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gar——本杰明的砂糖 作者:酒情酒意 我认识benjamin没几天就和他上床了,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benjamin! 我说我不懂鸟语,你给我说中文吧,这几个字怎么写? 他说:我叫本杰明,就是这个发音,无所谓怎么写。 我说:那好吧,我就叫你本。本,你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正赤身裸体躺在他瘦骨嶙峋的怀里,他的肩胛骨硌得我 的脖子生疼,可我还是躺在那里用我的食指数他一根根突出的肋骨。 Benjamin这个名字我并不熟悉,我把他叫做“嗨”的时间持续了一个月,我 总是在电话里说:嗨,你忙吗?现在说话不介意? 他就用他低沉的男中音说:不,你尽可以随便说话,我听着。 Benjamin说自己是帅男人,可自打我认识他以后我就一直觉得,他不是我印 象中的帅哥模样。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在床上的表现很酷,他说:sue ,sue , 我喜欢你陶醉的样子。可我发现,先陶醉的是他,他带着一脸神秘的笑容搏动着 他消瘦的身体,然后我听到他的喘息象激流一样蜂拥而至。他不顾一切的身心投 入让我忘乎所以,我在他并不壮实的压迫下感觉到一种淋漓尽致的身体语言,我 听到他说:sue ,说吧,说爱我。 我不得不回答:我爱你,本! 这是我是发自内心的话,这种时候,我发现我爱他,不可抑制的情爱,因为 这身体的接触而忽然升华到了来自心灵深处的颤动。我说:本,我爱你,我爱你! 于是他把他布满骨头的身体跌落在我身上,以一声绵长的叹息停止了他的性 爱之作。我听到他埋在枕头里的声音:sue ,喜欢我为你起的这个名字吗? 他总是不失时机地向我表达他是一个接受了许多现代教育的有着良好修养的 男人,可他吸引我的却是一种野蛮,这野蛮来自他身体的原质,无法掩藏的本能。 Sue 是他为我起的名字,当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回答我他叫benjamin, “可是我叫你什么呢?”他问 我说你愿意叫我什么就叫什么,于是他说:sue ,好姑娘,就这么叫吧。 我并不是一个好姑娘,我这么容易就爱上了一个男人,并且深深迷恋着与他 的床第游戏。这一点让我羞愧不已,但我还是无法停止这种投入,即便我在有着 太阳的日子里嫌恶自己的一切行径并且决定停止堕落,然而当太阳下山的时候, 我还是投入了本的怀抱,那个瘦削的身体,那个看起来并不强健但却散发出深层 次的strong的身体。 我反复地叙述我与他名字的来历,是因为我实在无法很清楚地回忆起我们进 入最本质的接触的起因。我只记得我为他朗读一段我写过的文字,我用我软糯而 悲怆的声音念道: 史帝文看上去风尘仆仆,他说阿妹我想你,我扛着地毯就象扛着你,不过你 肯定要比这卷地毯柔软多了。说着他走过来扯掉我夹住长发的粉红色发卡,我的 头发立即象瀑布一样倾泄下来,因此当他发疯一样亲吻我的嘴唇时我感到我的舌 尖让几丝头发勒疼了。 本杰明打断我,他问我史帝文是谁? 我说史帝文是一个男人,于是他站起来用他那双有着细长指头的手抚摩了一 下我的脑袋说:为我把你的头发留起来,我要吻你,在你的长头发的阻挡下,我 要吻你。 我就这么被他俘获了,我在他几近犀利的目光下感觉到自己化成了一缕烟尘, 我用我不知所措的激情环绕在他俯向着我的弯拱着的腰背上,我感觉到他是一个 男人,仅此而已。 他的背后是一只绿色的电话机,那是他的单身公寓里的一样家什,他对我说 他的女朋友在南京,三个星期前来看过他,再过三个星期,她将再一次来看他。 这是一个有着正常的恋爱的男人,而我却在他初涉上海的时候认识了他,他 说:你是我离开南京以后的第一个女人。 “可是你的女朋友呢?”我满怀疑惑地问 他说“这有什么冲突吗?” 我愕然,可我依旧不能拒绝他,奇异的心思,是好奇还是冲动,我无法界限 这种因素的起始,我因此而毫无条件地接受了一个事实,本有女朋友,我却成了 他的情人。 我并不清楚他确切的工作,我只知道他在假日酒店,他常常上班到深夜,而 我,也常常写作到深夜。