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中的梵音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 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相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 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天狗食月,心经再度梵唱时,我感不到平静与安宁,理智已被吞噬,我知道我 即将灭亡,心魔依然咀嚼我每寸肌肤。只有这天,它才能与佛祖对抗,我异常的抽 搐,我再也不觉恐惑。四处听见的都是奴隶们的哀鸣,他们跪拜在我的膝下,不再 忠于他们的神灵。我头戴着金冠,高举魔仗,手指着西方对奴隶们说:“那里不在 是玄冥的入口。三世诸佛不复存在,今夜,我便是你们的神灵。” 那女子就在我身边,我知道自己不在她的视野。她是我所敬仰的女子,我从不 用肮脏的手去碰她,当主公付予我魔力时,我便想征服她。我无礼地触摸她无端的 秀发,我张开口嘶咬她,那是我一生中听见最美的叫声,她的尖叫声原来是那么的 勾魂。当殷红的鲜血滴流下来的时侯,她的眼神却是那么妩媚,看不见仇恨。我就 这样一口口用力的嘶咬,直到她体无完肤。我轻抹去嘴边流淌的赤液,慢慢合上她 的双眼…… 骄阳似火,南方炎帝。听说南方的物质属性为火。有天,一只火红的鸟就从那 里飞来。它栖息在我的肩上,我问它飞去何方,它用爪子指了指东方对我说:“我 想去那只发着红色的火球。”我举头看了看炙热的太阳,问:“那是你的家么?” 它的眼神无比悲哀,过了良久它回答说:“不,我和火球去比红。”说完,它很快 从我身边飞走了。我知道它不会再回来,可我还是记着它,一直默记。后来,我把 与这只怪鸟相遇的故事告诉了很多人,又过了很久,不知谁给这只鸟起了个名,人 们都叫它“朱雀”。 自从那只红色的鸟再也没有归来后,我便不愿再见到任何生物。每天,我总是 不断地向南方眺望,从不知在期盼什么。我仰望着黑暗的夜空,竟没有一颗星辰, 听说每颗星都是亡魂。一个没有亡魂的世界,于是我窃喜,因为我知道曾有个和尚 说:“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我知道我最终还是会与他抗衡,我已厌倦了寂寞。 我记得那天是三月初七,忌会友、除服,吉门正西。她从南方飘然而至,到处 是枯木,我们在林中嘻闹、追逐、形影不离。她的躯体火热,我的皮肤异常干裂, 混身疼痛。我知道,有天我会被她的体温焚烧。我只是不愿她离去。每天傍晚,我 便在冰冷的海水中浸泡,她却在海滩边升起篝火静静地看着我,我知道她非常怕冷。 于是,我在林中捡枯落的树叶,我捡了整晚,却从不去摘树枝上的叶子。我知道, 树上的叶子有水份,她还是会觉得冷。天亮时,我捡了整框的枯叶,而后用树脂粘 在了一起,做成了一件可以挡风的衣裳。当她穿着的时侯,我总觉得那件衣裳没有 图案会显的单调。于是,我又想起了那只红鸟。 看着她静躺在我怀里睡觉时,我偷偷咬破中指。天蒙蒙亮时,她抽咽着说: “我实在不愿离开你,可我始终要回到南方去。那里有我的丈夫,有我的孩子。” 她又说:听说当下雨的时侯,只要两人真心相爱站在一块石头前,雨毕当太阳再次 升起的时侯,两人的影子会嵌入石内。她还说:只要我能记住她,她宁愿淋雨受疼 痛的煎熬。她最后说:希望有天,我能和她穿着新衣,在石上留影。 我已无话可说,只是不停地亲吻她。我抱紧她,取出一块珍藏的小布,垫于她 股下,而后我疯狂的与她做爱。我咬破另一只手的中指,血流在那块小布上的时侯, 我对她说:“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处女。” 