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参加木匠比武大会 姜华雨收到卿仙来的信,只感到浑身冰冷,头疼欲裂。原来信里是这样说的, 那天卿仙在村口和姜华雨分手后便回到家里向她娘王氏直接坦明了心迹。结果可 想而知,一场惊天动地的吵闹爆发。王氏用尽了所有的撒泼招数,但最终还是没 能让卿仙屈服。 这几个月来她家里始终笼罩着一股冰得骇人的冷战气氛。王氏对卿仙采取了 禁锢政策,不但不让她替人画画,连闺楼都不让下来。这封信是卿仙动了很多心 思才送出来的。 后来马媒婆被金家再次催来定亲,看到这幅情形,便出了一条反客为主的馊 主意。她要王氏不吵不闹,单用一招自杀来逼迫卿仙嫁到金家。 王氏原是江北阿奶出身,“辣块妈妈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当下便天天寻 死觅活。 卿仙开始不知是计,怕她娘一时真的出事,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马媒婆随即以打圆场的身份出现。先两头劝慰一番,然后向卿仙提出一个条 件:要嫁给姜华雨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让姜华雨在半年内准备好一百金的彩金 以供养王氏的下半生生活,否则这桩婚事就免谈。 卿仙原本想一口回绝,但看到王氏拿刀搁在自己脖子上一幅随时要自杀的模 样,只好口头上先答应下来。同时写信来询问姜华雨究竟该怎么办?按卿仙的意 思,是要让姜华雨定下一个日子来偷偷地带她远走高飞,并留下足够的生活费给 王氏。因为她知道姜华雨根本不可能在半年内凑足一百金。但她怕姜华雨胆子小, 下不了私奔的决心,所以在信后面反复地拿话鼓励他。 姜华雨把这封信拿在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整个大脑“嗡嗡嗡”直响, 涨痛得不得了。一百金,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目!现在他的木行正遭遇一 场危机,维持下去尚且困难,更别指望短时间里能够赚到钱。至于于大人那笔生 意,就算做下来最多也只能赚到个二三十金。再说听林管家的口气,于大人回乡 隐居的官船还行驶在山东安徽一带,一路上走走停停,到这儿不知要花多少日子。 没想到王氏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出这种可怕的条件! “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姜华雨心里的痛苦比头疼更甚。看来想要和卿 仙在一起,唯一的办法就是“私奔”了。但是他刚一想到“私奔” 这两字,忽然浑身一哆嗦。从小受过的圣贤教育又清晰地浮到眼前。他仿佛 听到了威严的王老夫子正在念道:“君子必务本,本立而后道生。何为本?子以 四教,文,行,忠,信……人若无本,直如禽兽,天打雷劈可也!”接着,他又 想到了大明律例:凡是私奔男女,一旦抓获,男的充军女的充妓。而且这还只是 大城市的做法,像他这样的乡下地方。 如果私奔被抓,那下场可就惨极了。先是游街示众,然后拉到宗庙接受族长 审判,最后免不了要受到火刑,沉水等死刑的处置。 他本来懦弱胆小,一想到这些顿时浑身发冷,双腿颤抖,头疼得更厉害了。 他可以为卿仙去死,但卿仙如果落到那样的下场,他连想都不敢想。而且他还想 到,万一私奔成功,他是否有这个能力来养活卿仙? 他从小到大没出过这方圆百里的山村一步,外面的世道究竟怎样一点都不知 道。如果自己真的带着卿仙一脚踏进那广阔陌生的天地里,他该怎么办?他该怎 么生存下去?想着想着,姜华雨只觉得一颗心慢慢的,慢慢地往无边的深渊里沉 下去,连双眼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恍恍惚惚中,他仿佛看到了卿仙坐在金家派来的轿子里正在离他远去……他 拼命呼喊追赶,但双腿像灌铅了似的追不上去。然后,他发现卿仙在轿中回过头 来了,她凤冠霞披,但是一双眼睛空洞而绝望。她目视远处,仿佛没有看见任何 人,姜华雨拼命叫她她也不应。突然,她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自己颈中刺去 …… “不!”姜华雨一声惨叫,这才发现自己还走在路上,原来刚才是一场可怕 的幻觉。但他知道,卿仙的性子是很倔强的,要是不能娶她,说不定她真会做出 什么事来。姜华雨越想越心惊胆战,但又想不出什么具体的方法来。他暗恨自己 太懦弱,太没用了。 就这样在焦虑绝望和不断自责中,他一步一步地挨回了木行。木行众人看到 他脸色非常难看便问何事。姜华雨也没有力气回答,只是摇摇头走进了小作坊里, 随后一头栽倒在木板床上。