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卿仙的危机 “大哥,碧儿来了封家书。”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金仲年满脸堆笑的 跨进了堂屋。金伯年放下手中成堆的帐册,舒缓了一下紧皱的眉头,声音略带疲 倦地道:“是吗,快拿来我看。”金仲年忙双手递上信札。 金伯年拆开信看了一会儿,脸上浮出了微笑。 “大哥,是碧儿快回来了吗?”金仲年讨好的问道。 金伯年点点头道:“恩,碧儿说他已经在路上了。大概再过十天半月就可以 到家了。” “那太好了!恭喜呀,大哥!碧儿出去两年多全家上下都想他想得紧,特别 是老太太,一天不知道要念多少遍《平安经》呢。” “碧儿说他已经学全了广东福建几省的木工绝活,他在这个时候回来倒能帮 我一把大忙。”金伯年捻了捻发涨的眉心,最近一阵子以来江西张老大的商业举 动越搞越大,确实让他头疼不已。自从三天前赶走姜华雨那小子的大会以后,张 老大又连续以低廉的价格抢走了不少金家的中小客户。虽然说影响还不是最大, 但对金家的地位毕竟造成了一定的威胁。如今可好了,只要儿子一回来,花点心 思替他在整个江南木行造一造声势,说不定一举就能把姓张的气焰给打压下去。 金仲年也道:“对啊!等碧儿回来了,我们就举办一场江南木行大比武,得 把碧儿的声势一下子捧上去。”金伯年微微颌首道:“这确实得办。不过这事急 不得。一定要准备妥当才行。碧儿第一次在江南木作行扬名立威,千万不能出半 点差错啊。哦,我前次托你的那件大事,你办得怎样了?” 金仲年笑道:“那么大的事小弟自然一直担在心头。目下找到一户很好的人 家,以前还是书香门第,现在主人家没了,就剩下母女俩。 那个女儿听说品貌端庄,温柔敦厚,虽然出自小户人家,却有大家闺秀之风。 而且还能诗会画,是个女才子呢。“金伯年沉吟片刻,然后道:”以二弟的精明 审慎,看来那女孩子的性情品貌是不会差了。但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有才 的女子易生厌夫之心,我看……“ 金仲年忙道:“大哥不用为这担心。以碧儿的才能,聪明,哪个女孩儿不喜 欢他呢。我是这么想的,我们金家世代木匠,读书的人太少,如果能招进一个知 书达理的媳妇,对我们碧儿将来的发展也会有帮助。再说了,碧儿那孩子心性高, 要是一般小户人家毫无见识的女儿他还看不上眼呢!” 金伯年一想也对。凭他金家的工商业地位,虽然在江南是第一把手,家底也 非常殷厚。但光靠这些要迎娶真正的闺阁千金,那是癞蛤蟆吃天鹅肉,想都别想。 而且上次他想和山西钱庄的刘老板联姻,以此巩固金家在生意场里的地位,但没 想到连那个同样是工商末流的山西土财主都拒绝了他,可把他气的!金伯年又不 想随随便便为儿子娶个媳妇。如今听二弟这么一分析,觉得那女孩儿或许真的不 错。 想到这儿,他便道:“那女方家里怎么说?”金仲年道:“我已经委托马媒 婆去说项了。大哥放心,凭我们家如今的声势,女方恐怕答应还来不及呢。 自从姜华雨去了桃花村以后,卿仙一直在数着日子渡过每一天。 两年时间虽然有点长,但至少有了个盼头。想到七百多天后将要开始的幸福 生活,卿仙总觉得心头蜜蜜的。但她也不无牵挂:姜大哥在金家的生活是否习惯? 金家上下对他是不是好?姜大哥这人就是太老实,别被人欺负才是。可惜那时候 通信极不方便,卿仙只好把这些担忧压在心里。最近母亲是不常来摧她嫁人了。 一方面是她坚决以年龄小回绝,另一方面最近来提亲的几户人家连母亲都不满意。 她老是唠叨着这些人家也不照照镜子,穷得叮当响还敢来娶咱的卿仙。 “我只属于姜大哥,其他任何人休想夺走我。”卿仙每每在心里念起这句话, 便觉得甜蜜无比。这天下午,她在二楼房里画画,忽然看到邻村的马媒婆朝她家 走来。“她来干什么?”