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说明 鉴于近来有一种把小说的人物确定为真人的倾向,在此作一声明,本书中无一 真人,书中的姓名及所有事情均属虚构。如有任何雷同,纯属巧合。 什么也不曾发生 到了后来,我想我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了,是的,也许我真正喜欢 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18岁那年我从一本书上发现自己是一名抑郁症患者。当时心理系一朋友焦急地 告诉我,再这样不加理会任其发展下去的话,你活不到20岁。听到这样的结论时, 我一点也不感到惊慌,相反的,还有种甜蜜而悲伤的快感。 17岁那年我告诉我的女友简柏,如果你离开我我可能活不过20岁,我说完这句 话后简柏很生气,她说:“不许你说这种话。” “真的,我肯定会死!” 我以少年人特有的残酷向简柏重复着。 一直以来,我都很难过。从15岁开始,当我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后,就再也没有 快乐过。我几乎每天都闷闷不乐。17岁当我第一次被简柏抛弃时,就更加孤僻和忧 郁了,我知道我的这一生注定会以悲剧收场。我和梅瀚,李越梨,柯章芮都不一样, 我不象她们,我消极地对待自己的命运。我几乎每天早晨起来都在想今天我该去哪 儿死?每晚入睡时又在想我今天怎么还没死?我之所以能苟延残喘活到24岁,除了 是因为我的家庭给了我无限的热爱之外,还有的便是——我还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毕竟我还是那样热爱着生命。 我很难说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那其实就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如果 一定要为我怎样变成一个同性恋这件事情寻根究底的话,我想那可能应该可以从86 年《红楼梦》首播的那年起,那年我疯狂的迷上了片中陈晓旭所扮演的林黛玉,难 以自拔。从林黛玉起,我开始对娇弱无力,咳嗽,苍白,病恹恹等一切和林黛玉有 关的症状感兴趣,周围一切有着这几种情形的人一定可引起我无限的好感和关怀, 发展到后来时,还是因为林黛玉,我已经开始注意到一切例如鲜血,肺结核,死亡, 女人等当时对我来说实在遥不可及且毫不关己的东西。 虽然我不能确定自己成为一个同志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但我能肯定的一点是, 我是从15岁那年认真地把自己当作一个同性恋来对待的。因为在92年那个夏天的某 个早晨,我因为牙痛没有去上学。在家里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观看着一部荷兰纪录片, 当片里的主持人问那个准备去变性的小孩的父母亲有没有替他的小孩考虑过将来他 如何生儿育女这种问题时,那个小孩在他父母亲还没来得及回答时抢先说了,他说 他将来打算领养一个小孩。 主持人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领养的孩子会受到你的影响也变成一个像你 一样的同性恋?那样子是不是对孩子不公平呢?片里那个当时和我一般年龄的英国 少年面对着他的父母轻松地告诉主持人:这应该不会啊,我爸我妈他们两个就是异 性恋,结合在一起,但他们的性取向并没有影响到我,就是生出了我这么一个同性 恋小孩。 那个夏天的气味一直到今天,我还是深深清晰地记忆着。当时的我仿佛找到了 答案似的在想:同性恋小孩?咦?我也是一个同性恋小孩。 20岁那年我没有死。 虽然当时学校里死了两名化学系的学生。那是一对因爱生恨的男同志,被抛弃 的先是用亚铃砸死了对方,然后在中午吃饭的时间爬到五楼站在栏杆边徘徊了一阵, 在吸引了几百名的学生围观后,毫不犹豫跳了下来。死的那两个人我都认识,他们 死的时候,所给与我的强烈震撼比一般任何人都要巨大,我几乎崩溃,心里的哀伤 就象是第一次经历梅雨季节一样,浓郁得化不开来。对于我来说,他们的死,已不 单纯是两个生命的终结,而是一种来自天堂的预示及召唤。 可是我活了下来,我想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马。那个在我将近20岁 时认识的从一开始就不停地拒绝我的纯净、善良、有着重庆人特有刚烈的女孩。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小马我爱她,也从没有问过小马是否喜欢我,因为我知道她 一定不会回答,因为,是的,因为小马是一个羞涩的女孩。 跟我完全分手前小马曾经问过我——你快乐吗,岩喊? 当时我告诉她,是的,我很快乐。 其实,那是一句谎话。 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告诉了小马事情的真相,也一点用处都没有。 因为我也很早就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是跟谁,千万不要向其他人哭诉你的悲哀 与苦恼,因为可能不超过三小时,你就会发现那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我和阿芫和梅瀚三人第一次在酒吧喝酒的那个晚上,无端地受到了四个看起来 应该算是待业的男青年的骚扰,我和梅瀚两人轮番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结果 遭到了他们更为严重的骚扰。到了最后居然是阿芫打了电话叫来了几个台湾人的马 仔摆平了那天即将发生的后果不可估计的事态。也就是那一天,我回想起了小马对 我说过的那句话:“你能保护得了我一辈子吗?”并对那句话有了深刻的体会。是 的,不管哪个女孩和我在一起,我都无法像一个男人给与她们正常的保护。 99年10月我在女生院门口遇见小马时,已经夜晚10点多了。当时她刚和另外一 个男生从外面走回来,他们相互道别时,小马看见了站在后面的脸色不太好看的我。 她没有听完那个男生的道别,转身急匆匆便走。我跟进女生院,拉住她,站在清冷 湿凉的校道边,妒火中烧,要求小马也陪我到学校里转转,小马拒绝了。 我愤怒地问她:“为什么你可以和别人出去而不愿跟我出去呢?” “太晚了。”小马说。 “你跟别人出去怎么不嫌晚?!” “人家八点多就来叫我了。” “现在也才十点啊!” “你每次来都那么晚,我都走了一个晚上了,脚都疼了。” 虽然小马的理由很充分,可我还是认为她故意在刁难我,粗暴地一把抓住她的 胳膊想强迫她跟我走,小马挣扎着,我们站在女生宿舍路边上纠缠了很久,我想后 来可能我的过于用力,弄痛疼小马,她的脸色开始有些苍白。后来她终于忍无可忍 说了句——和你一起去?你能保护得了我吗?! 可能当时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直盯着我的脸的小马又很快地口气缓和地安 慰了我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说这种话伤害你的。”其实,那时我 的脸色那么难看,不单单是因为小马说的那句话,而是同时我联想起了4 年多前当 我高中毕业时简柏对我说的那句话。当简柏妈妈知道了我和简柏的关系后便要以脱 离母女关系来要胁简柏和我分手,当时的简柏也打算这么做了。 “和你在一起?你能养得了我一辈子吗!?”那天晚上,和我在我家大院后花 园里坐了将近一晚的简柏0 终于在临走前流着眼泪激动地问了我一句,听到简柏的 质疑,丧失理智的我摘下那只被很多人称赞过的很昂贵的眼镜拧成两半朝远处扔去 后,抓着简柏的肩膀使劲向她咆哮——“我能!我能!我当然能!!” 可是我真的能吗?小马? 那时候17岁的我还年轻而单纯。根本不明白简柏为什么会问我那句话。今天, 因为跟我在一起的阿芫无故被人骚扰后我才深刻明白了她们这些话的真正涵义。 是的,和我一起出去,我真的保护不了小马,我保护不了任何人,就好像我也 真的不能养简柏一辈子那样。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