他感到自己快崩溃了,再不躺下可能会就此死去。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姜华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一百金彩金, 半年期限,卿仙焦急期盼的眼神,木行的危机,帮工们愁苦的脸色,所有的烦心 事全都在他脑海之中搅成了一团,有几次他感到自己快撑不下去,想到村后小河 一死了之。但白发老人说的话总会给他带来一股坚持下去的力量:“咬咬牙挺过 眼前的困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又想到上次被金家逐出,那么绝望的境地都挺了过来,这次怎么会挺不下 来?十天来,他的内心不断在彻底绝望和自我鼓励中挣扎。 这天早上,他从昏蒙中醒来,起身坐在小作坊的木板床上,透过小窗向外远 眺。远处蓝天白云,青山叠嶂,一阵阵晨风掠过波光粼粼的长河,分开河边的丝 丝垂柳,拂到了他的面上,使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清爽空明。一时之间,他心 里的颓丧一扫而空,他暗下决心:从眼下开始,不想别的,只管抓紧每一刻赚钱。 想到这里,他一跃而起来到外面大作坊,可一看店堂里的情形,又使他心冷了半 截:诺大的作坊里只有三个人。阎良,年轻的帐房,还有一个帮工。 “姜兄弟,你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阎良上前问道。忽然他的面色变得很 诧异,用手指着姜华雨的头道:“你的头发怎么……”另两人也惊奇的叫了起来。 在他们的引领下,姜华雨来到屋后小河边一照,发现自己的头发一片灰白班驳。 原来这十天精神上的剧烈煎熬竟已使他愁白了头。 姜华雨一见自己变得这样,心里一阵酸痛。不过他马上使自己镇定下来,反 而努力一笑道:“头发早晚都要白的。”回到店中,年轻的帐房说这些天来其他 的帮工看看撑不下去了,都纷纷告辞离开了,但还欠他们一个月的月例钱没发。 他们答应过两天再来拿。可是木行最近几天一张单子也没接着,银子已经全部用 光了。 阎良在旁接口道:“姜兄弟,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些宁波人还没走。 如果你要卖木料得趁早啊。“ 姜华雨一想不卖木料是不行了,便道:“好吧,阎师傅,这事你去联系。” 阎良忽然皱了皱眉头道:“姜兄弟,不过他们收购的价格不一样了。”姜华雨道: “怎么?”阎良道:“他们把收购价又下降了三成。” 年轻的帐房道:“太气人了!这不是落井下石嘛?”阎良道:“小兄弟,这 你不能怪他们,做生意谁不这样?”姜华雨一咬牙,断然道:“就照他们说的价!” 阎良道:“好吧,那我现在就去联系。” 待阎良走后,姜华雨站在店堂里盘了盘木料,把它们全部卖掉也只能换回六 七两银子。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店也卖了,拿着这些银子当路费,到苏杭这些 大城市去做上门零工。只要自己这套手艺有人赏识,三个月内赚几十两银子应该 是有可能的。至于到时候凑不到一百金,就再和卿仙她娘商量商量。 想到这里,他便把这想法对年轻的帐房说了,并道:“小林,实在是我命不 好,当不了老板。等我卖了木料和店面,就把遣散费给你。林管家那儿,我会去 谢谢他的。”年轻的帐房道:“姜老板,遣散费的事情不忙,我想你还是先去问 问林管家,问他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于大人那边的事情进行得怎样了。这家木行 你开出来不容易,就这么把它盘了,太可惜了。”姜华雨苦笑一声道:“这也不 是我愿意的。”正说着话,却见林管家一路走了进来。 林管家一见姜华雨的满头白发,当下大惊,忙问何事。姜华雨也只能把娶卿 仙一事对他说了。林管家怒道:“那个王婆娘,分明是要逼死你嘛!”姜华雨又 问起于大人之事,林管家摇摇头道:“于大人还没到啊。本来我今天是想来和你 聊聊一件趣事的,但现在看来,这件事正好能帮上你的忙。” “还有什么事能帮我的忙?”姜华雨语气淡得绝望。 “你晓得吗,江南木行要召开一场木匠比武大会了。凡是江南四府十二州的 木匠均可以参加比赛。夺得头名状元的木匠,可以获得花红奖金整整一百金。” “有这样的事?”姜华雨仿佛在黑天黑地中看到一丝亮光。 “是啊。本来呢,我估计这场比武大会是金家为了捧他家的儿子举行的。别 的木匠参赛只是过过场性质。但前几天我一打听,这次评委都是江南木行里的一 些老行尊,辈分极高,金伯年不一定能指挥得动他们。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次江西张老大也参赛了,他的势力不亚于金家。