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2001年,我蜗居于中国版图上那个形似卧驼的省份中一座城市的角落里。 是春,窗外风和煦,花醉人。 午夜十一点的电话铃声像女高音喊救命,凄厉诡异刺激,突兀的紧缩感从肛底 升起。我用偷儿掏包般的轻巧和迅捷抄起了话机,心中惴惴的,仿佛看到苏娟的眼 珠把闭合的眼帘滚动的波浪起伏。 书房和卧室间的隔音效果尚好,我的声音不会传到苏娟那里去,她也不会偷听 我的电话,这点我深信不疑,于是我说了声喂。 数秒钟里,那边是死一般的沉寂,我刚想破口大骂,对方说话了,一个很美妙 的女声:瞪什么眼?你这个混蛋。 我无声地笑了下说,你这个混蛋半夜三更来电话就是告诉我我是个混蛋? 她说没错。 我说你别他妈神经了,找抽呢还是想制造花边新闻?告诉你,我媳妇根本没睡 着。 她说你这混蛋是聪明呀,我就是想让她抽你这个混蛋。 然后是她压得极低的抽泣声,我知道这时候我最好的做法是握着话筒静静地听, 果然不一会儿她就哭够了,嗓音颤颤地说,钟立秋你告诉我你个混蛋到底有多少女 人。 我说数不过来呢,我身上所有成根的东西加起来才长长短短的二十一根。 她那边扑哧一笑说,别故作轻松,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被你坏了的女人你是 数不过来了。 我说是么?可我咋就没坏了你呢? 她非常幽怨的叹了口气,一改那种调侃口吻,开始娓娓地向我诉说,与其说诉 说不如说是她对我的解剖来的更准确些,而且剖析的丝丝入扣鞭辟入里。我握着话 筒的那段时间里觉得身上的衣服被她用尖利的牙齿咬着一点点往下撕扯,直至一丝 不挂,我下意识地伸右手捂向腹下,那里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生气。 最后她说,钟立秋你是个天生的流氓,天生的流氓总是招可怜的女人们疼,抽 空开个房间吧,我把我送给你。 我看了下表已是凌晨一点,这个电话打了两个小时。握过话筒的手臂酸麻僵硬, 可我没有往常那种和女人通过电话后的口干舌燥,那是因为她基本没给我说话的机 会。 左半边脸隐隐有些发麻,我固执地认为我的左耳比右耳要好使些,所以总习惯 用左耳听电话,实际上我到医院的耳鼻喉科做过测试,两耳的听力完全相等,都挺 他妈的好使。 我一手揉着麻乎乎的脸一手端起茶几上那杯两小时前倒进去的啤酒,没用吞咽 直接倾入了胃中。这招是跟发大水那年小瘪三潘长江在春节晚会上露的那手学的, 那小子把大约两公升矿泉水一气灌到肚里,竟然说是为了抗洪救灾做贡献,我当时 就冲着电视屏幕恶狠狠地操了那瘪三一顿,恨不能让他张开嘴巴直接尿他一泡,看 他咽不咽得下。 啤酒把我的胃刺激的一阵痉挛,有点凉也有点爽。我起身想去卫生间却似听到 隔壁卧室的苏娟有梦呓声发出,就转身来到院中。 望着满天的繁星,我的部分体温伴着一股热流冲到南墙根的下水道里,使我激 凌凌打了个寒战。 站在那儿一边哆嗦一边琢磨,哆嗦够了也琢磨好了。我掏出手机对刚才给我来 电话的女人说了四个字:绮丽大厦。然后回到卧室对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的苏娟说 了三个字:有任务。 我告诉出租车司机说我要去绮丽大厦,那辆看上去挺新的桑塔纳就无声地起动 了。城市的霓虹在我半睁半闭的眼中闪烁着向后退去,我把车窗摇开一条缝,初春 的风有些湿润,携裹着一股淡淡的暧昧的香气扑上我的脸。 绮丽大厦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之一,共有二十八层,是个集餐饮娱乐一体的 人间仙境。我喜欢那里的一切,就像喜欢所有美好的自然景观,喜欢所有美丽的女 人。 我和给我来电话的那个女人居住在这座城市的南北两端,这座大厦雄居其中。 第三地,我的头脑中突然钻出了这样一个法律术语。 说我是个天生的流氓我比杨乃武还冤,流氓这个概念太抽象,我根本不知其所 以然。说我是个天才我还是欣然接受的,有道是第一个把女人比做花的人是天才, 其后的只能是蠢才。 首先是我天生的认字早知道的词多,当然都是些汉字汉词。从我记事开始我就 对女孩有着无以言表的兴致,我觉得这世界真他妈的神奇呀,竟然有种和我们这帮 被称做臭小子的男孩不同的孩子,叫做女孩儿,她们比我们更轻灵清秀更芬芳更有 人味儿。我曾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刚刚发育的小胸脯看,觉得那真叫鬼斧神工,不 管是正看侧看还是俯视仰望,那线条儿总能让我啧啧不已。 被我盯着看过的女孩没有一个像电影电视小说上表现的那样骂我无耻下流或者 流氓的,所以我一真认为那是在诋毁我们可爱的女同胞。被我看了的女孩儿只是红 了小脸扭过身去,在我眼前消失的嘴角总是含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那情景让我 觉得特受用,胆子也越来越大,我从不偷眼看女孩儿,不管哪个部位我一律肆无忌 惮地直视,当然都是隔着衣服的。那也好,那使我的想象力得到了迅猛发展,为我 在系统地学习了汉语后把那一个个方块字按照我的意愿排列组合成让女性们唏嘘不 已的文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十二岁那年夏天是我小学毕业的暑假,百无聊赖中我和左邻右舍的男孩女孩捉 迷藏。捉人的被蒙上眼睛开始数数,香香象个影子似地跟在我身后东奔西突。那个 小我一岁的女孩有两条细长的腿和一条细长的麻花辫儿,我和她一起趴在了路边的 阳沟底脸对着脸儿,我盯着她秀气的脸看,目光还顺着她的脖子往里爬,试图看到 起伏的曲线。香香的脸突然憋得通红,眼睛也蓦然潮湿,她速度极快地起身,以速 闪不及掩目之势褪下自己的小裤衩又极快地蹲在我的面前,带着哭腔对我说,对不 起啊秋子,我实在憋不住了。 我只看了一眼,火红的太阳就坠落了,眼前一片暗红。我想我要死了,我看到 了一朵初绽的滚动着晶莹露珠的鲜花,她在那一瞬间灼伤了我的眼睛,致使自那以 后我的眼睛不论是睁着还是闭着都有那花儿在摇曳,且万花筒般的变幻无穷。 后来我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把女子比作鲜花了。我想那所谓第一个把 女子比做花儿的家伙肯定也是个蠢才,我坚信我是第一个真正把女性比做鲜花的人, 我才是天才。不然不会有那么多女性在别人看来是毫无缘由地爱我,要死要活的要 把自己送给我。 站在绮丽大厦门前的她披一身的确绮丽的华彩,素色的裙摆和一头长发都在春 风中微微飘起,雨中杨柳似的水灵灵婀娜多姿,俊俏的脸蛋儿很是惹火,几个出进 的男人无一例外地向她行着注目礼。 看来这个叫黎静的小女子是真他妈的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