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回到家后,没碰上什麽人,看了会儿电视,还是没有人回来,按耐不住,便 留了张纸条,表明自己回来过之后便又出门了。我刚发动摩托车的时候阿芫便来了 电话,问我还过不过来,我说我家没人,我已经出来了,阿芫问那一起去吃羊肉串 好不好?我说好,那我就直接过去了,等会儿见。那天晚上,在我第二次去叫羊肉 串时,阿芫换了位置,迎着灯坐着。虽然我在以前也觉得她很美,沉鱼落雁,但从 来没有觉得她像那晚那样无懈可击,美得令我当时就有些蠢蠢欲动。看见我回来, 阿芫朝我撩人地笑了笑。 我有些意乱情迷地抓住阿芫的手,对阿芫说我们打个波儿吧。阿芫说好啊,让 我去波儿她,我不肯,让她波儿我。阿芫将远处的视线收了回来后,真的从桌的那 边慢慢地探身过来,将脸凑近我。 算了,看着人潮涌动的羊肉串摊子,我说。 阿芫瞥了我一眼,有些不屑,你这种人,我借你十个胆你都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瞪大眼反问。我可不是怕……我主要是为了你着想,免得 被人看见,抓住你的小辫子。我辩解着。 阿芫了然笑了一会儿后说:你别往脸上贴金,我可没有小辫子被别人抓!你就 是怕!你永远不敢做这种事的,你就是那种典型的敢说不敢做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的人。 嘻!你怎么知道?我大笑,想以此掩盖被阿芫说中的事实。 我还不了解你吗,岩喊?阿芫凝视着我,平静地说。 对,你不了解,就是不了解!我用苍白无力的语言自我辩护着。很奇怪,当一 个人不想公开的内心秘密被别人揭穿时,他就会恼羞成怒,竭力否认,我当时几乎 感到有些气愤。 我在2001年十一级的台风来袭的那个夜晚,因为当时莫名到来的孤单和害怕, 令我很认真地想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和阿芫之间的感情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呢? 我知道阿芫一定没有开手机,可仍然尝试着打她的电话,电话那边果然听到机 主已关机的那句话。每次给阿芫拨电话,只要听到这句话,我就会固执地认为,电 话里的那个女人在嘲讽我,她说完那句‘机主已关机’后,应该还会加上一句—— 您就别再白费心机了! 阿芫曾经跟我说过,和台湾叔叔睡在一起的夜晚,她很少开机,以免睡到半夜 有人给她打电话。那个时候我对这句话没有什么体会,也没有什麽不愉快的感觉, 直到那个夜晚因为需要她而不能找她,我才深刻地体会到,阿芫不是属于我的,起 码现在,在我一无所有不名一文的时候她从头到脚都还是属于别人的,不管她怎样 跟我强调我应该明白她与台湾叔叔之间只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 我十分清楚我和阿芫之间的感情,虽然我们相互喜欢珍惜对方,彼此之间小心 翼翼地交往,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没有千八百万,我们根本不可能终身厮守在一起, 我并不是说阿芫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我是说阿芫是一个现实的女人,她已经过 惯了那种不劳而获的生活,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这个台湾大亨,她宁愿再去找一个 款爷傍着养着我也不可能跟我一起吃苦受累。 而我呢,如果没有千八百万的也绝不会开口跟她提这件事。所以我也并不看好 我们的前景。我不会象梅翰那样信誓旦旦地说一些白亦绝对会和她在一起一辈子的 蠢话。每每谈论到这个问题,当有人持反对意见时,梅翰特别热衷于和他人展开激 烈的争吵,她一定要让我们相信她和白亦两人一定会同床共枕至白发苍苍。每次看 见她说话那种绝对的自信时我都极其反感,很想告诉她再活个十年八年的再经历几 次挫折就不会说这种鸟话了。 所以当那天深夜我突然仔细地考虑了我和阿芫的关系以及我和她的必然结果时, 明白了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只有自己才会永远毫无条件地忠实自己。 因为清楚地知道了和阿芫没结果,所以跟她在一起的以后那些时间,我开始清 醒地提醒着自己,不要继续深陷下去。一般来说,我们相处得还是很愉快的,除了 台湾叔叔来电的时候,因为在那个时候,阿芫的所作所为让我明白在她心中,他才 是最重要的。因为她会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或撒一切她能够撒出来的谎来让他明白 他对她的重要性。虽然阿芫有足够从分的理由跟我解释,但那对于我来说,毫无疑 义。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和阿芫站在刚被台风席卷的海口街边,我们相互向 对方解释了一些事情,具体是什麽,就连在梦中也是含糊不清的,但最后那句话, 直到今天在我生活里仍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最后我对阿原说:“你感觉到了吗?” 