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秋菊 作者:基诺 lsp196045@yeah.net 我初恋那年只有17岁,我的初恋情人也只有17岁。 她1米67的身高,而我却只有可怜的1米60。大家自然是关心她的漂亮,我可以 毫不谦逊的告诉你们,真的,她对得起你们,她真的很漂亮。我们断断续续曾是同 学,其间她因为家庭出身不好,随母亲下放到一个边远的小村。 我们在上山下乡相遇, 那时已是5年不见面了。我不曾想到会在新知青的影子 中看到她的倩影。 受多年的政治教育,我们哪个时代的年青人,对出身问题有着特别的敏感,而 且她的天生的大家闺秀的气质,着实与时代的潮流格格不入,在凭体力拿工分,凭 工分挣饭吃的年月, 没有几个人会做她的朋友。我们知青点一共12个人,有6个是 科长和局长们的子女,一分作业小组,谁也不想要她。而我则列外。一方面是我的 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更主要的是我是在祖母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故事中长 大的,早熟的性格,对女性有着莫名的崇拜,我对爱情有着唯美的原则。再加上周 围有人,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总是对我的爱情不抱希望。他们(她们)世俗 的以为,以我条件不可能获得理想的爱情。当然帕拉图似的爱是不得而知的,这些 生活地位很低的邻居是不能明白理想的爱可有现实的和非现实的之分呀。 到知青点接受贫下中农的第一个教育,就是拜谒为穷人解放而献身的解放军烈 士。那天我们扎了一个晚上的花圈,而我的初恋却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不一会推 说不舒服,便早早休息了。大家等她走后,好一阵数落,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去烈 士墓的路上,大家的心情就有些沉重。我的初恋却一路哼着小曲,一路“封、资、 修”式的摘着金色的秋菊,就象是时下很流行的踏青,享受着大自然的快乐。我们 这些高尚的人,很看不起她的这种冷漠, 给我们进行革命传统教育的是一个60多岁的老农。他当时穿着一身的青色衣服, 头上包着黑色的帕子,庄严肃穆。打仗的地方是一个叫五连洞的悬崖峭壁,土匪在 洞中负偶顽抗,整整一天,解放军攻不下来,牺性的两个东北的战士,被敌人打下 了相对高差达300多米的悬崖。 后来佯攻下了这股洞匪,打扫战场的时候,无论如 何,也不能把烈士从下面完整的背上来,因此连长不得不沉痛地命令,只要能上来, 什么法子都成。 说到这里老农清了清沙哑的嗓子问:同志们,你们想战士 是被怎 样弄上来的?我们的战士呀,对不起他们呀……!他的一声长叹,到今天想起来还 是那么的悲怆! 战士是被分割成两大块背上来的。他们从遥远的东北一直打到湘西,他们没有 死在渡江的炮火里,他们死在了一股土匪的手里。老人悲伤得说不下去了。我们大 家都被这个故事感动着……我和我的初恋这会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伤心的女 战友们在那里抽泣。以后劳动之余,为这事她问我,你们男的心真硬,我问我的初 恋:你们女的都哭成那样了,你当时为什么不哭?她告诉我:她们真浅薄,我用心 灵在听,我的心灵在哭…… 给烈士们献完花圈,我们一行还得急急地往场部赶,20多里的山路,不充许我 们再作过多的停留。此刻我的初恋却迟迟不愿离开。我们已经走了很大一段路了, 大伙发现她还静静的站在墓前沉思。谁也看不起她此时此刻的故作多情,我对女性 天生的同情心驱使我折返身,走到她的跟前说:走吧,还得走很远的山路。她点点 头,好象明白了什么:走吧。她的声音我能听得到,在这里睡了许多年的烈士们也 应该听得到……然后,她静静地把一路采摘的金色的秋菊花放在烈士墓前…… 这是让我至今想来还很悸动的时刻。很长时间里我们已经习惯了用纸扎的花圈 追悼亲人的日子,因为鲜花不属于我们,而属于资产阶级。我记得我的初恋那天穿 的是一件粉红色带着小白花点的传统的中式便衣,梳着两条辫子,那时秋日的山风 起了,吹乱了她额前的刘海儿。我们俩轻轻地从烈士的墓前离开,一路上谁也没多 说什么。我们都不想追上队伍,为什么不想可又说不清楚。 一年后恢复高考,她上了省城一所重点大学,我只考上本地的一所中专,在知 青点知青们聚会的活动中,我见到她。看着她不停的接受那些她爱过和曾经恨过的 同志们祝福,我想,以她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有很多优越的男士在身旁打转,在她的 心里肯定已经找不到那个在烈士墓前与她同悲的我了。席间,她不断地讲述大学生 活中的乐趣,不时撩起大家的回忆,而那些当时很看不起她的人(当然这不是他们 本人的错),好象一点自责的心都没有,真佩服他们对生活的把握。席间有人借故 说好象我和她有点什么关系,她不置可否地笑笑:这可能吗? 席终人散,我漫无目的在山城的街上走了许久,这时纷纷扬扬的雪花悄然地落 下,冷冷地飘在我的脸上,不知过了多久,我情绪低落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远处 隐约可见我们院子的门外街灯下,一个孤寂的影子…… “我等你很久了,干什么去了?”这个孤寂的身影说话了。“托你办件事,老 朋友,这院子里住着一位我的同学,天色晚了,我不便去他家里,有一封信请转交 给他。” 我拿过信,顺手收进口袋里。“再见。”她说。“再见……”我至今不明白, 我当时为何没有想到要送送她来,我真后悔当时为什么不送她,因为、因为,第二 天当我想起要为她跑腿办事的时候,我打开折起来的信封一看:世平亲启。信很短: 寻找一位喜欢金色秋菊的人…… 这就是我的初恋,这个姑娘就是我现在的孩子他妈,她的名字叫大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