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 作者:锦州丝竹 一 小静在工银的自动取款机上取钱,她印象中,这张卡里还应该有好些钱在那 里的,那是他以前答应的,每个月的工资都会有一半存在这张卡上的,这笔钱是 给她用来应急的,上个月的通知单中还有好几位数的钱在那里,现在小静想把这 些钱转出来存到另外的帐号上。 她听见了很多人在说他现在在赌博,而且是输得很惨。 这张卡是小静的一个同学给办的,是可以透支的卡,而且可以透支的数目也 是相当大的,在没有什么担保的情况下,一般这样的卡是不能办理的,可是由于 同学有这样的业务,而且小静的工作也有这样的信誉度,这张卡就这样给办理下 来了。 这张卡一直是交给他保管的,小静很放心的交给他保管。 她不相信别人说的话,她不相信他会去赌博,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的。他 有着自己的一份很好的工作,有着固定的工资,准时的在这张卡里存上那些钱, 小静对他是很满意的,对现在的这样的生活是很满足的。 可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感觉。她觉得近段时间来他确实有些不 对劲。晚上经常是很晚才回来,有时候很高兴,有时候很沮丧,情绪显得变化无 常,显得浮躁,精神显得很不集中,对于她的一些问话,都是支支唔唔的,好象 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小静不想去逼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她想他会在合适的时间里都跟她讲的, 以前都是这样的。 她只是想把这张卡里的钱给转存了,这么多的钱放在这样的随身携带的卡上, 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她塞入了卡,输入了密码,查询余额,跳出来的是负数! 她觉得自己有点发冷了,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重新输入密码,查询余 额,结果和刚才的是一样的。 手在发抖着,全身发冷着,呆了。 默默地取出卡来,盲目的在街道上走着,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会 想了。 小静是个冷静的人,汽车的喇叭惊醒了她,脑子渐渐地开始有了思考,她很 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很想知道他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她想 知道,她想让他亲口告诉自己。 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后,小静开始准备买菜回家,等他回来。他今天会回来吃 晚饭吗?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家吃晚饭了,总说是有应酬。今天呢?不知道。 小静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在家里烧好了饭菜,放着电视在等着,眼睛看着电 视的屏幕,那是直盯着的,眼睛几乎就没有怎么眨,看得出来的是“空洞”两个 字,手上的遥控板在无感觉的按着,频道在杂乱的变化着。脑子中想着的是他。 她害怕。 可是她更知道,害怕是没有用的,该面对的时候还是要勇敢的去面对的,现 实有时候是很残酷的,但是残酷的现实是必须的面对的,逃避不是方法,面对才 是解决事情的唯一途径。面对?该如何面对呢? 如果别人说的都是真的,她该如何去面对呢?她不知道,心头乱得很。 二 很久了,坐在那里。饭菜已经冷了,没有电话,没有任何的信息,打电话给 他,他也没有接,听着那“嘟嘟……”的声音,心口没来由的沉闷,眼睛乏力的 闭上了,靠在沙发上,她浑身好象是虚脱了。 就这样的靠着,不想移动一下身子,没有力气移动。翻滚的一个个假设和猜 疑在脑子里起起伏伏,接连不断。 头很痛了,他还没有回来。 心力憔悴,半睡半醒,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她全身哆嗦,他回来了。 进门先闻到的是烟酒的味道。酒,他平常是喝一点的,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 这么大的酒味,冲天,刺鼻;烟,他是不抽的,在感觉中,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有 过烟的味道,今天,很浓很浓。 小静看着他进门,看着他走进洗手间,听着水的声音,听着他洗刷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格外的心惊。 他走出来了。看着小静,没有什么表情,也许是酒多的缘故吧?小静已经从 那种混沌的状态中调整过来了,她知道,今天是需要把事情弄清楚的时候了。她 不想这个家处在这样的猜忌的氛围中。 “海,你过来坐会儿好吗?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哦,你这么迟了,怎么还不睡觉?明天还要上班的。” “我知道。我问你: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们说什么了都?别听人家的闲言碎语。你还不知道我吗?” “我是不相信他们的话,所以我才来问你的,我想你亲口对我说。我了解你 吗?以前我是这样认为的,现在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真的。”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变了吗?还是我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对。你变了。我刚才回想了这段时间来你的一些行为,我突然发觉对你似 乎是很陌生了,你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 “你想多了。” “那,卡上的那些钱是怎么回事情?” “哦,那是一个同事,急用,我就拿出来给他了。没有和你商量,那是我不 对。” “你坦白的给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赌博,这些钱是不是都输了?” “你听谁说的呀?无聊的人。” “你亲口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没有。”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如果在这个时候,你都还要骗我的话, 那我们之间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真话,绝对是真话。” 