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 时已入冬,尽管秋天的太阳还未褪尽,但已失去那似乎要统治世界的热情。秋 风已有些让人觉得冬天的到来了。 这些时候通常是那些如我一般的单身男青年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因为若是有女 友的话恐怕已没有在街上闲逛的自由。百无聊赖的人,如我一样的人才会一手拿着 一根未点着的香烟,坐在街边数汽车,中国的汽车还算多的,至少在我这个数学白 痴面前是这样,因为我总是数过五分钟后就从一开始数。 街边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在提醒着人们现在的社会节奏有多快。MOTO, NOKIYA 的手机广告和那些无聊的内衣广告和洗洁精广告,更有一些不知好多年没有换过的 已经被雨水浸湿的褪了色的不知名的广告纸,让人觉得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应该浪 费和挥霍的。 当我第十遍数到一的时候,有人从后面跟我打招呼, “兄弟,借个火。” 我回头看,不认识:“没火。” 一拍屁股走人。 这就是一个二十一世纪没有女朋友的单身大学生的生活典型。 一 其实我并不是那种整天无所事事的人,我觉得我是那种我觉得应该做什么就会 去做的人,我不会顾忌什么,所以我每每做完一件事后就开始包扎头部,也许好多 人不会认同我的这种生活态度,我自己觉得没什么,所以我以后也会这样一直下去, 尽管也许要一直包扎头部。 在其他人看来,我确实是一个愚不可及的人,我不会玩心计,我懒得跟他们去 玩那种勾心斗角的游戏,这也是我经常包扎头部的原因之一,因为我总是做了他们 做不了的事,一般他们做不了的事都是那些电视上常常看到的在屏幕上有一行“请 电视机前小朋友不要模仿”字样的事,当然不是那些危险的动作,而是一些危险的 事。 比如说在老师拖堂时主动要求下课之类的。 考上大学,我家里人恨不得把地板都掀了当屋顶。但当时的我并不是那么高兴, 因为那不是我所希望的大学,不过我想,中国的学生实在太多,若是每个人都轮上 大学,恐怕我连这个大学都没有。于是强装笑颜,来到这个大学。 来到这里的第一印象是,学校门口的小吃太好吃了。 第二印象就是这个学校不如学校门口的那些小吃摊。 我想我恐怕就该在这里断送我的一生了。 二 有些时候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傻?还是什么别的,以至于会去做那些会 被人所批评和误会的事,也许我的本意不是如此,但别人偏偏认为我就事那样的人。 其实我自己都觉得我本身很矛盾,古往今来,那些我行我素的人总不会想别人 怎么看他,但我不行,因为他们是圣人,我不过是一个二流大学的学生。 我以前的一个女友对我的评价是:我是一个可怕的人。她给出这个评价的理由 是她和我在一起一年多,却看不出我的性格猜不出我想说的话和喜欢做的事。 不过这个评价不太可信,因为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和我分手了。不过我觉得能用 这种理由分手的女孩确实不一般,实在没有辜负我的眼光。 其实她没有看清楚我的本质,我并不可怕,只是傻了点。谁会知道傻子下一步 会做什么? 除非她也是个傻子。 世界上其实傻子并不多,所以知道我了解我的人也不多,所以我宁愿当一个二 十一世纪的单身大学生,也不愿意当一个可怕的人。 我喜欢的事,也许当代的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无法理喻。 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没有人看见也不会有人关心的角落里看星星,没有星星我就 看天。看什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人看见我,没有人关心我。我觉得 我生来就是该生活在一个角隅里的人,我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城市,也许是因为阴 差阳错,我不小心来到这个世界,又不小心来到这个城市的。 所以我这个来错地方得灵魂也许不应该有人会喜欢陪着我。 所以我总是很孤单,在别人看来,这叫忧郁。 偏偏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批人喜欢这种忧郁得感觉,她们自己很开朗活泼,却 希望自己得男朋友有一种忧郁的气质。 后来我发现她们并不是喜欢这种忧郁的气质,而是喜欢改变它使之成为她们所 期望的那种感觉,这对她们来说好象是一种胜利。 三 我平时不太喜欢上网,因为我觉得上网是一种折寿的方式,特别是上网聊天, 那简直是阴间用来在阳间收回扣的途径。 我在网上只限和同学联系或是在BBS上胡说八道而以此泄愤。 我205寝室里一位兄弟,姓黄,寝室里兄弟们称他为“阿呆”,嗜网如命, 宁可一日无饭,不可一时无网。忽有一日,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八点起床到中午 十二点吃饭,一直在摆弄那头上可怜的几跟毛发,恨不能从我头上拔几根下来进行 嫁接,最终无法把它们摆弄成一个能让人接受的发型。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身上的穿 着上。 最让我们几兄弟不明白的是,他今天竟没有提出要我们陪他去上网。 平日我们上网需要有理由,而最平常的理由就是“阿呆叫我去的”,可以将任 何被上网而延误的事情让阿呆一人用他宽厚的肩膀承受。 可惜阿呆除开肩膀够宽厚以外,再无其他,以至于看起来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头 的存在。 所以他到现在任在单身宿舍里留驻。 今天他的不凡表现让我们生疑,开始想套他的话,谁知不用套,他自己先招了。 阿呆走到我面前,很小心的递给我一根香烟, “兄弟,想不想去看靓姐啊?!” 我刚准备点上烟,听到他这句话,觉得来意不善。停下来。嘿嘿一笑: “准备去相亲啊,难怪打扮的这么漂亮,去哪啊?” “哪里哪里,托兄弟们的福,认识一个网友,今天去见面。” “这样啊,那是好事啊,叫我干嘛?” 