卿仙皱起眉头,放下画笔,悄悄地走下楼梯,来到转弯 处站着。她想听听这出了名的长嘴媒婆究竟上她家干什么。 她母亲王氏正在楼下操持针线活,马媒婆一到门前立刻笑脸寒暄。 王氏把她接进堂屋,沏了碗大麦茶后落座。那马媒婆喝了几口茶,笑盈盈地 道:“老姐姐,我来给你报喜啦!”王氏道:“马奶奶,别寻我开心了,我这混 混噩噩的过日子,哪来的什么喜呀。” 马媒婆道:“哟,看老姐姐说的。你也知道我这老婆子的生意经,今儿我是 无事不登三宝殿,给老姐姐家的闺女说亲来啦。”卿仙在楼上一听,心里顿时 “咯噔”一下。 却听马媒婆又道:“老姐姐,你家的闺女真有福气呀!”王氏笑道:“马奶 奶说笑了。我家卿仙哪来什么福气呀,要真有福,还会守着我这老太婆?”马媒 婆道:“哟,话不是这么说。俗话说福气来了连铁城墙都挡不住!这不,半个月 前我们村来个安徽大官人,今年五十多岁,是做盐运买卖的。老婆子瞅他少说也 有几十万两的身价。他因做买卖路过这里,恰好和我认识了,闲谈之中他说他想 买个小,只要人长得漂亮,性情温柔,礼金方面是绝不在乎的,就是一二百金他 也肯出……” 王氏心眼一动,一两百金可不是小数目啊。足够小户人家一家四口舒舒服服 地过一辈子了。她眼珠快速地转了几转,便道:“马奶奶,你这倒是叫我很为难。” 马媒婆道:“哦?难在何处?” 王氏道:“不瞒马奶奶说,我们家好歹也算是个书香人家,我女儿虽说没有 沉鱼落雁之貌,但也知书达理,能诗会画,很有些闺秀的气质。她又怎肯做别人 的小呢?” 马媒婆道:“老姐姐,这你就有些不开通了。人活在世上图个什么呀?不就 是图个富贵自在嘛?你女儿要是嫁过去,住得是高楼深院,吃得是山珍海味,穿 得是绫罗绸缎,使的是丫鬟妈子。而且你也能跟着沾沾光。这有多好?你女儿要 真嫁给个穷汉子,种田捕鱼的小户人家,就算当个大的又怎么样?别的不说,就 说老姐姐你自己吧,等你年纪大了谁来供养你?他们自己也养不活自己呢!” 王氏道:“话虽这么说,可是……” 马媒婆截口道:“那大官人还说了,娶了良人以后并不带回安徽,就在苏州 城里购一套精致的房院让她住下。你家女儿非但不用到安徽去拜见人家大娘子, 而且在苏州她也等于是大娘子,只有她管人,没有人管她。这个叫作两头大。而 且嘛,大官人知情识趣,他还愿意另出二十金来奉养丈母娘。” 王氏本就是个贪财之人,刚才故作推却只不过想增加一下价码而已。如今见 马媒婆终于说到她心里去了,不由心花怒放,虽强忍喜色但亦压抑不住,便道: “原来那大官人竟如此客气,这倒教我不好推辞了。我家卿仙如果能嫁给他,也 真是她的福气呀。” 她这一说,可急坏了楼上的卿仙,她刚要自己下楼拒绝,却听马媒婆忽然长 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透出无比的失望。王氏心里突的一沉,问道:“马奶奶, 怎么啦?”卿仙也止住了下楼的脚步,细听缘由。 只听马媒婆又连着几声叹息,然后才道:“可惜呀可惜!本来一切都说好了。 可是就在老婆子昨天刚想到你家来提亲的时候,那大官人忽然临时有事急急地走 了,也没留下个话音,唉,他这么一走,也不知几年才能回来。这门亲事就算是 打水漂了。” 王氏刚才满心欢喜,眼见大把银子即将到手,却忽然被这一桶冰水从头顶心 笔直浇到脚后跟,心里顿时泛出一股说不出的失望和难受。 同时也冒出一股被人愚弄了的火气:“马媒婆,我往常可是招你了还是惹你 了?难道你今天特地跑到我家里来,就是为了好好消遣我一场?” 王氏一肚皮忿恨,楼上的卿仙心中却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然而马媒婆看着王氏,忽然笑呵呵道:“老姐姐,我吃豹子胆啦? 我就是消遣天王老子也不敢消遣你呀!我今天就是来给你家女儿提亲的呀! “ “啊?”王氏顿时被弄糊涂了。卿仙才刚放松的心情又绷紧了。 