天,已经发白了,一夜无眠。 小静不想逼迫着他说出来什么,她只希望能够在这几天里,他能够很真诚的 向她说明一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静还是会和他一起走下去了。小静在内 心告诉自己,她期盼着他的行动。在感觉中,她相信了他们说的话,她希望他能 够悔改。 上班,同事都感觉到了小静的疲惫,问候之余,她总是笑呵呵的告诉同事, 今天身体不适。 下班,回家,就这样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回来。 电话来了。他说:晚饭不回来吃了,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晚上也可能要很 迟。小静,挂了电话,走到阳台上,看着春意盎然的草地,映着太阳的余辉,是 那样的生机勃勃,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可在小静的眼中,这一切的美丽景色,都 变成是造化弄人了。 电话来了。是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问他在不在,说打他的手机是关机,就 打到家里来了。问是什么事情,说是说好的今天把钱还给他的,到现在还没有个 音信,要拖几天的话,也得说一声,通个气的。小静说她会转告他的,明天会给 他答复的,叫那个人留下电话。 电话挂了。小静哭了。 三 小静还在等待着,等待着他能够向她说明一切,她期待着,她渴望着。 一个星期过去了,相安无事。小静也没有问他的事情,也没有提起那个电话 的事情,她知道,有些事情,得需要个人的自我领悟和自我反省,那样才能够做 到真正的解决问题。她想让他自己认识到这个错误,并和他一起来克服这个困难。 晚上,很晚了,他回来了。走进房间的时候,小静感觉得到他的兴奋,感觉 得到他愉悦的心情。他唱着歌,步子很轻松。那身烟味和酒味还是没有改变。 他躺在了床上,拿出了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些什么东西,在手中 “刷刷”的点了起来,小静知道了,那是他在数钱。数了很长时间了,似乎数好 了,他把小静推了推。其实小静根本就没有睡着。 “静,你看,我今天的风头好的很啊,把以前输掉的都给收回来了,还赢了 很多的钱。这个是那个卡上的钱,你明天去给存了。还有这些钱,你拿着放好了, 到时候我需要的时候再问你要。” 小静看了他很长时间,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你本来是怎么说的?你现在怎么说的?你是不是还想着去?” “这几天风头很好,过了这段时间,我再也不会去了,真的。” “那前几天说的话,都是假话了?” “我不想让你担心,不想让你生气,就骗了你了。” “行。骗我就算了,从今天起,你不准去那些场子里去,和好朋友一起玩玩, 那是正常的,那些场子里你再也不许去了。” “好,我不去了,明天我去把借来的钱都还了,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他拥着小静睡了。 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在这个怀抱中,小静有过很多次的感动,她曾经感觉 到这个怀抱是天底下最适合她的避风港了。那只是曾经了,现在在这个怀抱中, 小静没有安全感,在这个怀抱中她觉得空旷。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着,他在晚上也没有再出现很晚才回家的情况了,小静觉 得他真的是做到自己说的话,她很欣慰。小静的内心很欣慰,她感觉到了他的那 份爱,对她的爱是真诚的。 那是一个休息的日子,他说还有点事情需要办理,可能要一整天的时间,小 静对他说了一声:早点回来。他就走了,急匆匆的走了。小静在家里打扫着卫生, 哼着歌,一切都显得很祥和。 中午到了,他单位里的几个领导来了。小静很诧异。 进门就问:小海的身体好些了吗?请假都有很长时间了,我们今天才来看他, 真是抱歉的很。小静一时间里,又是全身的冰冷,几秒钟的时间,小静就恢复了 正常,她借着整放打扫工具的间隙,调整自己的情绪。 “局长啊,阿海今天出去了,有点事情,我想他后天应该可以去上班了吧? 你们来了,我去准备点菜,中饭总该在家里吃了吧?” “不了。我们马上就得走的,那么后天我在到办公室去看他。听说这段时间, 小海出入的场合不是很合适他的,你可得替我们好好的劝劝他,一旦是陷入的话, 他的前途就完了,他可是我们局里的培养对象啊。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困难,你 直接找我。我们先走了。” “你们茶还没有喝一口呢?……” 局长一行人走了,小静靠门背缓缓地瘫坐到了地上。 整整一个下午,小静就这样坐在那里,没有动,可是她的脑子没有停止过思 考。 她站起来了,打了一个电话给她最好的朋友,说是到她家里住几天。 小静坐到了写字台前,往他的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 “阿海: 我现在真的好累,我想到小雯家里去住几天。 你知道我的为人和处理事情的方式的,我不想用我的强制来要求你做什么, 即使有什么效果的话,那也只是暂时的。我想要的是人自己的认识和反省。 对你,我需要时间重新去认识和了解,你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过滤一下 前面这段时间自己所做的一切,为自己想想,为我想想,为你的父母想想,我不 想来指责你所做的这些事情,我想,一个人肯定会有做错事情的时候,看的是怎 样来认识这个过错,怎样来改正这些过错。 我不想把这件事情扩大化,我带走的就只有我暂时穿洗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 品,另外的东西,我都放在家里,刚好过几天我有一个任务,需要外出半个月左 右。在这半个月中,我们都冷静的思考一下,我们以后的日子是不是要在一起过 下去,有没有这个需要。 这张卡和那些钱我放在抽屉里,你自己看着办。 办理结婚手续的事情,我们在这件事情解决以后,再坐下来商谈。 今天你们局长来家里看你过了,说你请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你后天还是去 上班吧,不要这样了,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不要让那些东西毁了你的将来,真 的不要。 我期待着看见一个以前的活泼开朗、幽默大方的你,。 我会等着你的,在我的感情还没有完全被透支以前,我会等着你的归来的。 不要沉迷了,好吗? 小静留“ 小静走了,带着一颗受伤的心走了。 阿海回来了,等着他的是那封在闪烁着的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