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 杨小娴在我们临毕业的那个冬季特别爱吻我,我们经常在学校的那片绿荫带间 缠绵,偶尔也在班级里,通常是在晚上7 点后,等整个班只省我们俩时,才采取行 动。记忆最为犹新的是那一天晚上,我这个差学生留在班级里做作业,身为文体委 员的她借出黑板报为名留下等着亲我,我在课桌上漫不经心地做着一道道几何题, 时而向四周回顾,看看班级里还省几个人,这时候,真希望所有的同学都被外星人 捉到火星上去。杨小娴在教室最后那排的墙上也不知乱涂鸦什么,粉笔在劣质的墙 上不时发出刺耳的声音。期间有几个同学跑到杨小娴处问这问那,我听见她有一搭 没一搭地回答着,我知道,她也一定等急了。 好不容易,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背着书包回家了,走时大都垂着头,一副冥思苦 想,痛苦不堪的样子。估计他们的脑袋里还装着那些可恶的几何题。 那段时间,我除了发现除了杨小特别爱吻我之外,我还发现班上几乎所有的人 脸色一律象菜市场的菠菜,而他们只要同时伸出两只手,我就马上联想到圆规,更 有一次,我因为被几何题折腾的够呛,导致了从眼睛里看出去的人,他们的头颅不 再是圆形的,而是一个等腰三角形。可见教学的可怕性。 我长长疏了一口气,偷眼望着杨小娴,她也正歪着头看我,还对着我眨了眨眼, 我叫了一声:“宝贝,过来吧!”之后,杨小娴便会从最后一排的课桌上“噔噔噔” 踩过每一张桌子,临进我那里时,她就一跃而起,象只燕子似的扑到我怀里,不等 我说话,她的嘴巴就“吧唧”一声粘到了我的嘴唇上,然后好久好久,我都没有再 喘到气,光用鼻子呼吸。吻到一半,杨小娴便猛地推开我,然后用手捂着嘴“格格” 直乐,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我象老牛似的,热气直从鼻子不断冒出来!我刚想解释, 不料她朝我一瞪眼说:“快!给你十五秒抓紧呼吸,我可不想犯谋杀罪!”我赶紧 猛吸了几口,说:“COME ON !”然后鼓起腮帮子,厥起了嘴巴,等待她的第二次 进攻。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教室,看见整排的同学都望着课桌上的鞋印迷惑不解。而 最后那排的墙上,画的是一棵绿油油的大树,树枝上有两只燕子,嘴巴靠的很近, 仿佛在缠绵地接吻,我知道,她画的是我们。 杨小娴就这样一直与我混在一起,虽然临近毕业,可我知道,班上所有的同学 都有希望考入重点高中,惟独我和她,绝对没戏,我们把大量的时间都花在了研究 接吻这一工作上,而且乐此不疲,简直津津有味。我通常会在早上一把把杨小娴拽 住,然后伸出舌头,指着上面的小泡说:“瞧!这是你昨天干的!” 到后来,我们已经不再班级里偷偷摸摸了。我们会在最热闹的大街上接吻,无 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有时会在电影院,我们只顾着接吻,到电影结束时,里面的人 物、剧情完全不知。我们有一次甚至当着全班人的面接吻,班里的同学当场瞠目结 舌,我们什么都不在乎,我们只是尽情地接吻,仿佛这世上只有彼此两个人。还要 说明的一点就是,我发现我和杨小娴的共同处除了不爱学习外,更有我们的“暴牙”。 由于我们的牙长的都不怎么整齐,那次凑巧大军来班上找我(那时他已留级了), 见到我和杨小娴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然后大叫了一声:“瞧!那两只大蟋蟀舞着 牙正撕咬呢!”全班一下子都乐开了锅,我和杨小娴都“扑哧”一下乐了。她比我 更欢,蹲到了地上,双手捂着肚子边乐边说:“哎吆!我的肚子好疼!” 可我得说,这就是我与杨小娴最最亲密的接触了。虽然很多次我都有让她告别 处女生涯的机会,但我始终没有那么做,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在我的观念里,我 们应该在一个花前月下的夜晚,在一番海誓山盟后,私定终身了结了那当子事。然 而,她始终没有对我说出什么承诺,也没有提到我们的将来。当然,我现在知道承 诺与将来这一类的辞根本就事狗屁,但在那时,对于一个十七岁的我来说,我多么 希望她会告诉我,我们的现在与将来,都要在一起!我们始终都将在一起! 但在我的记忆里,的确有几次,我们谈及到了一些关于将来的话题。还隐隐约 约感到了恐惧,比如她在我的怀里,经历过一个长长的吻之后,她会忽然问我: “你说,我们以后会怎样?” “你指什么?