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的,我只喜欢小马。 那天打电话的人特别多,轮到我时已快到熄灯的时间了。我简单交代了一句明 天中午12点给你打电话之后就挂了电话。可到了第二天因为那位教网络经济的喜欢 边上课边喝豆奶边翘兰花指边对我们意淫的男老师在课间休息时间办了些私事,就 在放学时延堂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等我跑到最近的电话亭给小马打电话时,她已在 海南中部夏季炎热的电话亭里等了30多分钟。 “你怎么了?”她很着急。 “怪我老师。”我仍在气喘嘘嘘,趁她沉默时我继续喘着气。 “你要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 “那你还要我等你电话?今天好热呢。”她的声音有些生气。 “有多热?” “三十六度多。” “算啦。”那我挂电话了。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我明天下午没有课。” “好,明天下午2 点你等我电话。” “你可以现在说呀。”她真的生气了。 “我的卡没钱了。” “我打给你” “我好饿,早晨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再不去抢饭,等会儿又得吃泡面了。” 她不坚持了。 我放下电话,如往常般走出了电话亭。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时不知是哪一瞬间看 见了什么我忽然觉得我是那样地想回海南想见小马。 我回了屋,爬上床从架子上取出了存折,往银行奔去。如我所愿的买到了第二 天回海南的早班机。从取存折到买好机票这所有的行为我没有多做任何考虑,仿佛 机械人般一气呵成。 北京初夏的清早,为了搭7 点35分的飞机,我5 点30就出了门,那时天还没完 全亮透,马路两侧的灯还开着,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黎明北京的景色。自我感觉良好 地觉得那是一个好预兆,果然,我顺利到了机场,顺利上了飞机,顺利下了飞机, 顺利登上开往洋大的省汽,顺利在两点还差4 分的时间在洋大的电话亭里见到了穿 着校运动服的小马。 小马不是非常意外地快乐地看着我。我们互相看着对方走着路。过了许久小马 才问了一句:“为什么带了顶帽子?” “头发长长了,发型很难看。” 小马让我拿开帽子给她看看,我不同意。她却灵活地一把夺走了我的红色棒球 帽。然后看着我的发型笑,我也笑,在海南初夏灿烂的阳光下。我感觉到了这是自 我和简柏分手后长期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我真的很快乐,我觉得自己安全极 了。 在我和小马一起笑的时候,我很快便感觉到,我喜欢她,虽然不是很强烈,不 过我真的已经开始喜欢她了。 “你怎么穿那么难看的校服?”我问她。 “因为知道你要来呀。”小马顽皮地替我拿起背包的另一条带子。 “什么时候走?” “久着呢。” “给机票我看看。” “还没买呢”。 “骗人。” 基本上白天我和小马不怎么见面,她去上课,我便和梅瀚去胡混。去她们班听 海洋课,去鱼塘钓鱼,去附近的农场偷白合。我们玩去时白天所有的一切就交给苗 淼了。包括打午饭,洗衣服,收拾一切和替梅瀚抄笔记。虽然我们很少带苗淼去这 些地方但她仍是快乐的,虽然她很喜欢抱怨和骂我们。可是有一次苗淼真的生气了, 她真的生气的那天晚上我和梅瀚的衣服是自己洗的,饭也是我和梅瀚自己去食堂打 的,当然,吃晚饭后碗也是我们自己刷的。 导致淼淼如此生气的原因其实是一个误会。三八妇女节那天我和梅瀚打算去附 近的白合基地偷些白合晚上拿来卖。那天下午她们没有课,苗淼也想去,可是我花 了半天劲才说服了小马去替我们望风,而且我们弄到的两辆自行车也只有一辆能带 人。所以我们对苗淼说自行车是坏的,无法带人,且白合基地离宿舍区将近2 公里, 大热天的谁带的了你。你在屋里等着吧。当我们提着两桶白合回来时,苗淼在屋里 一听见我们的声音,怒气冲冲的便冲了出来。 “还说车坏了?能带小马为什么不能带我?” “是岩喊带的呀,我又没带。”