马媒婆一见王氏已经全然在她股掌之上了,这才笑道:“老姐姐,其实我今 天来,本来就是想介绍另一门好亲家给你。嘿嘿,说起这个亲家呀,那可是我们 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富家大户。我刚才说的那个徽州盐商和他们家比起来,简直 连一根小指头都算不上。所以我说你家女儿福气好,走了一个百万的,来了一个 千万的。” 王氏眨着眼睛,迟疑了半晌,这才道:“马奶奶,你大概又在拿我开心吧?” 马媒婆道:“瞧你说的,看,人家定亲礼都送过来了。” 接着,卿仙只听到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然后便听到她娘发出一连串惊叹的 声音。她转眼向下看去,可惜被楼板挡住,看不见马媒婆到底拿出什么东西放在 桌上了。却听马媒婆又道:“桃花村金家二爷说了,只要你同意,你女儿立刻就 是金家的大房媳妇了。” “桃花村金家?那不是姜大哥去学艺的那户人家吗?”卿仙心里一震。 “金家?就是那个家财万贯,光分号就开了三四十家,家里房子有几百间的 木行大老板金家?”王氏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颤抖的喜悦。 “当然是金家!怎么样?这家好得多吧?而且还是明媒正娶,风风光光的大 房媳妇!老姐姐,我老婆子可没拿你消遣吧?” “哪里哪里!马奶奶快别拿话损我了!都怪我一时性子急,慌慌乱乱的没了 主意,不懂说话。马奶奶,您别往心里去。您快快请坐,我这就给您再去沏壶好 茶来,我们老姐儿俩好好把这事谈个仔细。”王氏这下见了信物,顿时喜翻了心, 浑忘了再讨价还价,只忙不迭地张罗着。 马媒婆一看这门生意已经敲定,便挥手道:“别别。今儿我还有其他事。老 姐姐,您要是答应了,就先给我个信物,我好到金家去交差。这茶嘛,以后我有 的是机会来喝你的。” 王氏忙道:“对对,你瞧我这心乱的。我拿什么好呢,咱这小户人家的,实 在没什么拿得出手。”马媒婆道:“也不用多贵重的东西。 只要你把你女儿的生辰八字写给我,再加上一支她带的簪子,这事就算定了。 “王氏道:”好好,我这就拿给您,您稍稍等一下,我立刻去拿。“ “慢!”卿仙忽然出现在楼梯口。她知道这时如果再不出场就晚了。 王氏和马媒婆均是一愣。马媒婆反应得快,上上下下一打量,眉花眼笑道: “哟,好水灵的女娃儿。”卿仙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走到王氏跟前道:“娘, 您跟我到楼上来。”王氏道:“瞧你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你没看见有客人 在这儿?” 卿仙一把扯住她衣袖道:“快点儿。”马媒婆在旁一瞧风色,便道:“老姐 姐,您上去吧,我等一下没关系。”王氏见女儿扯得急,只好陪着笑脸道:“马 奶奶,您稍坐,我回头就下来。” 来到楼上,王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嘛!”卿仙暗自琢磨今天一定得把这 事挑明了,不管娘愿不愿意,她都只会嫁给姜华雨。可一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 争执,她不由咬起了下唇。 王氏急道:“咦,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拉我来又不说话?”卿仙暗中一咬 牙,便道:“娘,女儿不能嫁给金家。绝不嫁!”王氏一愣,不过马上便沉下脸 道:“这事由不得你。快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我去交给马奶奶。”卿仙也急 道:“娘,您别逼我,我就是死也不嫁到金家去!”