指爱情还是工作?” “前途”杨小娴抬起头望着天幽幽地说。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或许,我们开始努力还来的及!”我摇着头告诉她。 “开什么玩笑,再过一个多月就毕业考了!现在我们再去学化学配平? 证三角形全等?“ 她忽然提高了嗓门,我隐约感觉她在发火,不知生自己的气,还是生我的气。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我们可以在一起。 她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离开了我的身边。 这是我们相处一年多间第一次不欢而散,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世界上很多时 候彼此都没错,但不愉快依然会发生。虽然第二天她依旧乐呵呵地,虽然她还是与 我不断的接吻。可是在我心里,却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对未来的恐惧感。 也许她比我意识到这点更早,有几次,我看见她在课间都伏在案上做题目,还 有几次,我在上课发现她正在记笔记,而且出奇的认真。这都是我以前从未看见过 的。我知道她的笔记本是被她用来画画的。后来的几天,她依然如此,那天课间我 忍不住问了她。她告诉我说:“我决定在剩下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刻苦学习,我以 后要做个女强人!” 可惜,好景不长,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发现她完全放弃课本了,更不幸的是, 她对我好像非常冷淡。迹象是她不再与我一起吃冰棍了。我说过,杨小娴最喜欢和 我一起吃冰棍,那表明她一切正常,可是 ,现在她忽然不再吃冰棍了。 有一天的中午 ,我从饭堂出来,被大军拽住,她一把将我拖到角落里,然后 悄声告诉我:“昨天晚上我看见杨小娴和一男的在一起,不是咱们学校的。你和她 怎么了?” “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用力甩了甩头发,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隐 藏了我的忐忑不安。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始终与杨小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考试的日子一天天 临近,我几次都想开口问她以后我们怎么办,却怎么都无从开口。这一期间,杨小 娴与外校男孩的传闻愈演愈烈,我不止从一个人口中听到此事。 先是大军,接着是猴老眯说看见他们手拉着手在街上逛。紧接着,班里一个平 时不太爱与我说话的同学向我来汇报,说是周六去人民广场,看见杨小娴与一个男 生在逛,还很亲密的样子。他还说杨小娴与那男的手里一人拿着根桔子冰棍。从这 点来看,我知道他没骗我,的确是真事。 我终于按奈不住,周一放学后,我仍留在课堂里把作业做完,杨小娴走过来对 我说:“我有事儿,先走了。你慢慢努力吧!” “等等,我有事和你说。”她的话使我感到行踪诡秘,我冷不丁一把拽住她的 胳膊。 “行啊,有事就快说。” “你怎么了?” “我怎么啦我?” “有人告诉我看见你和一个外校的男生在一起?”我选择了疑问式的口吻。 “是啊,那又怎么样?”杨小娴不屑一顾的样子。 “还有人告诉我,看见你们一起吃冰棍。很亲热的样子。”我假装镇定自若。 “你都知道,我爱吃那个。” “你准备和他要好了?” “关你什么事?” “他亲过你么?”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我问她的最后一个问题。她并没有回答我,看了我5 秒 钟,转身就匆匆走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清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或许有时候, 这世上的很多事没有答案,就像我们经历的那个年代,有关于爱情、前途之类的一 系列问题都象是纸上谈兵永远没有答案。一想到看不到真相,我就会显得非常浮躁, 紧接着形如斗犬,而最终的结果,无非也就是独自陷进苦闷之中。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