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个晚上过去,刘香香的脸色愈发苍白,眼中那令人揪心的忧郁也愈发深刻起 来。 琳琳到了提审室伏首就写,例行讯问,按套路来就行了。 我点着一根烟,一时也无语,只盯着香香的脸看,回想着琳琳上份材料中记的 刘香香的简历。 1988年结婚,1991年离婚,1992年注册了一家经贸有限公司,自己出任总经理。 看似很简单。 没用二十分钟琳琳就把那材料整好了,签字捺印。 我看了下表时间尚早,就问了句:香香,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离婚吗? 香香身子一震,我的话显然触到了她的敏感处。 好吧,我对你说说。其实你不问我也会找机会和你说说的。说着,她的嘴角出 现了一丝笑纹,很蔑视,很讥讽的那种。 秋子,你对我说实话,我在你们男人眼中……她有所顾忌地看了琳琳一眼,继 续说:我在你们男人眼中算不算漂亮? 还没等我说话,琳琳就接上话了:那还用说?刘香香你长得太漂亮了,不,简 直就是美丽!俺都替你难过,你,你怎么会走上这条道!你这样子不该出现在看守 所里的! 刘香香看着琳琳笑,笑得很沧桑。她说:谢谢你了小姑娘,能允许我叫你小姑 娘吗? 当然,一码归一码,你现在可以这么叫。 谢谢。小姑娘你长得也很美丽,可我要告诉你的是,红颜多薄命,那话说得一 点都不错。 刘香香面带一丝笑,真的象姐姐和妹妹谈心那样和琳琳说了下去:我是二十三 岁那年嫁的人,是个比我大六岁的男人,我们那的人都说他是个人物。他是七七年 恢复高考时的第一批本科生,那时已在我们矿区所在镇做了三年镇长,也算是年轻 有为了呢。他看上了我的漂亮,就托人说媒,我爸妈乐坏了,上赶着就把我嫁了过 去,呵呵,这就成全了一桩郎才女貌的婚姻。 满打满算他对我的热情维持了也不到一年。他很会看风头,结婚不久他就放着 镇长不干了,承包了镇上的一家机械加工厂,上手就发了。 后来有人告诉我说他在外面养了不下十个女人,我听了觉得好笑,觉得那是不 可能的事。再后来就被我在家中撞见了,事实告诉我,传说是真的。 我最不能理解的是,那个和他偷情的女孩一点不漂亮,还带着一脸蠢相。呵呵, 不怕你们笑话,我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见全了那些和他相好的女孩,我敢说没一个 比我漂亮的。是这些女孩有其他过人之处吗?藏在黑夜里的我不知道,能拿出来见 人的我一点没发现。 于是我就想,男人很贱,老掉牙的说法了,男人没个好东西。 她这才把目光投向我:我说的对吗秋子?不过你好象是个例外,当年……呵呵, 那时你还小,现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好孩子了吧? 我想起了在车上和琳琳说的那半截话,竟有点汗颜。 我说香香你还是不要把男人都一杆子打死的好。 呵呵,钟立秋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下海十年来我见的男人多了,从一般的商 场小混混到省部级身份的我都见过。我有资格也有义务告诉眼前这个小妹妹:男人 没个好东西! 我觉得再让她说下去,男人连内裤也没得穿了,就说:香香你说多了,今天就 到这儿了。 呵呵,你说了算秋子。她哂笑着看我一眼,又转过去对琳琳说:记住我的话啊 小姑娘,男人没个好东西,他会象蚊子那样吸你的血,你要是倒了霉出了事他还不 会帮你,绝不会帮你! 琳琳在直着眼睛发愣,我连忙招呼女看守把刘香香带了回去。 往回走的时候刘香香还一步一回头地看我和琳琳,对我俩露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琳琳在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我,象打量一个陌生人。刚才在车上时我还豪情壮 志冲云天,琢磨要是让我乘上航天飞机我能把月宫里的嫦娥拐下来,可这会儿我觉 得自己象个只穿条破花裤衩的叫化子露着两扇排骨站在琳琳面前了。 没想到我一句话引来这么多不利索,本来想多了解下她的情况,这下好,偷鸡 不成蚀把米。我操,这女人要都和她似的,我还花个鸟啊我。 我没好气地对琳琳说:丫头片子你瞪着俩眼儿瞅啥?不认识了咋的?跟我走! 回到办公室后我学着精子的口气对琳琳说,通知被拘留人家属这点小事我就不 亲自出面了,打个电话叫她来,你办办就是了。 琳琳撇着薄薄的嘴唇发一声“切”音,说:让你那初恋情人一席话说没情绪了? 我说:是啊,那女同胞说得多好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就是说起码有俩, 就是我和我们家钟奎啦,嘿嘿。 