王氏一听她语气重了,感觉 硬来不行,便换了一种语气柔声微笑道:“孩子,你不是怕羞了吧?人家金家多 好的人家,又有钱,而且还明媒正娶地要你去做大房娘子,这不是很好吗?”卿 仙还是摇摇头。王氏顿时火了:“你到底听不听话,自你爹死后娘吃了多少苦才 把你拉扯大?现在你翅膀硬了,敢不听娘的话了是吗?我告诉你,你今儿是同意 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说着便要伸手来拔卿仙鬓上的簪子。 卿仙没想到她会动手,急得一闪,转身便跑上了楼梯进了房间,同时把门用 力一摔。王氏年纪大脚步慢,赶到门口时却被门挡在外面。 她用力拍了拍门叫道:“你开不开门?”里面没有声音。“我告诉你,这件 事由不得你做主!娘现在就下去和马媒婆定了这门亲事。” 里面传来卿仙冷静而坚定的声音:“娘,你如果现在就答应,女儿现在就跳 楼。”王氏心里顿时一凉,她知道她这女儿说得出做得到,于是忙放软语气道: “孩子,你千万别这样,娘……” “老姐姐,有话下来说。”马媒婆听得吵闹,早站在楼梯口偷听多时了。王 氏回身一瞧,非常尴尬。只见马媒婆朝她猛使眼色,她这才反应过来,于是站在 门口道:“孩子,你好好呆着。娘先不答应这门亲事,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 她一边说一边贴在门上听,听里面没什么动静,这才忐忑不安地下楼来。 “姑娘不答应?”马媒婆开门见山道。 王氏不知该怎么回答,便搪塞道:“不不,她小孩子家,一时有些脸嫩,我 劝劝就好。” 马媒婆的眼睛耳朵多厉害,早觉出了形势,只是不知道卿仙出于什么原因不 答应。反正不是脸嫩的关系。她小眼睛一转,便道:“老姐姐,依老婆子来看, 你家姑娘八成是心里有了别人。” 王氏一愣:“不会吧?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跨的?” 马媒婆一伸手示意她放低声音,然后道:“老姐姐,我只问你一句,你自己 答不答应这门亲事?”王氏回头看看楼上,见没人,这才低声道:“马奶奶,我 真是求之不得呢。”马媒婆笑道:“那就好办。 这样,我看你家姑娘性子倔强,恐怕强来不成。你得拿软话儿慢慢套她。问 她为什么不肯嫁给金家。如果她心里有了人,你就问那人是谁。 知道了那人后你再来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 王氏道:“马奶奶,那我真太谢谢你了。” 马媒婆道:“你现在就上去问,我在下面等消息。” 王氏点点头,便来到楼上轻轻地拍了拍门道:“孩子,你开开门,娘有话和 你说。”卿仙在房中暗暗估计马媒婆大概教了她娘什么馊主意,现在来套话了。 不过她正好也要趁这机会把事情全部说出来。让娘死了这条心。于是她便过去开 了门。王氏进来后坐定,先望着卿仙半晌,然后眼圈一红,眼泪便扑簌扑簌地涌 了出来。 卿仙忙上前劝道:“娘,您这是何苦?”王氏见女儿在她身边坐下来,这才 一边抽泣一边道:“孩子,刚才是娘不对,娘不该逼你啊。 要是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叫娘一个人可怎么活呀。“卿仙见她软语下气,泪 水涟涟,只好轻轻地安慰她。 王氏见女儿的脸色不像刚才那么强硬了,便假意道:“孩子,娘真弄不明白, 这么好的亲事你为什么不答应?先前马媒婆想介绍个徽州盐商给你,娘一听原来 让你去做小,娘立马就拒绝了。娘知道你性子傲,绝不肯给人做小。所以不管那 徽商出多少彩金都不答应。可眼下这金家,是娶你过去当大娘子哪。他家身世好, 清白,虽说不是读书人家,可人厚道,家底又殷实。你嫁过去怎么着也不会吃苦 哇。我们家穷,你爹又死得早,为了让你将来有个好归宿,娘都操碎了心啊。 