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必要补述一下我2000年夏天时的状态。那期间我的事业跌入低谷,在单位上 我像一条三伏天的狗那样伏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旮旯里呼哧呼哧地伸着舌头喘粗气。 因为是条烈性狗——相当于德国黑背日本红狼一类的,还被用一条铁链子给拴住了, 四周都是提防的眼神,唯恐我运真气挣断链子把他们的鸟给咬下来。 其实他们多虑了,我早已厌倦了勾心斗角的仕途争斗,特别是那种必不可少的 奴颜婢色,也厌倦了想要出政绩就须出生入死废寝忘食的工作。我试图挪个地方, 人挪活树挪死嘛。可考虑了一下那件事并不比弄个一官半职的容易多少,甚至还要 艰难。 很多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艺了,我能干点什么,能干好什么, 全是茫然,如坠十里雾中。 我就那样眼含热泪趴在树荫下一边晾着舌头散发着身体中过多的热量,一边回 忆自己磕磕绊绊走过的路,时时低了头去舔一下心中那永不结痂的伤口。 我知道我不是那种老实巴交安分守己混吃等死的草包,我不会选择在沉默中死 亡,我一定要在沉默中爆发,这是命。 可我做点什么呢,我的导火索在哪儿呢?我那会儿想的最多的是我的铁哥们吕 赞不知从哪听来的话。 对我复述时一身横肉人高马大的驴蛋象个哲人,他说你想要一天不得安生吗? 那你就在家里请一次客吧,你想要一个月不得安生吗?那你就搬一次家吧,你 想要一年不得安生吗?那你就办一次调动吧,你想要一辈子不得安生吗?嘿嘿,那 你就去找一个情人吧。 从那时起,我有了找个情人的想法。就为了这辈子不得安生,我精力过剩。 我在驴蛋的办公室对他说,好吧蛋儿,那我就找个情人吧。 看着我一本正经的表情,驴蛋那双确如驴蛋似的大凸眼睛差点脱离了它的母体, 他用肉乎乎的大手摸上我的额头说,兄弟你没病吧? 我拨开他的手,去你妈的吧,你个流氓才有病。 驴蛋笑得特别开心,我知道我用词不当,那家伙最爱听人叫他流氓。 他说你咋就这么了解我呢,我这辈子就是喜欢耍流氓啊。 我说你真他妈恶心,流氓就那么值得夸耀吗?恐怕你还搞不清流氓的概念吧? 他说得得,你别他妈的在那糟蹋深沉了,再给你说句话你听着啊,高级干部耍 流氓那叫游龙戏凤,一般干部耍流氓那叫一时冲动,不是干部耍流氓那叫流氓成性。 这次是我笑的特别开心,驴蛋这家伙老毛病犯了,说着说着就掉包,把自己给 绕进去了。 驴蛋没下海经商前是我的同事,有次我俩因执行一外宾保护任务而住在宾馆的 同一房间里,驴蛋瞪着眼睛在瞅电视里一部剧中人能象鸟那样飞来飞去的武侠片, 我觉得无聊,靠在被子上打盹儿。 我听到驴蛋的喉咙咕咕噜噜作响,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嘴唇嘬起,扑的声把口痰 吐到两米开外的痰盂里,然后一脸兴奋邀功似地看着我。 我说嘿嘿,行,你他妈的真行。射的真远,又远又准。 驴蛋的笑容胶在了脸上,他显然听出了我用的那个动词有点毛病,说,去你妈 的,那是你的熊! 熊是精液的俗称,这小子说他把我的精液从体内咳出来并吐到痰盂里了,那他 成我什么了? 我在床上打着滚笑。 驴蛋也笑,还笑得眼泪扑溻的。我突然就觉得这哥们忒可爱,从心里认他做了 我的朋友,而不是我的那个能射精的东西。 …… 驴蛋说你个鸡巴神经兮兮笑个鸟哇,告诉你,情人不能找,老娘们能烦死你, 女孩更不能要,要了她就非嫁你不可,那就是泡妞泡成了老公,四大不成功之一呢, 另三大不成功是炒股炒成股东,做房产做成房东,练功夫练成法轮功。 我想这商海是锻炼人呢,驴蛋都能出口成章了。 我说闹玩呢蛋儿,这找情人也不是买自慰器,交上钱就能弄回家的。 他说是啊是啊,你不如学我,想了就找个小鸡玩玩。 哦?那个好玩吗? 他说好玩呀,小鸡个顶个的年轻漂亮,床上功夫和老婆那简直就没法比,嗷嗷 叫声声颤狠狠地嘬呀。