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闹钟疯狂叫醒我的时候是凌晨3 点30分,我利索地从床上跳起来,穿着裤叉从 箱子里翻出一件清代的青花胆瓶与一面宋代的铜镜。这是半月前我逛大场鬼市时, 以300 元在一个陕西老农手里收过来的。那陕西老农没蒙我,告诉我是赝品。本想 逮到机会以个好价钱出手的,现在看来成了救急之物。 等了好久才拦到出租车,谈好了八折后我告诉司机直奔上场鬼市,在那里,我 又一次感觉到了似人非人的日子,古玩爱好者提着手电在贩子们的手里仔细端详着 各种宝贝,刺眼的手电猛一照人,一个个面目狰狞,惊心动魄地还以为清明节又到 了。 看着人影绰绰的大场鬼市,不禁又想起了与猴老眯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猴老眯也是我以前一个同学,身高1.60米,从前那样,现在还是那样。据他说, 自从晚上做了一个被千斤坠压了的梦后,就再也没有长高过。此人因财迷心窍而初 中退学,跟了一帮子玩古玩致富的家伙浪迹天涯,时常在陕西、北京等历史文化悠 久的古城出没,从一些不识货人的手里以廉价收购古玩,然后一倒手便增值数十倍。 我跟他混了一年有余,在他那里,不仅学到了一些鉴别古玩的皮毛功夫,还领 略了猴老眯杀价砍价的绝代风采。那是在一九九四年底,我第一次跟随猴老眯冒着 凛冽的寒风匆匆赶奔大场鬼市。我在角落里冻的直哆嗦,猴老眯在鬼市里晃了一圈, 然后告诉我,穿蓝色棉袄的那个山西农民手里有一尊明代铜佛,六寸高、品相好, 更难得是十指齐全。我说那咱们过去快点拿下它啊!猴老眯说不急,慢慢晃过去。 我们各点上一支烟,漫不经心、磨磨蹭蹭晃向山西老农。猴老眯先是不急着看那尊 铜佛,而是摇头晃脑地端详着其他宝贝,一会儿叹口气,一会儿又说瓷器上有个 “冲”太可惜了。山西老农被猴老眯搞的晕头转向,忍不住问他:“看上什么没有?” 猴老眯才问:“这尊佛什么价?” 老农一张嘴:“三千” “什么?三千!你卖天价啊!?你看这尊铜佛,崭新似的,还十指齐全,象古 董么?我看八成是个赝品。” 猴老眯瞪大了眼珠,怒不可遏地险些把刁在嘴里的 烟喷到老农的脸上。 “实话告诉你吧,俺也不懂这个,只是俺从老家从别人手里拿来的。你说个价 吧!我还嫌卖不出带回去重呢!”老农一副可怜相地说。 “这样吧,给300 ,成就成,不成就拉倒!我不贩这个,想放家里欣赏呢!” “300 那不成,要有诚意,你再加点。” “一分不加!就这价!” 猴老眯掐灭烟,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拉着我转身就 要走。 “得!得了!300 就300 ,成交!” 猴老眯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大钞塞在了老农手里,毫不客气地抱过铜佛转身就走。 “是真货么?”我满腹狐疑“你别管了,看我如何出手吧!” 猴老眯眼珠贼 溜溜望着稀稀拉拉来往的人。 一个带着眼睛看上去象教授般的家伙站在了我们面前,猴老眯立刻凑上去搭话 说:“老师傅挺识货的呀!一眼就看出了宝贝。” 那老家伙问“这东西多少钱?” “三千!少一子儿也不卖!” “怎么这么贵?仿假技术高着呢,就算识货的也不敢冒这风险啊!” “老师傅。不是我蒙你,知道怎么看真佛不?你听我娓娓道来!” 猴老眯咽 了口口水“唐宋铜佛的铜质青中泛红,原料是国产青铜;而明清铜佛多数泛黄,用 的是黄铜。唐代铜佛头大,手大,显得肥硕,而清代的一般都是”细腰“,属于” 藏传“的供品,唐宋铜佛底座的莲花瓣少而大,明清的东西莲花瓣多,还又密又小” 那老家伙听着听着入了迷,啧啧点头称是。 “我还告诉你,明代铜佛的腹内胸部有”卡子“,是金属倒刺儿,那是古代的 工匠为了让和尚与信徒放置手抄佛经真言的纸条而设计的,不信你摸摸!” 猴老 眯眉飞色舞一副浑然忘我之态。 那家伙赶紧伸手向铜佛的空洞处探去,面露一阵喜悦之色,不用说,一定是被 金属倒刺儿扎了一下。 经过最终杀砍,老家伙从口袋里高高兴兴地掏出了2800元大洋,满心欢喜抱着 铜佛一路连蹦带跳般的走了,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岁似的。 猴老眯揣了轻松赚到的2500元大洋说:“收工,咱们先去喝早茶,然后再去洗 了澡,让小妞在我身上捏几下。” 我偷眼看了看刚才的山西老农,在昏暗的晨色里脸涨的痛红,仿佛是被牛血在 脸上刷过了一样。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