娘图个啥,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全都为了你?“ 王氏越说越伤心。卿仙忙用手帕替她抹了抹眼泪,等她平静下来,这才幽幽 地道:“孩儿不孝,让娘生气了。可是这事,不瞒娘说,孩儿心里早有了打算。” “嘿!这小娘皮心里果然有人了!是哪个混帐崽子?”王氏心里一阵暴怒, 但脸上不好表露出来,便装着关切道:“哦,孩子,你心里有人了,怎么一直都 不对娘说呢?”卿仙道:“我是怕您生气,所以才没敢说。” “糟了!怕我生气?敢情那混帐崽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路数了。对了,难道是 那个穷木匠的儿子,叫什么姜什么来着?”王氏心里盘算,口中却道:“孩子, 你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娘高兴还来不及呢。那小伙子是谁?”卿仙凝视着王氏闪 烁的眼神,已经察觉出她口是心非,说不定心里正恨得咬牙,但事已至此,她也 不顾不得了,便道:“娘,孩儿中意的便是……便是村头姜家的儿子姜华雨。” 王氏的脸色陡地一变,但很快强忍住了。微笑着拍拍卿仙的手道:“娘知道 了。娘这就去想想……”说着便离开屋子下了楼。卿仙见她出去,知道她是去问 马媒婆搬救兵了,于是就悄悄地跟在她后面,见她下楼,便藏在楼梯角落。 王氏来到楼下,便把事情对马媒婆说了。马媒婆听罢,皱了皱眉头道:“姜 华雨?这名字熟!是不是那个到金家去拜师学艺的姓姜的小子?”躲在梯间的卿 仙一听,奇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事? 只听王氏亦道:“姜华雨还到金家学艺去了?这我倒不清楚。” 马媒婆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道:“是了,一定是了。前几天我听金家 二伯说,有一个叫姜华雨的小木匠本来是你们村的,后来投到他家学艺,谁知才 进门几个月便偷他们家的银子,结果被人当场逮住,狠揍了一顿后,就把他赶出 了师门。” 卿仙一听,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却听马媒婆又道:“如果你家女儿看中的是 他,这倒好办了。因为我听说后来那小子被赶出师门后投河自尽了。” “你胡说!”卿仙又惊又怒,闪身出了楼梯口。 王氏和马媒婆被吓了一大跳。王氏显得有点慌乱,还是马媒婆老到,见状便 索性道:“姑娘,老婆子可没骗你。他到底投河了没有我说不准,但他被赶出金 家已经快半个月了,既然没回到这里来,谁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或许没脸回来, 流落他方去了?或许被官府逮去了,被和尚庙收去了?姑娘,我劝你还是断了这 条路吧,你们这叫没缘分哪。” 卿仙刚欲驳斥,此时门口走进来一个妇人。马媒婆一见,立刻道:“哟,这 是陆家嫂子呀,她一定知道金家的事。她男人就在金家松江分号当掌柜。姑娘, 你要不信可以问她。” 原来这妇人是请卿仙来画画的,见她们这情形顿时愣住了。卿仙一想马媒婆 的话也对,当下便问这妇人。那妇人听后想了想道:“是有那么回事,我那口子 前几天刚对我说了。说那个姜华雨本来要做金大当家的关门弟子,不知怎么的不 学好,却去偷他家银子,后来被赶出来了。本来还要送他到衙门究治,幸亏金大 当家宽宏大量,只把他轰出金家了事,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马媒婆笑道: “姑娘,你看!我可没骗你吧。” 卿仙只觉得如坠冰窖,脑袋“嗡”的一声,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