他也嘿嘿一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见网友这回事要有人照应的嘛。” “哦,你让我去做那个照应的啊!就是见好就收,见坏就上那种对不对?”我 点上了烟,“嘿嘿,连门都没有,你自己去看着办吧!” “别,别。谁叫你是我兄弟呢?!” “哎,这句话是我的台词吧,哪有你这样求人的!” “好好好,顶多下个月你的烟钱有报销嘛!” 我一想,还不错。这事能成。 “那这样吧,如果是水货,下个月我抽白沙,如果是劣质产品,那我就改抽万 宝路!你自己考虑清楚吧!” 也许他对那个网友的质量比较有信心,也可能是觉得如果遇上恐龙而阵亡有些 划不来,想了五分钟后,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四 就我个人而言,我没见过网友,但我以前的同学好象热衷于此。但每每乘兴而 去,回来时就好象被什么东西咬过一样,对旁观者而言这是十分恐怖且值得庆幸的 事情。 而后陪同学去见过一次网友后,我就彻底断绝了在网上等待属于我的轻舞飞扬 的念头。 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如今又陪兄弟踏上征途,心中忐忑自是不必说。忽然有一种1942年被推上 战场的苏联士兵的感觉,看着身边一片片的尸体踏上战场。 看看身边的阿呆,从他出门到现在,手中的烟就没断过,估计他的心情也好不 到哪儿去。 毕竟他才是当事人啊。 约在一家麦当劳见面,阿呆和我整整早到了半个小时。这方便我们选择一个安 全的地方侦察敌情,我们选择了麦当劳对面的一家商场门口。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我们还在商场门口一心一意注意麦当劳门口,我感觉 肩头被谁碰了一下,回过头,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笑眯眯的看着我: “你是‘雾里看花’吧!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啊,是不是如果我长得象爬虫类你 就不现身啊!……” 一通话把我弄蒙了,看看阿呆,他比我还蒙得厉害。 “你是不是……是……那个……就是……”我一边说一边使劲向阿呆丢眼色。 阿呆不愧是阿呆,仍在当机中,恐怕不让他重新启动一下是不行了。 “是什么啊?”那个女孩还在一旁落井下石的追问。 “哦,你就是我的那个网友啊,呵呵,我还以为你是我以前的同学呢!哈哈哈 哈……”我向上天一切看到我的神祈求我能一笑过关。 “看不出来你的记性这么好啊,那你一定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啦……!” 我觉得她的笑里开始传出一阵杀气。 阿呆好象从当机中恢复过来了,不过正在整理系统,短时间之内是不会赶来救 场了。 “呵呵,这个……你好象没告诉过我吧?”我试探性的开始反攻,希望能找出 突破口,挽回一部分阵地。 “废话,哪儿那么快告诉你名字啊!我是说我的网名!” 我的阵地全线瓦解,我就快要跳海了。 “你是‘乱了心绪’吧?” 一个天籁之音飞了出来,阿呆终于可以正常工作了。 我恨不得亲他一下。 “你是谁啊?谁要你说话啦?”她一下子沉下脸来。 “我是……”阿呆看了我一眼,“他同学!” 我本指望阿呆正常以后可以走人了,因为这个女孩至少在我们学校里是找不到 的。照他平时的习惯来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应该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的。谁知道他会把他推给我。 我好象看见阿呆变成了火星人。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她向阿呆下了驱客令了。 我以一种十分惋惜的目光向他道别和致以沉痛的哀悼。 阿呆似乎心有不甘,装出一副被人遗弃了的样子,离开了这里。 我感觉他的样子好象离开了的是人世。 “好了,去麦当劳坐坐,”她摸了摸她的肚子,“我有些饿了,我shopping了 一上午了,好累啊,吃饭去!”她扬了扬手中足有十斤的购物的战利品。 我刚想说我以吃过饭了,但实在说不出口。只好祈祷麦当劳今天满座。 天不由人愿,一点都没错。麦当劳今天生意清淡得很,我真为麦当劳的老板和 我的钱包着急。于是我又转而祈祷她吃得不多,不然我今天就是血本无归了。 幸而她确实吃得不多,只要了一份香辣鸡腿堡套餐加一个冰激凌。我只要了一 个巨无霸和一杯小可乐,秀气得让我的肚子感到吃惊。 她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汉堡。 “你怎么了?”我问。 “伪小资阶级,嘿嘿,就是你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没钱还要学别人约人家来麦当劳吃饭,不是伪小资是什么?”不知为什么她 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微笑。让人猜不透她说的话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的。 我无奈。 又不是我约你出来的,何况我又不知道你是谁,请你的客叫血本无归,才不会 那么傻呢~ “好了,这次我请了。”她突然盯着我,“下次你要回请!” 完了,还有下次。 五 我拖着空空的脑袋回到宿舍,马上被宿舍的兄弟们围住,追问今天见的是什么 质量的产品。 我扫了一眼,没看见阿呆。我说等阿呆回来就知道了,然后爬上床,睡了。 谁知阿呆一失踪就是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憔悴得不行。大伙还以为 他跑了个本垒。 待到大伙一问那个女孩的情况时,只听阿呆一声哀号: “是名牌产品啊!” 一天时间,就看见阿呆萎靡不振的独坐在教室的一角,晚上的时候还没天黑就 爬到了床上。 我一回寝室就把他从床上揪起来。 “你毛病了是不是,昨天干嘛说你是我同学啊,你自报家门不就结了!”对此 我十分气愤,凭什么让我去见一个我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不是有苦衷的么!”阿呆说话都带哭腔了。 “你说你有什么苦衷?”我得理不饶人。 “我跟她说……”阿呆开始吞吞吐吐的时候就表示他要开始说出让人无法原谅 的事情来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快讲!”我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 “我说……我说我1.8 米,带一副眼镜,显得文文静静的,还有……还有……” 我把我们寝室用来切西瓜的刀拿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研究刀刃上的缺口。 “还有我们学校好多女孩子追我……”他自己也知道声音越来越小。 天地良心,除了最后一条外都是我的特征: “难怪她一来就问我,原来是……原来是……”我气得要中风了。 “还……还有……” “什么!还有!”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不是,是她约我……哦不,约你这个星期天下午五点去**商场门口。” 我一下子虚脱了。 **商场,我死定了。 我仿佛又看见她手上提的不下十斤的购物袋。 一个星期的无聊,由教授和作业帮我打发了。但这个星期不同,我时刻都想着 星期天的那个约会,一想到它,我就为我身上的钞票捏一把冷汗。 这个星期里,阿呆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改变,把“乱了心绪”的QQ号码给了我, 并改了名字叫“失败天神”,欲哭无泪。 我在这一个星期里一次也没有碰见过“乱了心绪”,后来一想,其实也不能怪 她,因为我这一个星期里总共才上了一次网。 挨到了星期天,我又一次如同上战场似的来到**商场。 商场里气派非凡,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好事。商场和娱乐场所和诸如此类的地方, 一般都是从顾客口袋里套出来的钞票和场子里的装修成正比的。 她准时从我身后冒了出来。 有两点我搞不清楚,为什么她每次来都可以从我身后冒出来,第二就是为什么 她可以做到准时,一般来说,女孩子约会总是要迟一会儿到以显示她的矜持,而迟 到的时间长短则依各人长相而定,长得如天使的迟到一到两小时不等,长得如恶魔 得迟到一到五分钟不等,如果根据她得相貌来定的话,大概有足够的资格迟到一个 半小时。 她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出现在我眼前: “没迟到吧?!” “没……没有……”我一下子还未从我的思考中挣扎出来。 她好象很认真的看着我的脸一小会儿,然后做恍然大悟状:“你口吃?!” “你才口吃哩!” “不口吃啊,那就好,”她又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不口吃就陪我去买 东西。” 如果她以后不当演员真是叫做浪费。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怎么叫你啊?总不能叫你‘乱了心绪’吧。你的名字是什么?” 她回过头来:“你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啊!” 难道阿呆没有告诉她? “你叫我阿满吧。”我也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的名字?”她疑惑的问。 “不,我的外号。” 我好象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然后又浮出她那专利的微笑,然后转 头走进人群当中。我已不敢再问她名字了,只好紧紧跟着她,生怕把她搞丢了。 本人生平最痛恨的事就是下棋`打球`逛商店,今天被压迫着痛苦了一个上午。 在人头攒动的商场里挤了个半死,开始怨恨起上天的不公来,心想为什么不分点人 到上个星期天的麦当劳去。 在交款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掏出钱包,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她好象看出我的窘迫来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在你是第一个主动掏钱的 男生份上,这回不要你出钱了!不过下次就不一样了……” 又是一个“下次”! 这回她没有说要吃饭,尽管我说要请她吃饭,可是她还是坚持走了。 六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弄得我的心情和天气一样糟。 这并不是说我是一个感性的人,我的心情一般不会和天气一起变化。但学校门 前的那条路却不是一条理性的路。如果天气不好它同样会做出回应,我常常开玩笑 说门前的路和头上的天是天生一对。 可是这条天生的路却一点也不会讨好人,性格简直和清朝政府的官员一样,媚 上欺下。进出学校的路只有这一条,所以搞得我简直没有出门的欲望。 更加不会去上网。 不过这也好,免去了“乱了心绪”小姐的约会,因为只要我不去上网就不会接 到她的约会通知。 于是我选择了一件更加荒唐的事。 我来到学校后面的操场,在看台上坐了下来,点着一根烟。看雨静静的落在操 场上。 香烟所散发的青烟,画着弧线围绕在我的周围,飘散在空中,融化在雨中。 好象它从来不曾存在过,转瞬即逝。 雨悄悄的落在草丛里,好象它也从来不曾存在过。 城市里的雨和乡下的雨不一样,乡下的雨和乡下的人一样,性格豪爽,不会忸 扭捏捏,不会惺惺作态,该下的就下,稀里哗啦一阵就雨过天晴了。等太阳出来了 还可以闻到雨天和泥土混合的那种特殊的味道。 城市里的雨不会这样,没有自己的性格,一切都是为了迎合他人,生活在这个 社会上,为的是能够融入这个社会,能够做一个多我不多,少我不少的人,如果能 让人见过十次面还叫不出一次名字来,就是一个城里人最大的成功。 还有一种雨,含蓄,又不扭捏,好象在表现自己,但又不是放纵。她只是有滋 有味的下着,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只是在下,好象不经意的,但 又好象是故意的滋润着她所看到的一切。 这是属于江南水乡的雨,那种只有江南水乡,小桥,乌蓬船或那种悠长悠长的 小巷才配得上的雨。 可是却让我碰见了。 