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影帝——王莽 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对上司,对下属,对男人,对女人,对仇人,对恩人都在 扮演着各种不同的角色。若无演戏天分,简直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而政客,是有分量的演技派明星。他们能成为人群中的佼佼者,是因为他们更 会演戏,更能入戏,更能掌握人生之戏的真髓。 古今中外,也不知有多少风云一时的政客,枭雄在历史中扮演着各种各样精彩 的角色,上演了多少幕勘称人间绝伦的好戏。但若要评一下他们之间演技谁高谁低, 则相当困难。若硬要排一个座次,评一个演戏之王,那我会推荐王莽,一个在西汉 年间闹出一段新王朝的短命皇帝。 综观王莽的大半生,都在扮演着谦谦君子的角色。他的演技之精湛,演出之精 彩,风靡了当时西汉年间上至皇帝百官,下至万民百姓所有的人。他究竟是怎样扮 演的呢?请听我慢慢道来。 王莽系出名门。他的姑母是皇太后。照常理说,作为皇室外戚显贵,王莽应该 和他的叔伯兄弟一起,整天吃喝玩乐才对。但王莽生来即是一个不甘雌伏的枭雄人 物。他看清王氏集团的力量,也分析了汉家王朝的形势,觉得自己将来会大有可为。 但作为一个普通外戚,他还挤不进王氏集团的中心。因此,他必须为自己度身 定造一个角色,以适合形势之需要。 他考虑良久,在良将、贤臣、宦官、势利小人、正直君子等众多人生角色里选 择了君子一角。选定以后立即“开麦拉”!全身心投入演出! 首先,他屏弃了家中上百的奴婢仆人,号召家人过清苦平淡的生活。并亲自侍 奉着早寡的母亲和嫂嫂,教育亡兄留下的侄儿。 在社会上,他广交各方名士,仗义疏财。并拜道学名儒为师。同时又不失时机 地宣传他的德操和甘于清贫。这在当时奢靡的贵族阶层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他的 君子形象开始浮出水面。 在暗地里,他拼命巴结王氏集团的高层人物。一次王凤生病,王莽“亲尝药, 乱首垢面,不解衣带月余”的殷勤,使王凤大为感动,认为他比自己的儿子还亲, 便提出封他为新都侯。此时,在野的儒学名士们一起为王莽叫好,说他的种种行为 乃“世之楷模”不明真相的百姓也纷纷拥护他。 他还能充分利用自己的家人作为道具,使戏演得更为出色。 好几次家宴中,高朋满坐,大家正聊得开心。总会有侍者在这个时候出来提醒 王莽:“老爷,高堂该吃药了”于是王莽便亲自离席,亲手喂母亲汤药。这常常令 在坐的宾客大为感动,借他们之口,王莽大孝的美名不径而走。 王莽曾买过一美貌小婢,在贵族圈里,本算不了什么。但他一向以正人君子自 称。他的好友们就有些窃窃议论起来。王莽知道后,当机立断,对他们说:“我的 同袍朱大将军无子,我听说这家人的女儿特别擅长生儿子,因此特地买来送给他的” 说罢,既遣人把这婢子送到了朱将军府上。这一着大收奇效,既停止了别人对他的 议论,又使王莽关心朋友胜过关心自己的美名传遍朝野。 就这样,王莽才过而立之年,便靠着扮演君子使自己的声望远远超出了他那声 色犬马的兄弟辈们,甚至连他的叔伯也要相形见拙。 没几年后,王莽便爬上了大司马的高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的目 标远不仅于此。他要做皇帝!既然目标未达,就得把好戏继续演下去。比起一些稍 有小利,或者才做了芝麻小官就得意忘形起来的跳梁小丑来说,王莽无疑要高明得 多。做了大司马后,他反而更礼谦下士,恭敬有加。 有一次他母亲生病,满朝文武的夫人都去他家探望。