呵呵人家那是专业的,老婆是业余的。 我感慨,说,我操。 他说,行,今晚我就请你操。 我忽地从他那意大利小牛皮沙发上跳起来:你……我他妈的根本不是那意思! 我操! 那天起我觉得驴蛋一点不缺心眼儿,真正缺心眼的是我这种看上去识文断字聪 明得要死的主儿。不然那小子不会门里门外有人恭恭敬敬地叫经理,短短几年时间 里置了房子买了车,还换了个整小他十岁的媳妇儿。 那是我第一次进入绮丽大厦,一家四星级宾馆。驴蛋熟门熟路地领着我出出进 进上上下下。先是领我去了海鲜餐厅,吃两百元一只的螃蟹三百元一只的鲍鱼,享 受天仙似的小姐的微笑服务。 他用那双银质筷子点着我盘中那只不小的鲍鱼说,兄弟你看这东西像啥? 我瞅着那褐乎乎颤微微嫩生生呈长椭圆型的物什说,像啥?看不出来。 他就很暧昧地冲我眨眼儿:再瞅瞅? 他这一暗示我就瞅出端倪来了,笑骂了一句:你个鸡巴真他妈的……没法说你 了。 说话的工夫,我的眼前又出现了少年时看过一眼的那朵美丽的花儿。我直纳闷, 怎么同样的对象在我眼里是鲜花,到了驴蛋眼里就变成鲍鱼了呢?这人眼珠子看到 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件东西啊?比如我说煤球是黑的你也说煤球是黑的,可到底什么 是黑的,我眼里的黑和你眼里的黑实际是永远没法沟通的。操,真是伤脑筋啦。 驴蛋说,你别他妈的跑这来发愣好不好?吃吧吃吧,这可是专补咱们命根子的 东西。 吃完了鲍鱼驴蛋又领我去打保龄球,那时我俩每人已喝了一斤精品二锅头,在 那条贵宾道里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姐专门侍侯我们,递烟点火倒咖啡,甚至用洁白的 毛巾为我们擦去额上的汗。 开始两举我俩都还行,都能打个百八十分的,动作也还看得过去。到了第三举 时估计是酒劲上来了,先是我明明往前抛的球却跑到身后去了,险些砸了服务小姐 纤巧的脚。后来是驴蛋助跑时没了刹车,牢牢地拎着只保龄球瞎驴似的冲入跑道, 在有油区俯卧前冲,差点用圆圆的脑袋撞击了球瓶一三号位弄出个大满贯来。服务 小姐手背掩着口花容失色,就差哭出声来了。 被小姐搀出来的驴蛋解嘲地哈哈大笑,一边挥着大手一边扯着嗓子喊:走走, 咱们走,这鸡巴球不是养咱爷们的玩艺儿! 在每人一个的冲浪式浴盆里泡得浑身发软,驴蛋晃着大白熊似的身躯招呼我钻 进了桑拿房,躺在木椅上。 经过一番70多度高温的穷蒸恶煮,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快要像炸油条用的面那样 顺着木椅子淌了。 我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穿上那件日本鬼子式的浴衣来到所谓按摩室的,只迷迷 糊糊记得我的身体真的像案板上的面那样被一双小手翻来覆去,那狗日的和服也不 知何时脱离了我的身躯,就在我那个挺要命的部位被当做攻击目标,用驴蛋的话说 就要被揪拉撕扯握吮之际,我连滚带爬落荒而逃,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小声却又委屈 又恼火地咕噜声…… 坐到驴蛋的富康车里,驴蛋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开车,憋了半晌他说,原来你个 鸡巴真的有毛病啊,签的单上硬是没有打炮费呢。 我依旧昏昏沉沉,可我的嘴没饶他,我说:我有毛病?去你妈的,我厉害着呢。 告诉你我这是喝醉了,不醉我也不会被你个鸡巴弄那房间里去,醉了我就做不 了那破事,哈哈,真他妈的,老天爷都不想让我犯错误呢。 他说行,你嘴真行,用你的嘴干干小姐们,说不定她们还给你钱呢! 我实在是晕的很,就没再理他,头一歪,在车座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