我跟本没注意周围的动静,所以我开始并不知道她的存在,直到她先和我说话。 “看雨?” 我很诧异的转头,看见一副陌生的脸,不过是那种不让人讨厌的脸,不只不让 人讨厌,如果我现在心情很好的话,那张脸是属于绝对让我想接近的脸。 可惜我现在心情不好,所以只是不置可否的动了动嘴唇,没有任何含义的动了 动。 “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她仍然没有看我,好象在和面前的雨说话。 “不是。”现在的我根本不想多说话。 她也和我坐在一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雨,一动不动。 就这样一直待了十分钟,直到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会让人误会才不得不先开口。 “你在看什么?到底?” “我?你在看什么?到底?”她有模有样的学我说话。 直到现在我才看见她的正面。 “你总不会和我看的一样的。” “你说你在看什么?”她好象在和我挑战一样。 “我?看雨。”我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看雨这玩意听起来好象是那种小女人 才做的事。 她笑了笑,突然说:“你会写诗?” “怎么这么问?”我突然来了兴趣,我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好象与其他的女孩不 太一样,至少她没有在无聊的时候去逛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会看雨的人如果不会写诗就太可惜了。”她突然向我伸 手,“给我一根。” “什么?”我有些吃惊,心里祈求她不是问我要香烟。 “烟!”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同时从心里丢掉对她的一部分好感。 “天啊,我真想不通为什么你们男生愿意把这些东西往肺里面吸!”她吸了一 口,差点没把肺都咳出来。 我忙把刚才丢掉的好感捡回来。 “以后不要抽烟了!听见没!”她又向我伸出手,“给我,剩下的!” “什么?”我又一次祈祷她不是说烟。 “烟!” 我将我刚买的一包万宝路给她,有点想找棵树上吊,只好安慰自己寝室里的兄 弟们同样没有万宝路抽了。可是好象效果不大。 她仔仔细细的将它毁尸灭迹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哭,姐姐下次给你买糖吃,乖!” 天。为什么如今的女孩都喜欢说下次。 七 大学里的生活实在是和我想象中的相差甚远,我本以为我可以过上那种如别人 说的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可是进来了才发现那些鼓吹大学生活如何丰富的人其实 居心叵测,自己下水还想拖一群陪葬的。 “无聊”和“郁闷”两个词成为寝室兄弟们说话中必不可少的成份时,我想我 也许该加入一些社团了。 我们学校的社团不少,杰出的确实不多,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因为我们学校 的社团都是学生自己办的,而且时间都不长。都是属于那种初升的太阳类型的社团。 而且虽然与本专业有关的社团都不少,可是我本来就不喜欢设计,我以前的志 愿是能考上美术学院学习纯艺术,谁知却落马于此。虽心有不甘,但已无它法。如 果还要我用业余时间来浇灌这片贫瘠的土地,那我宁愿坐在床上去发呆。 尽管没有与纯艺术有关的社团,我选择了文学社,至少我觉得只有这个好象与 纯艺术沾上一点边。 文学社报名的地方和这个学校的社团一样潦倒,只有一张可怕的桌子和一个可 怕的女生坐在那里,等待着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来报名。别的设计类的社团好歹还有 张海报。最差的如书法社,还有几张不知是让人欣赏还是让人唾弃的字挂着。 可是文学社什么也没有,只有干巴巴的用一张白纸贴着的“报名处”三个大字, 让人怀疑这种社团能否让人觉得有接近文学殿堂的神圣感。 既来之,则安之。在可怕的女生那里小心翼翼的领取了我的入团申请,小心翼 翼的填上,小心翼翼的交给她,生怕我一个不小心激发了她让她给咬死,然后蹑手 蹑脚的离开那个可怕的地方。 回到寝室,才知道寝室里的兄弟们都交了社团申请表。 只有阿呆什么社也没有参加。 可见他对“乱了心绪”那件事耿耿于怀。 寝室里无数次的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但好象效果不大。 看来要变成我给他报销一个月烟钱了。 自从“乱了心绪”事件发生以后,寝室兄弟们好象受到启发一样,疯狂上网, 疯狂约网友,然后疯狂成家,惟恐落后。 事后好象听寝室里阿平说,这是怕再有像我这种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导致悲剧重 演,所以赶快收罗网上仅存且已不多的美女。以免再重蹈阿呆的覆辙。 冤枉啊,什么时候我变成这种人了?!天地良心,这又不是我故意的,谁叫阿 呆把我的形象特征告诉她!? 寝室里兄弟们成家以后,先后搬出寝室,只留下我和阿呆两个单身贵族留守。 我们大学最严格的是食堂,因为食堂要赚钱,管理一松,恐怕食堂里的那些人 都该没饭吃了,这是他们聪明,因为当代的大学生只有钻制度的空子时智商才会达 到180。 而最不严格的是学校宿舍,因为宿舍一年才收500,没有人会为500一年 的住宿的地方投入人力的。 其实我们学校的宿舍是个很尴尬的产物,以为学校不久之后就会迁址,据说学 校在新校区的宿舍投入了大量资金,所以这边的宿舍基本上是已经被流放了。 仅仅以为它还树立在这座学校的围墙内,才需要我们一人每年500,我想那 些收钱的人每年是不是脸都要红一回。 现在的205寝室变成名副其实的单身宿舍了。每天晚上就是我和阿呆在一起 发愣打牌喝酒聊天,偶尔还有几个稍有良心的觉得良心不安的兄弟们回来探望一下 外,基本上这个寝室已经衰败了。 我和阿呆其实是有根本区别的。我虽说长得不帅,但也至少是那种过目不忘的 类型的人,换句话说,就是长得有性格的人。我没有女朋友,确实是因为我自从我 以前那个女朋友给过我一个“可怕的人”的评价后,开始对女孩过敏的。 