阿芫问:“什麽?” 我强忍着快要滑下的眼泪犹豫了很久:“我们快完了。” 阿芫仿佛没有听清或者说没有听见,因为她不停地在挠她的脖子,我问她怎麽 了?她说好痒,我又问在哪里?她说这,我又说那我帮你抠抠,然后整个梦境便开 始堙没在我替阿芫抠痒的情景之中…… 我并不知道具体是什麽时间开始的。 我开始厌烦我和阿芫之间的性生活,倒不是说阿芫有什么不好,就是我单纯的 在心里面有了一种很大的障碍,一和阿芫上床,我就能很逼真的想到阿芫在这张床 上怎样的和另外一个男人翻云覆雨。这种障碍到了后来越发的成为了一种习惯。我 越发的不行,就算是阿芫想要接吻时,我也很难进入状态,有一次阿芫很认真地问 了我为什麽,我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很恰当的借口告诉她——“我觉得口里湿 漉漉的感觉很难受。” 那段时间我的情绪很低落且易怒,我甚至会因为洗完的内裤忘了拿去晒而将它 愤怒地扔进垃圾桶里。那段时间台湾叔叔的电话也特别的多,我不知道是自己在找 茬儿还是阿芫就是那样惹人讨厌,总之,我怎麽看就怎麽不顺眼。我想她看我也许 也一样。我们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彼此尽量对对方视而不见,各干各的事。 直到有一天,我跟阿芫说话,我告诉她我小表妹的一些趣事,我的表妹叫洋洋, 按我们的念法就应该都念成第二声,但是阿芫在复述某些话时,却将洋洋念成了第 一个第三声,第二个第二声,那是一种标准的台湾发音。我突然心情极度恶劣,看 了她一眼:“我觉得你都快变成台湾叔叔了!”还在说话的阿芫噶然停止,抬起头 来看着我,脸色微微法白,但没说话。 “你不觉得吗?”我继续讥讽她:“你现在以说台语为荣,以和台湾人在一起 为荣,你现在就差没说——我们台湾人了!” 阿芫没搭我的话,迅速爬上床躺了下来。她背着我,身体在轻微的抖动,我不 能肯定她哭了,因为我没好意思看她,我想她也并不想被我看见,因为她一直侧着 头,尽量的伸直腰,将一个背完全对着我。 那件事后,我和阿芫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怎麽见面,我们后来又见面简单而 又诚实地说就是因为我需要钱。 “这一次你要多少?”有一次阿芫问。 “四百五百六百都可以,随便。”我将手插进裤兜,不知廉耻地说。 “工资又花完了吧?给你一千吧。”阿芫将钱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我。我没用 手接,因为我注意到阿芫脸色有些苍白,眼圈还因为前一晚的睡眠的不足有些发黑。 阿芫便将钱塞进我的裤后兜里。 我很迅速便想到了睡眠不足的原因是什麽,微微觉得胃有些发苦,忍不住讥讽 她:“脸色不错嘛,小树苗被灌溉得挺全面的……” “你什麽意思啊?”阿芫脸色难以察觉地微变了一下。 “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你今天的脸色很好看,红扑扑的,面戴桃花的样子。” “是吗?”阿芫半信半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是啊,真的很美,你今天特美。” “你等会儿去哪?” “没想好。” “那……去我那吧。” 我有些奇怪:“台湾叔叔呢?没回来啊?” 她摇摇头。 “这麽说我还误会你了!” “你以为什麽?”阿芫这才反应过来。 我摇摇头:“我没以为什麽。” 第二天我醒过来时,只有凌晨五点,我醒过来的原因跟以前一样,我听见了阿 芫在讲电话。我躺在床边,没有任何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已经将近过了20分钟。阿 芫赤裸着全身在离我不到50厘米的地方接听着电话,仍然在和台湾叔叔没头没脑不 着边际地说一些相互思念对方的黄色笑话。有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悲观情绪在我脑 里渐渐蔓延起来,当然,我还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我掀开被子,轻轻翻了个身, 将背对着阿芫。 终于,我还是爬了起来。走进洗手间,用冷水草草冲了冲脸,漱了漱口,走回 来将衣服穿上,一切全在悄无声息中进行。我出来时,阿芫仍在接听电话,她看着 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绝望的悲伤。我装作没看见,做了一个手势告诉她,我先走 了。我打了辆的士跑到机场东路的永和豆浆店要了份豆浆,味道真是不错,我又叫 了一杯,顺便吃了个煎双蛋,出来时,天已全亮。 我很难过,难过的程度就好像几年前当我清楚的知道这一辈子我永远不可能让 小马怀孕一样。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