天以风雨寒暑付与神。我们日夜在海边的一块石头前等待着旱雨,可我内心却 不愿雨水给她带来痛苦。老天佑我,始终没有下过一滴雨。我一直希望把她留下来, 直到有天夜晚,南方的暗空中起了光芒。她忽然变的很沉默,她只告诉我,那是他 丈夫的那个部落发明的一种火药。我知道她就快远离了。临走的那个夜晚,她用稻 草扎成了一个人形,她留下了最后的话,说:它代表我永远在你身边。 四月初二,立夏,忌行南,宜破土,忌出行,喜神正东。 她就是这天离我而去的。当我醒来时,她已走了。我很怕她象那只红鸟般的一 去不返。于是,我带着她送我的稻草人又去了海边的那块石头前,我将它竖立在我 身边,等待着旱雨降临。每天,我总是傻傻地和草人站着,我时而不停地对着草人 说话,时而不断地向南方眺望。我很怕在寻找食物时下起雨来,于是,我从不舍得 离开。海风偶尔吹来一些小树果,而我就以果充饥,每次我总是吃一半,留着一半 给草人。日子就这样过了很久,海风吹来的树果越来越少,而我不知饿昏了多少次, 却始终没有吞下草人面前腐烂的食物。 那晚,漆黑的夜空中起了一颗星星,我看见了亡魂,我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第二天,我依然眺望着南方,我又看见一只红鸟从那里飞了来,可它停落在我 的脚边时就死了,而后我看见那只鸟的羽毛是湿润的,是被鲜血而润。从小我看见 血液就格外兴奋,但此时的我却莫明悲哀。我在猜想那是谁的血,当我看见我送她 的那块小布时,我知道了答案。 树上的叶子纷纷而落,海水变的异常澎湃,山林不断传来我的吼声,我就这样 发尽最后一丝余力怒吼。天变的灰蒙一片,就在那时,一场大雨浇落下来,万物都 听见了我的悲哀,当太阳升起时,我和草人的影子终于嵌入了那块石头中。 我背上弓弩,手举利剑,远行南方。我怀疑每个人都可能杀了我的女人,我始 终没有留活口,当我看见一具具尸体在我身边坠倒。最后,有个老汉临死在我的剑 前说:“你的女人是被他丈夫知道自己在外偷情而自杀的,她有了你的骨肉。 而她的尸体被埋在死去的众人里,你动手吧。“我丢弃了利剑疯狂的搬动尸体, 我忘了搬了多久,当尸体堆起成了一座山脉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杀了很多人。于是, 每晚夜空中总有无数星斗,无数的亡魂。 我离开了南方,回到了那块石头前。白天,我依旧向南方眺望。夜晚,我就望 着星空,那里传来不断的哀鸣,伸手浸在海中,任海水冲走我手上的尘埃。 我和她都是同一棵树上的红叶,她对我说:“我们走过了四季,现在是泛黄枯 落的时分了,请与我在同一处落地,我只想你永远拥着我。”然而一阵风吹来后, 我们却各奔东西。醒来的时侯,我还在流泪,我就这样每晚梦见她。后来我又回到 了海边,但我还是不愿见到生物,剑锋钝卷日子里,我每天在呼啸的海风中打渔, 晚间,我便把网挂起晒着。有天,我梦见她变成一条鱼儿托梦给我,她说她开始惧 怕我,因为我的杀气已无法熄灭。第二天,我亲眼看见挂着的渔网上有了个大洞。 我在海水中浸泡,再也看不见岸边的篝火,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已毫无意义。 往后的日子,我总是听见天空中传来的哀鸣声,那声音直叫我崩溃。我仰天大 声叫道:“佛祖。超度我吧,超度我吧!”那声音在山林中不住的共鸣…… 在我临死前的那晚,天狗食月。我隐隐看见那个和尚,他自海上飘来。他身上 穿的红色袈裟,慈眉善目。我现了原形,我向海狂奔去,不顾一切想撕碎他的袈裟, 他越飘越远,越飘越远……当海水没过我头顶时,我仿佛发现天空中从没有过什么 哀鸣,生有何哀,死有何苦。 一切原是如此的平静。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