而阿呆不同,他的长相很明显的应该归类于那种最容易被人忽略的类型,所以 至今为止在大学班上好象还没有能够在短时间内想出他名字的女生,他没有女朋友 对我们来说,好象是理所当然的。 忽然接到文学社开会的通知,晚上吃完饭我就赶到开会地点。 学校的教学楼颇有意思,学校从创建到现在大概还只有40多年的历史,但是 教学楼给人的感觉却好象有4000年的历史了,好象中华五千年文明所经历的风 风雨雨全让我们学校的教学楼独自承担下来了,残破不堪。 可是更可恶的是,学校偏偏还要以国外的各个科学家或艺术家的名字来命名, 好象要让国外的科学家和艺术家们接受一下中华文明的洗礼。学校总共有五栋教学 楼,根据教学楼的建立时间先后来给它们命名。 文学社也许觉得自人类开始以来文学就存在的缘故罢,不想与其他如漫画社之 流一起,所以选在自学校创办以来就存在的牛顿楼开会。 我来到牛顿楼,好不容易从早已七零八落的门牌上找到通知上所说的那间教室, 发现文学社的成员和当代文人一个毛病,就是不喜欢按时到。我仅仅早来了五分钟 而已,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打开灯一看,发现文学社之所以选择此处作为开会地点的原因了。 这间教室太象当代的文坛了。 头顶上虽说是吊有8盏灯,但有灯管的还只有5盏,并且还有两盏无法为人民 做贡献的。 教室里的桌椅能对上号的已经不多了,桌上还有不少青年文人用刀写下的大作, 有一张桌子居然还有两首自己填的词,一首《西江月》,一首《满江红》,确实让 我刮目相看。 我正准备对桌上的词好好研究一番,发现好象有不少人走过来,忙好好坐在椅 子上。 进来两位颇有文学气质的人,一个穿一件看起来有些年月的西装,另一个穿的 休闲装,都带着眼镜。 他们看见我,好象很惊讶的样子,然后操着一口外地腔问,“你是文学社的啊?” 我点了点头,没答话。 他们也笑着冲我点了点头,没理我了。 过了大概20分钟的时间,来了一个学长模样的人,身边跟着那位报名是看见 过的可怕的学姐。 这个学长先问好,然后开始介绍文学社的历史,再然后就开始学政治局常委委 员,拿出一叠稿子,开始他的演讲。 演讲平平淡淡的,只有他在机械的念,底下安安静静,好象是有人睡着了,听 见些许鼾声。 一个人坐在我边上,向我点点头: “你听得下去?” “麻木了。”我回答。 “那好,走吗?”他指了指门口。 “那他?!”我也指了指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学长。 “他?管他呢!”这个人眼镜里流露出来的不屑简直可以把台上那位给呛死。 我点了点头:“那走吧。” 我和他在大家的注视和台上那位的惊异下走出了教室。 “你知道吗,我叫了3个人,只有你和我走出来。”他看着我。 “是吗?那又怎样?” 他嘿嘿一笑: “以后你可以叫我阿郎。” “阿‘狼’?” “随你的便。” 他转身就向校门口走了。 我摇摇头,怎么我来这个学校就没碰上过一个精神正常的呢? 八 呆在寝室里的日子不好过。 主要是无聊,诺大一个寝室,只有我和阿呆两个人,我想我如果在这个环境下 呆久了,恐怕我也该改名叫阿呆了。 想出去走走,结果一不小心就走到网吧里去了。 上网看了一下,“乱了心绪”没在。 比较郁闷。 和同学无油无盐的聊了一会。 然后又上了一个很无聊的网站,在它的BBS上留了一条无聊的信息: “风是什么 我不知道,因为没有风能够把我带回从前。 阳光是什么 我不知道,因为没有阳光能够给我一丝温暖。 我只知道黑暗,寂寞和孤单, 因为我一直都是在黑暗,寂寞和孤单中漫步。 它们给我带来的是痛苦和堕落, 但它们无法让我绝望, 因为我有我永 远的信仰, 所以我永不绝望。“ 自己看了一会,觉得很无聊,自己又在[作品评价]上写上一句: “什么东西!” 看了看网上,还是只有我那几个无聊的同学。 悻悻的下网了。 走到街上,觉得很凄凉的感觉。已经入冬了,虽说在这个南方的城市里冬天的 感觉不是那么明显,但街上日趋减少的行人和日趋凌厉的寒风还是让人感觉到冬天 的来临。 歪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感觉好象很好,很惬意,很悠然。我想如果能够一 生都这样在街上走就可以了。 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乞丐,在寒风中歪着头冲我走过来。 我不禁哈哈大笑,如果我一生都在街上走,不就和他一样了么?难道他现在和 以后不是都要过上这种生活么? 我低着头走在街上,有一个人忽然挡在我前面。 “你好啊,在想什么呢!” 抬头一看,是那个在操场上遇见的女孩。 我很受宠若惊的在街上被美女打了招呼。 “是你啊,好巧啊。”我有些高兴,毕竟已不是上回遇见她的心情,“你去哪 里了?” “我问你去哪里了你还没回答我的啊。”她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不习惯被人盯着眼睛,虽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秘密。只是觉得这样很不舒 服,于是好象很随意的移开我的视线:“我嘛,刚刚去社团里开完会。” “社团?你加入了哪个社团啊?” “文学社,不过现在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不知道能不能退出。” “退出,为什么要退出啊?你平时对待什么事都是这样半途而废吗?” “那到不是,只是觉得无聊而已。特别是那个社长,天,简直是个老婆婆。” “哈哈,那到不至于了,以后你慢慢会习惯的,好了,我要回寝室去了。”她 提起手中的塑料袋在我眼前晃了晃,“再不回去手就要断了。” “我帮你提。”我伸出手来。 “这么好?”虽然她的话里流露出来的怀疑简直就相当于否定,但她的行动却 是毫不犹豫的把塑料袋往我手上一扔。 我陪她走在路上,引起了很多人的目光。我知道这些目光显然不是冲我来的。 为了避免让人误会我是她雇来的苦力,觉得还是和她一边说话的好。 “你平时在街上走是不是也有这么多人看着你啊?” “什么?”她好象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一样,看了看四周,让周围的人好把目 光收回去,然后很坦然的对我说,“没有啊,什么目光啊?” 其实我本来也只是找个无聊的话题,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她截得支离破碎。