王莽抓住这机会,让他妻 子穿着布衣短裙站在门口迎接来客。以至这些贵夫人当她是个奴婢。但事后她们了 解到这“奴婢”竟然是大司马夫人时,可想而知,她们在惊叹之余是如何的为王莽 作免费宣传了。 好戏演得如火如荼,作为一号男主角的王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热打铁, 再次将这幕活剧推上高潮。不久后,他的小儿子意外杀死了一个奴婢。在贵族之家 当然算不了什么,但王莽却对他儿子说:“我一生克己奉公的清誉,岂能为你这不 孝子毁于一旦?你自己做个了断吧。”他儿子吓得面色如土:“您就是把儿子送到 官府,也不会判死刑啊,您难道真要杀子求名吗?” 面对儿子哭泣哀求,王莽没多罗嗦,只是把剑扔在儿子面前。 他儿子总算明白老子的意思了,大喊一声:“儿成全父亲之名”便举剑抹脖子 了。 这种“大义灭亲,爱惜奴婢”的行为震惊了所有的人。一时之间,什么“新孔 圣人”“真君子”“贤德王公”等种种光辉的奖项带到了王莽头上。王莽风头一时 无量,简直就是西汉年间“最受欢迎男主角。” 怪不得白居易有诗叹曰:“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下士时,若是当日便身 死,一身真伪有谁知?” 不由得说一句, 王莽演戏是非常具有专业精神的。不到“cut”绝不松懈。他 丝毫不因观众人数的多寡而受到影响。不管他面前的观众是济济一堂,还是小鸟两 三只,他都能充分发挥,淋漓尽至。 有一段时间,王莽被政敌排挤,只好暂时隐居南阳。在隐居的初期,自然是门 前冷落车马稀。他的观众群骤减!但王莽岂是寻常人物,他非但没有因此而消极怠 工,反而为了召回观众,更加落力演出,倾情奔放! 他拜孔子后人儒学名家孔休为师,极尽学生之下礼。甚至和一众青年学生一起 到孔休学府上课。在课堂里,王莽毫无大司马的架子,和学生们谈笑风生。令一大 批有为青年受宠若惊。 孔休乃一介冬烘,被他的表现迷到团团转,便联合当世所有文人为王莽重返庙 堂大造舆论,王氏党羽也趁机大敲边鼓。汉哀帝迫于舆论,遂请王莽再度回宫。 回宫不久,在阴谋逼死了唯一的政敌后,王莽终于大权在握了。此时,已经没 有人再有资格观看王莽的表演了,他已经没必要再为任何人演戏。于是他开始露出 了真面目。 不外乎那一套先杀重臣名将,后杀宫廷内院。他杀人时绝不手软,有杀错,无 放过。连被李白称为“一枝红艳露香凝,可怜飞燕倚新妆”的皇后级美女赵飞燕, 赵合德姐妹也被王莽辣手催花,香消玉殉。 等朝中所有反对派被他杀尽杀绝后不久,那个以“断袖”闻名于世的汉哀帝也 死了。王莽踌躇满志,他环顾宇内,还有谁可与他试比高?! 王莽先立了一个年仅两岁的小皇帝做傀儡。但其后没多久,他便忍不住正式称 帝了。在称帝的时候,他还没忘记演戏的老本行,他拉着小皇帝的手,极诚恳的说: “古时周公代成王摄政,最终使成王归位,如今我天命所逼,不能按照自己效忠的 心意去勤王,着是可哀!”说着便哭了起来,涕泪四流,至感情深。 此后, 一声“cut”,王莽的戏份正式演完,真实人性彻底暴露。改新制,戮 群贤,把那些支持过他的知识分子统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大搜民财,他家的黄 金一度达到六百多斤。强征民女,使后宫妃子达到四百个之多。终于在一十五年后, 被起义军攻破城池,枭首示众。一代政治影帝,就此化作一堆黄土。 环顾王莽一生,演戏时间长达四十年,被他迷倒的观众人数几达整个中国人数。 如果纯以他表演的质量、火候以及受欢迎的程度来看,至少也是位影帝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