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秀 作者:结巴布道 丁鹏举是丁举人的曾孙,在鲁镇一家企业上班。看着周围部分人发了酵的面 团般滋滋“胀”起,开名车养二奶油头粉面镶金裹银,心里也活络开了,离职成 立“鲁镇黄酒集团”。在鲁镇生产黄酒,向各地倾销。不曾想现今的买卖不好做, 雄心勃勃生产出的黄酒求爷爷告奶奶也没人肯要,成件成件全在库房里“冰藏”。 当初成立酒业集团,不仅抵押了祖业房产,还拉下一屁股债,眼下黄酒“待 字闺中”,收入当然等于零蛋。工人要工资,债主追欠款,丁鹏举焦头烂额束手 无策,恨不得一绳子吊死,来个一死百了。正心急如焚,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找上门来。烫金名片上印着“金点子策划公司/ 总经理/ 策划大师/ 张阳”。 “丁经理稍安勿躁,敝人专程来为你解眼下之危。” 丁鹏举记起有家报纸专门介绍过,说他的点子是让企事业起死回生的灵丹妙 药,好比追风祛湿的辣椒牌风湿膏,万用万灵,贴到哪好到哪。高人就在面前鲜 鲜活活,不谛天上掉下传说中的救命神仙草,丁鹏举灰暗的脸上涣起曙光,忙不 迭敬烟让座,“请指教、请指教。” 张阳哈哈一笑。“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付88888 元点子费,我一番策划, 保证贵公司光大门楣,业务蒸蒸日上。” 丁鹏举心里一阵绞疼,天!88888 元可不是小数目啊。可又想舍不得孩子套 不住狼呀,“我全部现金不过两万元,可不可以分期付款?” 张阳颇为难地沉呤一会才说,“既然目前困难,我呢也确实想帮你,就破个 例吧。”待手续完备,朝丁鹏举说道,“你对眼前的危机作过反思没有?一句话, 你这是师出无名啊!我考察过,不是你酒不好,而是名头不响。名头不响,大众 关注就少。关注少,销售必然受滞。广告里为什么都用靓男倩女明星?说俗一点, 好比老女人涂摩登粉,借他们粉饰增加卖点。也可以铺天盖地打广告。旁征博引, 说这既是御用黄酒又得诗人垂青。譬如乾隆下江南,倚红拥翠之时,举一瓶黄酒, 高声呤诵,‘鲁镇黄酒,朕之爱也’!又或者请某位当红帅哥,饰前朝诗人,毛 驴倒骑,举瓶啧啧,边饮边呤,‘日饮黄酒三大杯,海阔天高任鸟飞’!”张阳 撇着嘴角笑笑,“只是这种投资太高,少不了千儿八百万的呢。” “那,说你的点子哟。” 张阳说,“所谓金点子,就是要化腐朽为神奇,点石成金……” 丁鹏举心急火燎,哪还听得兜圈子?“就说你的点子,就说你的点子。” " 我的点子就从打一场官司开始!" 一听说打官司丁鹏举头就大了,好几个 债权人都下了最后通牒,声言不日内将对薄公堂哩。张阳微眯眼睛,也不看他反 应,“官司么,就和鲁迅打!鲁迅在《孔乙已》一文中对你曾祖父虽只轻描淡写 几笔带过,但潜台词不言而喻。就告他诽谤,打折孔乙已的腿是下人们动的手, 与你曾祖父无关。”“ 丁鹏举眼珠子差点跌到脚背上。和鲁迅打官司?!鲁迅死了半个多世纪了, 和“古人”打官司,成何体统?更何况那事件的枝枝蔓蔓,他老爸曾经根根底底 讲过。鲁迅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张阳摇头叹息,启发道,“官司的结局并不重要, 意义才重要!这个官司说穿了就叫作秀嘛。作秀你懂么?明星自暴隐私,商家幕 后操纵打假,文人彼此抬杠等等都叫作秀。美名也好骂名也罢,能引起大众关注 就大功告成。况且大刊小报,无不想方设法炮制些热点焦点增加卖点。对名人更 是如痴如醉。名人打呵欠掉头发,穿衣喜欢什么颜色,吃饭佐什么菜,多长时间 蹲一次厕所……,都是津津有味乐此不疲的话题。鲁迅何等人物,他那是巨人啊! 黄发老妪三岁孺儿皆知,能把他告了,大刊小报还不一窝蜂报道?是的,他先生 已是古人。但和古人打官司,你即为天下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光这一点就 足以让大众对你侧目相视。再多举行几次记者招待会,‘鲁镇黄酒集团经理丁鹏 举诉鲁迅答记者问’,多说还事实以清白,告慰死者于九泉之类冠冕堂皇的话。 退一步倘若他老先生后人应诉,低院判了你诉到中院,中院判了再诉到高院,如 此一番诉来讼去,酒业集团和你的名气何愁不扶摇直上?名儿有了,干什么事不 成?”张阳说得唾沫四溅眉飞色舞。丁鹏举终于心领神会,眼前依稀浮现一派灿 烂前景。片刻间想到仅有的两万元都交给了大师,运作这场秀少不了一大笔钱, 哪里筹去?当头浇下捅凉水,从云端跌到了地底。 张阳两手一摊,耸耸肩说:“筹钱的点子我也有,点子费头期也得付两万啊 ……,这样吧,筹够了Coll我!”拍拍丁鹏举肩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