没办 法,只好安心做我的苦力。 送她回到寝室,我也回寝室了。 不知道为什么,阿呆不在寝室。平时阿呆除开买方便面和出去上网会离开寝室 外,基本上就是寝室的室监了,让我们可以安心的外出,不怕寝室里少了什么东西。 现在阿呆居然不见了。 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人在寝室里做作业。想了想,这个星期还有平面构成的作 业没有做的。 于是泡上一杯咖啡,点起一跟烟,听着《神秘园》,安安静静的度过了这个晚 上。 没有人的时候其实我觉得才是我最惬意的时候。 我早早的就在惬意中睡着了。 没想到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阿呆还是没有回寝室。上课是也没有人,我们开始 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于是在这天的下午五点阿呆还没有回来的情况下,203寝 室的兄弟们终于又聚集在这间小房子里,开起了关于找寻阿呆的会议。 会议的结果是,由我打电话向阿呆的家人和他以前的同学询问阿呆的去向,并 由阿平协助我的工作。由于考虑到阿呆平时视网如命,于是让其他人上网去找,看 网上是否有他的踪迹。 但是一切工作的前提是不让任何有关的人知道阿呆失踪这一事实。 我开始打阿呆留下的电话簿上所有的电话,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可是我还 要向所有人解释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才打的电话,尤其是他的父母。如果让他的父 母知道他失踪了,怕是今天晚上就可以看见他的父母领着警察来我们寝室了。这样 就浪费了我不少时间和电话费。 在我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正要开始绝望的时候,看见阿呆出现在门口。 我正准备扑上去拥抱他的时候,又看见从她后面闪出来一个女孩。 所以我将拥抱改成一拳了。 “我说你真行啊,一天一晚没见,你到是给我们一个惊喜啊。你真行,我佩服 你。小子!” 我心里那个气啊,这小子一天一晚没见,害我们担心得要死,他倒好,在外面 风流快活去了,恨不得好好揍他一顿,越想越恼火,后悔刚才那一拳上得太轻了。 “嘿嘿,嘿嘿。”这家伙还一边挠头一边傻笑,“没……没有,这个……这… …这是我…… 妹妹。“ 弄不好这家伙还以为我真的在夸他呢。 “你妹妹?怎么以前就没听你说起过?”我就不相信他会为了妹妹失踪一天一 晚。 “对,哦不对,是我表妹?”说个话吞吞吐吐的,一看就不是真话。 “表妹?哪里的表妹?长这么漂亮的表妹?怎么以前都不让我们知道啊?”说 完这句话我忙捂着胸口,生怕良心听到。 “表妹?不……不是表妹,是堂妹。” “到底是什么人你给我说实话,小心惹火了我要你好看!”这下我可是真生气 了,有这样的人吗?人家给你担心得要死。你到好,出去玩连说都不会说一声,回 来还带一女孩回来,还要撒谎。我顺手拿起一个东西就扔了出去,砸在阿呆边上的 墙上。 阿平吓得一句话都不说,站在边上,随时准备逃跑。生怕我一下急了把他给扔 出去了。 阿呆和那个女孩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那个女孩恐怕是没 见过这个阵势,吓得直往后缩。 “你说,你是他什么人?”我指着那个吓得快要坐到地上得女孩说。 “我……我是他网友。” “你家住哪里?” “株洲。” “株洲?株洲的你跑这里来干嘛?你不用上课啊?!” “是……是他叫我来的。我们明天要上课。我今天就要回去。”她指着阿呆说。 “那好,我现在送你去上车。马上回去,你出来跟你家里说了吗?”我穿上外 套。 “没……还没有。” 天,怎么两个这种人遇到一块了? “走。去车站。”我回头指着阿呆向阿平说,“看着这个东西,别让他乱跑, 回来再跟你算帐。”我向阿呆脸上看了看,和那个女孩出去了。 我帮她买了回家的车票,送她上了车。回到寝室,看见阿呆坐在寝室里垂头丧 气,阿平早已不见了。 “喂,你!”我走到阿呆面前,打了他一下,递给他一罐啤酒。 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看了我一下,接过啤酒,却没有喝,拿在手上。 “你真是不懂事啊!你说你这样哪像个男人?把头抬起来!” “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什么了?” “我下次出去一定给你们打招呼。” “放屁!”我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我告诉你,这个不是你错得最厉害的。” 阿呆很迷惑的看着我。 “你不知道?”我喝了一口啤酒,“你没事把一个高中生叫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干嘛?” “你……你都知道了啊?!” “废话!”我给他一跟烟,“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去惹一个高中生。明白了?” “恩。” “那好,这事就这么算了。下次别再干这种傻事!”我扬了扬手中的啤酒, “走,喝酒去。” 我很久没发过脾气了,我不会随意乱发脾气的。我生平只发过三次大脾气,都 是与我朋友有关的事,这次我想可能是我发过的最大的脾气了。 后来我们寝室的把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年级都知道我那天差点要杀人, 所以从此以后都没有人来惹我了。 九 成天得呆在寝室里,恐怕脚都要退化了。 阿呆也是那种被动型的,只要没有人来叫他,他就决不会踏出寝室半步。特别 是现在,他根本连网都不去上了。因为两次约见网友的失败,让他对上网彻底的失 去信心了。 明天放假,上完一天的课,吃完晚饭,我带着阿呆又来网吧。因为我说要帮阿 呆找回失去的信心。 因为明天放假,所以我们决定玩通宵算了,这样更省钱。 我上网玩了一阵游戏,因为无聊,玩了两,三个小时就退了出来。刚退出来, 看见“乱了心绪”也在网上。 “喂,来上网啊?” “……”好半天,她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怎么了?