梅瀚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你还敢说?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带着她上的坡!” “因为岩喊带累了换着让我带的!”梅瀚急急解释。 “真的真的!”我也积极辩护。 “我一点都不信!”淼淼咬着牙将字一个一个地从嘴里挤出来。 “我干嘛要骗你?” 淼淼没搭我的茬儿,只是青着脸斜着眼瞪着梅瀚,不吭一声,来回走了两步之 后,当着整层楼或明或暗围观偷看的女生面,突然一把将桶里的白合抓起从4 楼扔 了下去。 “喂喂……”我急忙冲上去,想从淼淼手里将桶夺下,晚了一步。我从走廊边 探头往下看那些白合时,可能已经听到我们在争吵的小马正站在院子里抬着头往上 看,穿过零零星星在空中飞舞的百合时,我和小马相互看见了对方的脸,在那刹那, 我觉得我们好像在拍MTV. 我爬上小马的床后,她出其不意地问道:“今天苗 淼怎麽了?” “没怎麽!发飚呗!” “为什麽?” “她生气。” “她干嘛要生气?” 我本来想告诉小马事实的真相:那是因为她看见喜欢着你的梅瀚用自行车带着 你所以吃醋了,但我转念一想,这种真相可能会将她吓坏,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因为她看见我们带你去没带她去所以生气了。” “真的吗?” “真的。” “那她也不用发那麽大的脾气啊。” “所以啊,我说她发飚嘛。” 我每晚按时在熄了灯后上小马的床,至于是几点就说不准了。有时是11点,有 时12点,有时1 点,有时2 点,总之谁也说不准。我一上小马的床,基本上是先和 她聊聊白天我的见闻,然后不管她是否已入睡便开始对她进行折磨,比如拉她的手 摸她的腰或吻她的唇更有甚者我还会伸手到她背后恶作剧地将她的内衣带解开。自 始至终小马一直没有放弃对我的反抗。我们就这样每晚在床上进行着骚扰和反骚扰 的无声战争,想要进行这种事而做到悄无声息是非常困难的,我们往往在非常激烈 时因为发生了响声而被迫停止。我会主动地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小马别出声了,小 马通常在这个时候是很合作的。 好几次小马拿着剪刀和衣而睡,并扬言说只要我敢再动她她就对我不客气。 我告诉她,放马过来吧,小马,岩喊我不是吓着长大的。还有几次小马到了入 睡时间干脆不见了。那种时候我并没有挨家挨户去找她,仍然是到了时间倒下便睡, 一般在我睡后的30分种内小马就会回来。 虽然每晚我都在欺负着小马,虽然小马每晚都会生我的气,但奇怪的是,我和 小马之间一直有一种温柔的感情存在着。 2 1 有一个晚上,梅瀚特别想游泳,我便和她、苗淼在宿舍熄了灯后, 跑到了体育场边,翻了墙,溜进了游泳池。一看见泳池欢我们相互哟呵了几声我就 扑了进去。 梅瀚站在池边踌躇了一小会儿,还是跳了下来。 梅瀚其实非常喜欢游泳,但因为她不知道是该穿女式泳衣还是男式泳裤下水, 所以一般除了去海边,在学校她向来不游。在这一点上我和梅瀚有着相同的苦恼。 大学里的游泳课我一节都没上过,我告诉妈我怕水,而且我的身体极容易感冒, 所以妈找人给我开了一张医生的假条,假条上的病因基本上就是我曾经得过某种皮 肤病,一游泳旧病就会复发,知道了这一点后体育老师当然很高兴我不下水。 所以到了夏天,班里的姑娘们高兴地在泳池里嘻戏着的时候,我也会很高兴地 在呆在岸边看着她们。 因为不是很会游,我扑腾了一会儿后就上了岸,在池边躺了下来。 海南初夏的晚上,凉风徐徐,我躺在岸上,看着在泳池里欢快的梅瀚和苗淼心 想,她们的感情到底还可持续多久呢?我突然毫无理由地伤感起来。当我还沉浸在 这突如起来的悲哀的时候,隔着墙,远远地看见了洋大一位因为风情万种的外型非 常有名气的来自革命老区的女孩在不远处和一地方男人热火朝天地打着波儿。 回去后我就把这件事说给小马听了,包括平时我对知道她的一些见闻的复述。 正当我说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小马忍不住了,十分生气地说了句: “你这么 喜欢她为什么不去追她呢” “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她呢?