所以站 在评委的立场上,帮这边也不好,帮那边也不好,最好是秉公而评。 所以我看这场比武,既是金,张两家的一次别苗头,也是一场只讲手艺的真 正木匠比武。目下已经有不少木行派代表前去参赛了。小姜,我看你的水平,退 一万步讲,就算中不了状元,拿个榜眼,探花总是没问题。 而第二三名,花红亦有三五十金。“ 姜华雨听到这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满空愁云惨雨蓦地换成了一天的 灿烂阳光。 “小姜,我知道你的性子,平时是不会去出这种风头的。而且你和金家还有 些隔阂。但你现在正缺银子,所以也就不要顾那么多了。去参赛吧。” “那,那我参加比武,需要点什么东西?” 林管家想了想道:“我记起来了。参加比武大会的木匠,每个人只要带好自 备的木料就可以了。到了会场就报名。随后有三轮初赛,最后是决赛。比赛日子 前后一共一个月,食宿都由大会提供。所以,小姜,你只要尽心尽力把自己的绝 招使出来就行了。对了,现在已经开始报名了,你今天准备准备,把自己趁手的 木料备齐,明天就出发!” 姜华雨激动了好半晌,这才道:“那我这里的……” 林管家挥挥手道:“这里你不要担心。我看你木料也别卖了,店也别卖了。 你去参加比武,我的侄子会料理作坊里的一切。你带个帮工去就成。到时候,我 们就在这里等你拿着木匠状元的头衔和一百金回来了!” 帐房也乐了:“是啊,姜老板,你只要得着前三名,我们的木行也有救了。 到时候你一扬名,江南谁不知你姜巧匠的大名?接下来的单子肯定多得你做不完 啊,要讨娘子也成了,说不定连我也能讨一个呢!”林管家爆发出一阵笑声,驱 散了适才作坊里的悲凉气氛。 阎良这时从外面回来,卖木料之事已经谈成了。姜华雨最起码亏掉三十两银 子以上。他心里暗暗高兴,因为金伯年答应他:姜华雨亏十两,他阎良就可以抽 二两。现在,他心里又在盘算着如何再出毒计,逼姜华雨走上绝路。因为他已经 看出来,这个少年性格脆弱而悲观,受不了大刺激。只要逼他自尽,金伯年就答 应他做金家的总管。虽然这招阴损了点,但阎良一想到自己平时经常烧香拜佛, 两下里大不了扯平罢。 可正当他一肚子得意,却看到了作坊里满是欢声笑语,顿时愣在当场。姜华 雨就把比武之事对他说了,并告诉他,木料不卖了,自己参加比武大会时要用。 阎良听了心里一惊,因为金伯年曾关照他千万别让姜华雨参加比武大会,所以他 把这事封锁得很紧,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多事的林管家! 他心里恨得暗暗咬牙,脸上却堆起了笑容,可又不无担心的说道:“姜兄弟, 这比武大会我也听说了,但大家都知道,那是金伯年捧他儿子的,别人只不过应 应景。你去也是白去啊。”姜华雨便把林管家的分析告诉他听,又道:“阎师傅, 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想过了。就算这次我什么都没中,也不损失什么。再说去参 加大会,或许还能认识一些对我有帮助的人呢。好了,就这样决定罢。还有,你 要跟我一起去,有些事我还要靠你帮忙。”阎良眼睛飞快一转,道:“好好,我 和你一起去。 到时候我给你打下手,也好有个照应。“ 自阎良进来,林管家一直在打量他,越看越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便问道:“这位阎师傅,我好象在啥地方看到过你?”阎良堆起一张夸张的笑脸 道:“老先生说笑了,我这张脸长得最普通,人群当中一抓一大把呢。”姜华雨 也道:“林管家,这位是常熟师傅,手艺很好。人也不错。”林管家口头上招呼 着,心里总觉得此人一定以前看到过。 “舅舅,比武会场在哪里?”年轻帐房问道。 “哦,就在三十里外的水塘村。明天早上我会来接小姜一起过去的。” 林管家道。当晚,姜华雨选好一应所需木料之后,又写了封信叫唐小弟给卿 仙送去。做完这些后,他心定了很多。对于木匠比武,他有拿状元的信心,同时 他也感叹自己的命真的还算好,每次到了绝望关头总会柳暗花明,白发老人的话 说得太对了:“咬牙挺过去,接下来就会好转。” 第二天一早,姜华雨和阎良二人带上选好的木料,随着林管家乘船一路顺流 而下,来到了水塘村。上了岸,林管家指点了一下路径,又勉励了几句后便有事 自去了。姜华雨顺他的指点,走过几条短街陋巷,来到村后一片大广场上。只见 广场门前搭了一个大门楼。门楼下面摆着一列长桌。不少人正在那儿排队报名, 由于大家平时都是熟人同行,彼此招呼着打趣着,现场气氛相当热烈。 姜华雨吩咐阎良看好木料,自己先去排队。不多时排到报名处,却见桌后面 坐着一位金家分号的负责人,以前曾在金家见过。那人一见姜华雨,便放下登记 薄,毫不客气地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他起来。 