琳琳白我一眼,拿了刘香香留的那纸条转过身去拨电话。 放下电话后琳琳先是愣了一两秒钟,然后看着我大惊小怪地说:哇噻,这女的 说话真好听,慢悠悠的和唱歌似的哦!老钟你没听见可是亏大了,亏大了耶! 我在心里一笑,说:琳琳你啥时候学的哇噻哇噻的啊,姑娘家家的你文雅点行 不? 哇噻怎么了,好多女孩子这么说。 那是她们无知,不知道这俩字是从哪演变来的,这俩字的祖宗是那句著名的粗 口:我操! 去去,就你懂得多!什么话到你嘴里非变味不可。 琳琳,你别说这句粗口的表意功能特强,你只要变化下口气再配上不同的表情, 同是这俩字它却可以表示愤怒、惊喜、感叹、遗憾、惋惜、敬佩、轻蔑、讥讽等等 不同的情绪,甚至可以表示同情之意。相反,它的本意“我要性交”倒是被淹没了, 充满智慧的中华民族啊,从这点小词上就可见一斑呢。 说着我就为琳琳逐一演示,比如愤怒是这样说,比如轻蔑是这样说,再比如遗 憾是这样说…… 琳琳开始还略带戒备地看着我,等我连说带比划起来,这女孩笑得捂着肚子直 叫妈。最后她抹着笑出的泪说:服了服了,老钟俺是真服你了。 我说丫头你踩着鼻子上脸了啊,敢叫我老钟? 叫你老钟怎么了?老钟老钟老钟! 我说:老钟就老钟吧,我还真拿你没办法。哎,琳琳,闲着也是闲着,给你讲 个笑话听好吗? 什么笑话?带彩的俺可不听。 不听拉倒,俺正好歇歇。说着我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一分钟不到琳琳就沉不住气了:不讲彩笑话你就不会说话了吗?你说点什么嘛 老钟,俺闷得慌了。 我睁开眼说:嘿嘿,那我就说了啊。 恩。 从前吧,有个情窦初开的……算了算了不说了,忘了你还是个处女了。 什么呀你!怎么说着说着又扯俺身上来了?去你的……对了老钟,你说男人是 不是对处女看得特别重啊? 是,那叫做性命攸关。 为什么? 恩,这个这个,比如穿袜子,你是愿意穿崭新柔软散发着清香的呢,还是愿意 穿被人穿过的又臭又硬能自个儿站在地上的那种?哈哈哈,再比如那纯净水桶里没 水了咱又渴得难受,你是愿意用只干干净净的新壶烧点水喝呢,还是愿意用一只曾 盛过淤泥的洗屁股盆来烧?嘿嘿,不用我替你选择吧? 啊呸,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那是,我要是一吐一堆象牙还干这破警察?早开工艺品厂发大财了我,呵呵。 哼,俺就从没发现你有没话说的时候,贫吧你。 呵呵琳琳,说起处女我想起一个故事来。说是一辆长途公共汽车行驶在市郊, 好长时间没见有厕所了,车上的乘客都憋得不行,强烈要求停车解决膀胱危机,司 机就靠路边停下来,说男女各一边凑和着办了吧。一对母女下车了,妈妈是个四十 多岁的中年妇女,女儿是个十七八岁的黄毛丫头。这娘俩一下车就见先她们下车的 一小伙子扯着那玩艺儿旁若无人地排泄,先是那中年妇女烦了,说:你这小伙子也 太不文明了,怎么不知道避避人啊,真是的!那小伙转过头腆着脸儿油嘴滑舌地说 :瞧您说的阿姨,您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我在您面前也就一小孩儿,您还在乎这个? 当妈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说,那小黄毛丫头烦了,对小伙子嚷:得得,你还好意思 说你是小孩儿?你自个瞅瞅你那鸡鸡,都什么颜色了啊,还小孩儿! 琳琳使劲瞪我,却眼含笑意。 我连忙板下脸说:这可不是一般的彩笑话,这里面的含意深刻着呢,说明这世 风日下,处女难找了琳琳,你可得珍惜你自己。 琳琳嘟着嘴垂着眼帘不做声,过了会儿挺严肃地说:钟立秋,俺要是找不到男 朋友就是你这鬼闹的! 我快速思索了下她这话的含意,赶紧说:别呀琳琳,你可千万别在你的同龄人 中找我这样的主,我这是诸事不得意闲出毛病来了。正经奋发向上的年轻人哪有我 这么浑的?一板一眼的那才是好孩子。真的,好多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真不是个东 西呢。 我一边和琳琳东扯葫芦西扯瓢的胡侃,一边支愣着耳朵听走廊上的动静,先是 影影绰绰地听到有人问答,继而由远到近响起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就站起 身来对琳琳说:估计来了个美女,我得到里面躲躲,你知道我意志不坚定,见了美 女失态就不妙了,拜托了琳琳,你把那手续给办办。 说完我就进到套间里关上门,站在窗侧透过立式百叶窗帘的缝隙往外瞅。 一看之下我差点笑出声来,我看到琳琳一脸惶惑地看向门口,和初见刘香香时 一样,那嘴张得能钻进只大老鼠去。这丫头真不幸,这两天遭劫呢这是。 黎静进入了我的视线。