我纳闷。” “你今天晚上都已经说了她7 次了!” “咦?我们今晚的话题不就是她吗?” “谁要和你谈那个人?”小马气呼呼地背过身。 我心里泛起一阵阵甜蜜,亲爱的小马,今晚我只不过说了她7 次,可是你知道 吗?我几乎每一分每一秒在心里面都想着你呢。 我想,这应该算是小马非正式地告诉我她对我的感受吧。随后的几天,我都在 一种喜滋滋的状态中度过,心脏随时随地都会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甚至是晚上入 睡前我也不太有兴趣去骚扰她,平躺下来的时候,我会像头牛一样开始反刍,将那 个晚上小马对我说那段话中的所有细节再重新来过一遍。 当我因为口渴而醒过来而又因为懒惰不愿下床找水喝而平躺在床上发呆时,透 过窗户外微弱的光线,看见小马侧着身在看着我。在那瞬间我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 梦还是清醒的。我凑上去,看清了小马的脸,她的确睁着眼睛在看着我。我笑了笑, 便伸出手要去抱她的腰,她推开我突然张嘴说话了:“我们班一个男生问我为什么 最近上课老睡觉? “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干嘛要回答他?” “你没跟他说是北京来的那个人折磨的呀?”我打趣她。 “没有。”小马认真地说。 “我要喝水,你喝不喝?” 她摇摇头:“我不喝。”我跳下床,拿起小马的口杯咕咕喝了几口水后又爬上 床。 “几点了?” “一点多。” “你怎麽知道?” “我没睡。” “你干嘛不睡?” 我说完这句话后小马犹豫了一小会儿便转过身:“……那我睡了。” 我虽然觉得小马有些怪异,但并没有又将她怎麽着。 等我第二次醒过来时,为了让自己睡得更舒服,翻了一个身,将背对着小马, 只是很短暂的时间,我感觉到小马也转过了身,将背靠着我,因为小马的举动,我 竟亢奋起来,精神开始变得很好。我偷偷看了看表,将近三点。在我翻来覆去想开 始沾小马便宜的时候,小马也在我身边辗转反侧。等我最后一次翻身平躺下来时, 小马也转过身来。我悄悄向她靠过去,很快,她也靠了过来,半个身子几乎已完全 依偎在我身上。等我和小马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时我趴在了小马耳边第一次用温柔 的声音对她说: “小马,我们接吻吧。” 这一次,小马没有挣扎。 月光下,我看见她用一种非常柔和的目光看着我,我慢慢地俯下身,强烈感受 到了小马颈子间因紧张而散发出的热气。我闭上眼,小马的娇慵无力在那一刻让我 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像光线般快速地扫遍全身。我想,也许我真的喜欢上小 马了。 “你有没有吻过谢夏蕾?”接吻完毕后小马面红耳赤地问我。当时谢夏蕾还是 我的女友,那时我们已在北京共同生活了2 年。我犹豫了很久,有一点发傻。 我不敢相信小马会问我这种举世昭然的问题。 “算了,就当我没问过。”小马仿佛猜到答案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不,我没有。”我说。 小马睁开眼,有一点相信地问我:“那你为什么还想了那么久?” “因为……因为……我想就算我说没有你也不会相信,所以我在想我到底应该 说有还是没有。”这种几近强词夺理荒谬至极的解释当时也被小马信服了。当然,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竟能对自己的斑斑劣迹心安理得“真的没 有?” “真的没有。” 小马欣慰地红着脸满意地睡了过去。第二天,她陪着我一起回到海口。那天早 晨天气忽然转凉,并下起了雨。车上没有几个人,我和小马孤单地坐在车后面开始 睡觉,等醒过来时已快到海口了。看着小马因长时间缺乏睡眠而苍白的小脸,心里 微微有些刺痛。登机手续都办好了后,走之前我很想当众摸摸小马的脸,但我知道 小马是一个保守又羞涩的女孩。“再见,小马。”我跟她告别,小马没说话。我握 了握她的手,感觉了一下她掌心内的温度,提起带回北京的菠萝蜜,转身离去。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