姜华雨被他看到脸上火燎燎的,他没想到一上来就碰到金家的人,于是只好 低头道:“这位师傅,我叫姜华雨,来报名的。” 那人一听,先朝边上另一人耳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走开了。随后此人才冷 笑道:“姜华雨,你就是在金家偷银子的那个小木匠?”此话一出,边上人的眼 光全都齐刷刷地扫了过来,而且响起了一片苍蝇似的窃窃议论。 “这位师傅,请你快点。”姜华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快?我看还是慢一点好。免得一个不小心让你又摸了什么去。”那人夸张 地把桌上的纸笔收拢,同时一脸讥笑地看着他。 “我,我没偷银子。师傅,你快帮我报名。”姜华雨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 得见。那人见他窘成这样,益发来劲了,正要再好好戏弄他一番,却听背后有人 道:“不要让他报名!” 众人一看,原来来人正是金家的二当家金仲年。只见他长长的马脸笼罩着一 股寒气,两只三角眼凶光四射。他走到跟前指着姜华雨的鼻子道:“你这小贼, 上次偷银子的帐还没算,今天又想来混水摸鱼了吗? 大家当心点,身边的银子看看紧。“ 姜华雨面对着比他高一头,满脸恶狠狠的金仲年,竟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不滚!站在这里讨打啊!给我滚!”金仲年扯紧嗓子一叫,姜华雨一 连后退了几步。边上很多木匠都怕金家的声势,自然不出声。其他木行的人也不 明白怎么回事,虽然看姜华雨挺可怜的,但一时也不知怎么上来劝。 金仲年见姜华雨还不动,正要冲上去推他,却被一人挡开了。他回头一看, 却是江西张老大。张老大道:“金二当家,什么事呀,发这么大火?” “这个混帐!”金仲年心里暗骂一声,不过表面上可不敢乱来。因为金伯年 交代过了:无论如何,不能和张老大在表面上闹翻。而且张老大的身家也令金仲 年忌惮三分。当下他便忍着气把事情说了一遍,又指着姜华雨道:“这种人千万 不能让他参赛,否则江南木行的名气都被他毁了。” 张老大其实一眼就认出了姜华雨。这个当日在金家大堂上任人宰割的可怜少 年。本来姜华雨参不参赛根本不关他事。但这两天来,他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就是金家少东金怀碧的手艺太惊人了。比武之前他露的几手已经震撼了所有人。 张老大心里一掂量,凭自己这次带来的十五名江西木工高手估计没有一个比 得过金怀碧。看来这次比武大会多半是金家的天下了。他本想在比武前先借故退 出,也好有个台阶下。但没想到却意外地看到了姜华雨。 姜华雨上一阵子飞快崛起的事他也听到过,并且也去买了几件姜款,一看之 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几款家具哪里是普通木匠做的?简直就是鲁班下凡 啊!虽然他不太清楚姜华雨和金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金家要把他逐出门墙。 但凭他的生意脑袋一想,也猜出个一二。他推测是金家忌才。 “好,这块材料,你们金家容不得,我来容他!”张老大本想在这次比武大 会后就去聘请姜华雨加入他的木行,但眼下他却产生了另一种想法:“让这小子 去斗一斗金家!” 一念及此,他便道:“金二当家,你讲这位姜华雨偷银子,请问有谁看到了? 这种事要讲真凭实据,不能乱话三气。再说他要真的偷了银子,你们怎么不送他 去官府?抓到贼不送官府,按大明律例,当作包庇论啊。而且,就算他真的偷了 银子,现在你看他,也改了。老老实实当木匠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 堂堂金家,江南响当当第一块牌子,就容不得人家一个小小的小木匠混口饭吃嘛?” 金仲年没想到张老大的态度和上次在金家大堂完全两样,不由得一时语塞。 只听张老大又道:“金二当家,看我面上,高抬贵手吧。记人好不记人恶,这也 是我们做人之道嘛,大家说对吗?”周围一众木匠纷纷附和着。金仲年无论从头 脑还是口才上都不是张老大的对手,见这情形急道:“不可以,不可以。”张老 大一拉他的手笑道:“二当家,你不肯卖我面子罗?好,我们到评委会去谈谈。 你大哥也在,我就不相信,你大哥也不卖我这个面子。” 当下两人便朝门楼内的广场走去。姜华雨愣愣地站在当堂。周围木匠纷纷指 指点点,而原先那个金家分号的负责人这次也不敢再奚落姜华雨了。过了不到片 刻,里面一人跑来朝他耳语几句,他点点头便招手道:“姜华雨,过来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