在,感觉就像心里美的大萝卜——皮青肉红。于是他 们离开座位向北走了一段,坐在一把红伞下面。他们向摊主要了两碗三鲜拉面,立 时一股鲜香的味道扑进他们的鼻孔,他们不禁相互对视了一下,好像对这乡下小摊 能做出如此地道的三鲜面表示惊讶。他们拿起了筷子却无心吃面。 那女孩牵着他们的心。 这个坐位与那女孩斜对角,无论从哪个角度观看对那女孩都一览无余…。。 蓝色的遮阳伞下,十九岁的温纯如正和父亲招待着几个来吃棱子面和火爆鲜虾 串的客人。 这个高个子姑娘就是刚才人们议论的美人——“瘸子王”的女儿,她就要读高 中三年级了。 每年的暑假她和父亲支个小摊,卖棱子面,荞麦做的。淡紫色的面食配上绿色、 红色的蔬菜,再调上香辣、或酸辣、酸甜的佐料,嘿,那外敛内聚的小东西只有吃 过了才感叹:原来不起眼的小面饼竟有如此地道的风味! 她忙碌着,手里拿着一把爆好的蝶形虾串,一股焦香在空气中弥漫。她把虾串 放在盘子里端给客人。 “再来盘棱子面。“那人嗅着虾串的焦香眼睛看着纯如说。 “好,您稍等。”她客气地说,然后转过头轻声告诉父亲,“爸,再切盘棱子 面。”她从来不大声吆喝,就像家里来了客人一样,很自然的和父亲对应着。 “好来。”他非常开心地答应着。 女儿在他的眼里就是一颗开心果。 见过这个姑娘的人都知道她的容貌的确是惊人的,犹如希腊女神丰满秀丽。如 客人所说,她的目光具有某种力量能穿透你的心思,如果你心怀不轨的看着她,那 目光就极具威力的把你拒之千里之外。 那是一种从内向外散发出的高贵,公主样的气质纯美可亲。 也许是这个缘由,来她的小吃摊上做客的多是一些青年学生,也有些来湖里写 生画画的美术家到这儿落座。 他们都很安静,说一些得体的话,问一些民俗之类的问题。他们相互对视的目 光是那种和谐快乐的交流,客人走时,纯如也从来不说“欢迎再来”,收钱时她轻 声说“谢谢”,让你感觉这一切都轻松愉快。 天到快晌午时,纯如看见有一对中年夫妇不时朝这边看,她以为那俩人想过这 边来吃东西也就没在意。过了好一会儿,纯如发现他们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并且 他们不时的注意这边的动向不时的交头接耳。 他们是什么人?平时没见过他们呀。干吗老盯着我们看,是什么意思嘛!她有 点不快,索性就站直了身子严肃的望着那俩个人。 对方发现女孩放下手里的活在专注的看自己,就急忙停止说话转过脸去装作欣 赏西边的风景。 他们的慌忙躲避更让纯如感到奇怪;这俩人穿着不凡,气质不俗干嘛关注像我 和父亲这样的普通乡下人? “奇怪!“她说。 “你说谁奇怪?”瘸子王串着虾串问。 “我说斜对面坐在王庆伯小摊上的客人”。 瘸子王抬头看看,那里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什么,他的视力不好更无心去观 察别人的摊子都有些什么样的客人。对于他来说,整个暑假能和女儿在这凑把热闹 赚点辛苦钱,乐乐呵呵的度过一个假期就知足了,他不屑于耍手腕动心思和别摊争 客源,赚钱累得慌,钱多压弯了腰。 瘸子王问女儿:“他们有多少人,你王庆伯忙得过来吗?忙了你去帮帮他。” 他有心无意的和女儿搭讪着。 “爸,你真瞎得可以,人多嘴就杂啦,光声音你就能听得见!这会儿你听到嗡 嗡声了吗?就俩个人,很特别的俩个。他们总往咱这瞧,都瞧好一会了。我一瞧他 们,他们就赶紧转过头去装蒜。你说怪不怪?” “哦?”瘸子王听女儿一说立即警觉起来,“他们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看很阔绰的。”纯如说。 瘸子王的心突然的揪了起来,他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他一把抓起拐来,声音急 促的问女儿,“你快说,他们俩人是不是有一个六十来岁体态有点胖?” “不是,他们俩是一男一女,大约四十多岁和您不相上下。怎么,爸爸认识他 们?”纯如觉得爸爸也奇怪起来。 温家人终于路面了! 瘸子王呆愣了片刻。他的心急速的跳动了几下就猛然的不跳了,他慌的几乎站 立不稳,他下意识的把自己的重心全部放在支撑的拐上,脸色苍白,心沉的几乎跳 不起来。 “如子,你……咱的小摊做到头啦。”他的语调仿佛附上了铅块。 “嘿,爸说什么呢。”纯如看了他一眼,笑呵呵的说。 “少罗嗦!收摊。”他烦噪的说。 他觉得,一个影子拿着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尖刀正在靠近他…。 纯如睁大了迷惑不解的眼睛,这是怎么了?爸从来没有这样过,好像有人要抢 他什么东西似的。她觉得此时爸爸的表情非常可笑,慌里慌张的显得很小气。她不 由的咯咯笑起来。 “傻笑什么,快收拾!”他更加心神不宁。 这回纯如觉得事情真的有点严重了,她不笑也不说话,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 别的摊位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想问个究竟,但看到爷俩的表情谁也没有张嘴。 一辆平板三轮车把所有的家什都装下了,满满当当的。纯如蹬着,老爸跟着, 好在家就在丁字街的南端,几百米的距离。路过王庆伯的摊位时,纯如发现那俩人 也不知去向了。 “爸,那俩人是谁?!”纯如第一次带着责问的口气跟父亲说话。她觉得父亲 的反常和那俩个陌生人的出现有着某种关联。她的双脚蹬着车觉得比平日重了许多。 瘸子王尤其如此,他担忧的事终于来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