心情不好?” “……” “你没事吧?喂!” “你还喂我就一巴掌打死你!” “终于说话了啊~!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我是怎么了。” “?????什么意思啊?????” 又过了好久,大概半个小时,我开始打瞌睡了,她才回一句话。 “你现在能出来吗?” 现在?我看了看网吧里的钟。 11:45。 不会吧,现在出去? “你在哪里?你想去哪?”我发给她。 “你先出来,我在麦当劳。”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好吧,我就来。” 我看了看在旁边聚精会神打“反恐精英”的阿呆。离开了网吧。 我到麦当劳的时候,“乱了心绪”已经坐在里面了,面前放了一杯咖啡,一份 薯条。可是都没动过。 我在她对面坐下,她也没有看我,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已经凉了的咖啡。 “呃……”我说,因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叫她什么好,场面有些尴尬, 因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因为她今天的这种心情。 “阿雅。”她说,她的表情好象在做梦一样。 “阿……阿雅,你没事吧?”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也端来一杯咖啡。 “你怎么来了?为什么是你来了?”她低下头。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不是你要我来的吗?”我有些不高兴了,我以为她在耍我。 “……”她的肩膀微微的颤抖。 她哭了。“为什么是你来了啊?” 我不做声了,让她哭吧。 过了一阵子,我觉得她的心情应该平静下来了,我对她说: “你跟我来。” 她默默的站起来,跟在我的后面。 我带着她走了一端路,来到一栋公寓楼的楼顶上。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以前总是来这里玩,因为这里是这一片地势最高的地 方,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很远。”我和她站在楼顶上,有些风,但是并不冷。 她看着很远很远的那些高楼,没有说话。 “看着那些高楼和那些灯,觉得好象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好象可以忘掉一切。 对吗?” “我今天晚上叫了你和他出来陪我,可是只有你来了。”她说。 我知道她口中的他代表谁。 “你说,他是真的不想再见我了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我?也许吧,但是好象别人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对他好过啊。”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很可怜。不知为什么,只是觉得。也许是看着她泪痕未 干的眼睛。 我想起一件事,我找到几张纸,递给她几张。 “把你心里想的事写在上面,然后折成飞机,扔下去,也许那个人会听到的啊。” 她看了看手中的纸,又看了看我,终于在她的脸上浮出一点笑容了。 她拿出笔来,在纸上写了一阵,然后折起来。扔了下去。又把笔递给了我。 我在纸上写下:“我希望阿雅能够忘记让她不快乐的事情。”,然后折成飞机, 也扔了下去。 她又拿出一张纸,写了几句话。又把笔递给了我。 我又写下:“阿雅是个好女孩,我希望她能够一辈子快乐。” 就这样,我们一人一次的轮流写轮流扔,一直到阿雅脸上终于没有阴霾为止, 纸也扔完了。 我手上是最后一张纸,我想了想,在纸上写下:“我很喜欢阿雅。”看看阿雅, 她看着楼下满是纸飞机,还有没落下的,在天上缓缓落下。 我把手上的飞机扔了出去,这个飞机好象很不愿意落到地上一样,隔了很久才 掉落在一棵小树的树枝上,好象这棵树开出的一朵白花。 一直到凌晨2点多我们才从楼顶上下来,走出没多远,阿雅又说她的笔放在楼 顶上了,又跑了回去,我在想着阿呆会不会在网吧里玩通宵,因为他一玩通宵就要 睡觉,恐怕现在已经回去睡觉了。 等阿雅回来,我把她送到家门口才回的学校。 来到网吧,阿呆果真早已回寝室睡觉去了。现在已经不能再进寝室了,于是我 在网吧里熬到第二天早上6点30分,回去睡觉。 又旷了一上午的课,所幸的是,阿sir 上午并未点名,我又混过去了。 十 过后的几天,我一直没有心情去上课,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阿雅的缘故,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在意她。 明明只和她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去逛街。不是上街去买东西,只是上街走走看看。 我在这个城市长大,可是我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因为我并不会刻意去记住某 一条路叫什么名字,自然不知道我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我去过哪些地方。 我在街上逛,脑子里很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什么也没有看进去,也不知道 到了哪里。 忽然觉得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看见前面有一家咖啡店。 很别致的名字,“丹枫白露”。很别致的建筑,在高楼林立的市区,一栋木结 构(外表上是,但显然不可能是纯木制的)的房子。 我走了进去。 我不会喝咖啡,但我很喜欢咖啡的那种香味。 “巴西咖啡,谢谢。” 咖啡还没有来,我打量着店里的陈设。 咖啡店里人并不多,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只有我和为数 不多的几个服务生。 