她长发披肩,穿一件长及小腿的藏蓝色风衣,项中系一 条白色轻纱,身体和面部的线条凹凸有致,带有一种充满动感的流畅,比之照片上 的她更多了几分鲜活之气。我看到她不卑不亢地向琳琳询问了句什么,琳琳这才缓 过神来请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出示了那张通知书。 黎静拿着那玩艺看了会,又向琳琳问了句什么,然后在上面签了字。琳琳起身 拿出那件裘皮大衣及刘香香的一些私人用品交给她,并让她打了收到条。 黎静向琳琳点点头,露出一丝浅笑,然后转身离去。 我推门出来,一股若隐若现却经久不散的香气刺激着我的嗅觉器官,使我想到 了躺在浴盆里和她通电话时的情景,我无法想象这个美丽清秀的年轻女子在我语言 的煽动下呻吟抽泣以至忘情嚎啕的那情那景,可我分明感到一股热流在我的下腹涌 动,竟是一种久违的强烈的冲动感。我在想象她那朵花儿,那会是怎样绚丽的一朵? 一种比饥渴时想饮食更强烈的欲望充斥了我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这使我的神情可 能起了相应的变化。 琳琳蹭过来伸手在我的眼前比划,语调夸张地说:嗨,醒醒醒醒,老钟老钟你 醒醒啊! 我真的如同梦游,一把抓住琳琳的手把她拽进套间踢上门说:丫头你千万别惹 我,老钟这会儿特想女孩,当心我吃了你!说着我鬼使神差地拥她入怀,用身体紧 紧贴住她。 琳琳肯定是首次体验男子身体正面的压迫,她哦了一声脸色绯红,闭着眼在我 怀中扭动,平坦的小腹便摩擦了我那处要害部位。 我觉得自己象支绷在弦上的箭那样欲穿透什么,忘情地深吻住她的唇,腾出右 手隔着羊绒衫搭在她左侧的乳房上。女孩的乳房小巧结实富有弹性,我的手似乎变 成了一只怪兽,贪婪地在上面揉搓;我的手焦渴得激昂,像一片皲裂的土地祈盼雨 水的浸润。 琳琳发出哭泣般的呻吟,这声音使我如梦方醒,我轻柔却不可抗拒地把她扶坐 在我的椅子上,看着她的脸不住地喘着粗气。 琳琳愣怔怔地看了我会,垫着胳膊把脸伏到我的桌上,双肩如风中树叶般抖动。 琳琳,我……有权力对你说声……对不起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又瘪又哑,一 点底气没有。 琳琳不语,仍在抽泣。 我说:琳琳你千万别哭,这里不是地方,求你了琳琳。 琳琳确是个乖女孩,双肩抖动的幅度立刻小了许多。不大一会,她抬起头抹干 脸上的泪,看着我平静地说: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是我愿意的,老钟。 哦,可爱的琳琳!我在心中由衷地发一声喊,深深的自责罩住了我的身心,使 我变得萎顿不堪。 同时,我的耳边又响起了黎静那撩我心魄的声音,她说我是魔鬼,我是魔鬼吗? 你才是魔鬼呢黎静,我无法抗拒你对我诱惑你而产生的反应,如果你的声音使我陷 入了欲望的深渊,而你在我眼前的出现则使我变成了个甘愿赴汤蹈火的殉难者。 哦,花儿,神奇的女儿花啊,我为什么挥你不去! 我学着基督教徒的样子在胸前划着十字:上帝啊,饶恕我这个罪人吧。 琳琳瞪着眼睛看着我,象看动物园里才引进的那头棕熊。 我来到做为临时指挥部的局会议室,看到精子正在老冯面前比比划划运筹帷幄, 就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从他和徐映川那老狗联手害我背了处分后我落下个病,一开会我就想睡觉,特 别是带队伍树形象那类的会,特别是这俩道貌岸然的家伙讲话时,不管困不困,两 分钟内我准能坐在那里打呼噜。 这会儿看着精子在冯局面前滔滔不绝地往外喷着查扣截留,突审取证,顺线落 实等等那些他永远也不明就里的术语,我的困意又上来了。我先是失聪,世界变得 万籁俱寂;后是眼前的景象严重变形,精子的嘴由横向变成了竖向的,在那里一开 一合……我的脑海中渐渐幻化出一头发情的母牛,又逐格推进特写出那母牛的生殖 器,直至那俗称牛B 的东西与精子那张竖着的嘴合二为一。 我深深地打一哈欠,对冯局说:我的审讯习惯是在夜间进行,现在我想回去睡 点觉了。 老冯说行,那就放在夜间审。又对着精子说:你呢,要不要也回去睡一觉? 精子败兴地说:我不困我不困。接着问我:几点审?你不能改改你那习惯吗, 我是副总指挥,白天好多事呢。 我说我改不了,白天问人我思维凝滞说话结巴。不行你看换换人是怎的?再不 然你们先去审? 精子说算了算了,那就晚上审。几点? 零点,届时我来局里。说完我起身出了会议室找到琳琳告诉她回去睡觉。 琳琳问:你现在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哪儿琳琳,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