墙上挂着几幅象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还有几幅木炭画,有一幅我见过 的,出自一位俄罗斯现代画家之手。看来这里的画恐怕都是一些复制品。 房间里的墙面上同样是用长长的木条拼接成的,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音乐, 淡淡的咖啡香味和淡淡的木料的香味。 我坐在一块落地玻璃边的一个座位,可以看见窗外的车流和人流,却听不到窗 外的喧哗,有一种远离人世的感觉,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丹枫白露。”我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 浓浓的咖啡端了上来,还有浓浓的香味。 我闻着咖啡的香味,慢慢的消磨我的时光。 “请问,你旁边有人吗?” 一个声音在我旁边响起。 “没有,请坐吧。”我没有看她,我不知道店里人那么少,为什么这个人要坐 我旁边,这个人一定是个白痴。 “在想什么呢?连老朋友都不理了?” 我一看,原来是那个操场上遇见的女孩。 “是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就许你来不许我来啊!”她转头向服务台说,“蓝巴,谢谢。” “你经常喝咖啡?” “是啊!怎么?不象?” “是不象。”我喝了一口咖啡,很苦,因为这是不加糖的咖啡。 我们俩面对面坐着,我看着窗外,她看着我。我不开口,她也不说话,就这样 看着。 过了很久(也不是很久,大概是二十分钟的样子,但我觉得很久),她说: “你很少说话?” “对。”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想说。”我怕她尴尬,又补充一句,“也许是我不善言辞。” “不会啊,我看你挺能说话的,而且你的声音很好听啊。” “好听?怎么会,整个一破瓦罐。” “你现在不抽烟了吧?”我们又在静默中过了五分钟,她好象突然想起什么了 似的。 “有时候抽。” “什么时候?” “不开心的时候吧。”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她好象很认真的说。 “什么?” “为什么你不谈恋爱呢?其实我们学校有不少人喜欢你呢!” “是吗?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谈恋爱呢?”我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 咖啡已经快凉了,香味也没有那么浓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以你的条件,找个女朋友很容易啊。” “其实……算了。” “什么,你说啊。” “没什么,咖啡快凉了。快喝吧。”我指指她面前的咖啡。 “别转移话题,说你为什么不谈恋爱!” “真的没什么,只是因为我很懒,我不愿意陪她们逛街陪她们吃饭陪她们做一 切我不愿意做的事,明白吗?” “不对,我看得出你不是这种人,一定还有别得原因。” “你从什么看出来的?那我是哪种人?” “从你上次帮我提东西上看出来,你很会关心别人,很愿意照顾别人。还有什 么原因?” 她追问不休。 “还有……我负不起责。” “什么意思?” “我一旦承认你是我女朋友,那么我就该对你负责,对不对?” “当然。”她很点了几下头。 “可是我有什么资本来对你负责?生活上?经济上?我哪点有资格对你负责?” 我拿出一根烟点上。然后马上又把它摁灭。 “可是现在没有人会要你从经济上生活上对她怎样啊!” “那从感情上呢?我自己不允许我对谁的感情半途而废,可是我能做到吗?我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我所能做的,仅仅是不要对谁投入感情而已。”我心中隐隐 作痛。 “那要是……” “好了,够了,我不想再说了。”我有些不够理智的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再说 这些事情。 她看着我,看了看烟灰缸里那根烟:“你抽根烟吧,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算了。”我喝完杯里剩下的咖啡。结了帐,走了。 剩下她一个人在那里没关系吗?我自己问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的。 这是我第一次抛开一个女孩先走的。 我来到我在网上常常去的BBS。 “有个人问我,为什么我大学里不谈恋爱,我说我很懒,这是实话,可是真正 的原因并不在此。 我以前有个女朋友,她很爱我,我感觉得到,我知道她爱得是我,因为那时侯 是我最落魄得时候,因为家中管教颇严,那个时候我身上没有钱,穿得也很糟糕。 说实话,那个时候连我的同学都嫌我土,可是偏偏她就是那个时候和我谈恋爱的。 可是我并不知道我是否爱她,也许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是一个感情世界对外封闭的人,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没有人和我分享,我也 不会让人知道我的感受,说实话,其实她并不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我 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会喜欢我,她到底喜欢我的哪一点? 最后我还是辜负了她,因为那个时候我要准备一场很重要的考试。 有人认为我很没有‘人味’,不是‘人情味’,是‘人味’。连人都不是。 包括我自己都这样认为。 那件事过后,我痛苦了很久。如果说受伤的话,我绝不会比她好受,因为我更 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没有感情?当然不是,只是我的使命感更胜过我的感情。 我真的不想伤害别人。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不谈恋爱的原因。”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