他在凌晨时分打电话给我,我便为自己煮一杯咖啡,我 用我倦怠的声音说:本你要喝咖啡吗? 他在电话里说:sue ,我已经闻到咖啡香了,是魔卡吧,加糖了吗? 我说:是的本,我喜欢苦咖啡。我捧着咖啡杯卷缩在沙发上,我的头发已经 垂到肩膀上了,我没有给本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我还是在默默地催促我的头发快 快张长。 本说:sue ,记住,我喜欢加糖的咖啡,你等着,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就到你 这里来了,等着吧,在我来后,为我煮一杯咖啡,加糖。 他在清晨的时候下班了,然后我听到门铃声,我打开房门的时候总能看见本 杰明顶天立地地卡在我的门框里似笑非笑地说:瞌睡了吧,我的好姑娘。 于是我们开始在初升的阳光下作爱,薄纱窗帘遮挡住了太阳的具体形状,我 的面东的窗户里酝酿着散乱无秩的光线,白色线条勾勒出的工艺花纹投落在我白 色的身体上显得纯净而诡异。 这是两重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如本让我看到一点邪恶,可在毫无牵绊的性爱 中,他却洁净纯真得近乎原始。我一向以为应该保持的一些羞涩,在本的面前荡 然无存。这抛却了所有人为的扭曲之后的本能,竟然变成了维系我举足轻重的快 乐的原动力,我因此而发自内心地说:本,我爱你! 这是一种什么感情?我并没有因为他在南京有一个女朋友而不高兴,一如他 问我:你单身的这些日子里,有爱上你的男人吗? 我说有,他就一把抱住我说:sue ,这就对了,怎么可以没有人爱你呢?现 在轮到我来爱你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有着很强的感染力的男人,我在他的影子下忽然找到一种从 未涉及过的男人和女人的交往方式。这种方式诱惑着我做一个拥有凛然的气度的 女人,我不介意本的邪恶,我不介意本的真实身份,我什么都不介意,而这隔绝 了所有现实的赤裸裸的人,才是真正牵连着我们的牢不可破的绳索。 有这么一次,我在本的寓所里接到一个女孩子的电话,她充满疑窦的声音传 过来:彭杰明在吗? 我说:稍等!然后,我把电话递给本,他笑嘻嘻地拿去接,我几乎听到电话 里尖锐的咆哮,然而我还是看见他把笑容挂在脸上,本对着电话机温柔地说:你 应该了解我,你知道我的,哓哓,你不要生气,我是你的丈夫,这还用怀疑吗? 我在本的屋子里象一株多余的植物,我安静地倾听本和他女朋友的电话聊天, 当我终于疲惫到昏然入睡的时候,本挂断了那只绿色的电话机走到沙发里的我身 边,本说:sue ,你别介意,她比你先出现,我答应娶她做妻子的。 我点头,然后倒在沙发上,我迷蒙着双眼说:本,给我一条被子,我想睡觉。 本抱了一条白底红梅花的被子盖在我身上,一边为我掖好被角一边说:你看, 这条被子也是哓哓三个星期前来看我的时候为我缝的。 我把被子拉拉紧,我闻到本身上的烟草型的香水味道,这种味道把一条普通 的被子渲染得充满了男性的诱惑,我说:本我不会为你缝被子,可是哓哓会。 他连被子带人地抱起我,咯咯地笑出声音来,他说:傻瓜,我不要你为我缝 被子,我要你做一个纯粹的女性,忘记了一切社会身份的女人,我们可以没有名 字,没有称谓,没有地位的高下,我们相互为男人和女人,别的,什么也不是。 那天,我们在哓哓为本缝的那条被子里疯狂作爱,本的个子很高,本的脚丫 子老要露出被子,本一边把被子往身上拉一边叫着:该死的被子,该死的哓哓, sue ,暖和着我,包围着我,sue ,这是一种精神掌控,我无能为力,我爱你, sue …… 我无数次地诉说着我和本之间相互取悦对方的时候会说“我爱你”,当我在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真的爱他,我相信他也如我一样沉浸在激情中时 会感觉到全身心地爱着我,我确信。 然而我还是疑惑,我为什么在很短的时间里爱上了一个我并不了解的男人。 本在假日酒店的工作常常很忙碌,他经常和我躺在被窝里的时候接一些电话,并 且他总是用快速的英文在电话里与别人对话,我在一知半解中感觉到本是一个重 要的人物。 我常常在他接电话的时候用我赤裸的手臂搂住他瘦削的肩膀,他便用他的长 手臂把我搂在他胸前,我在他的下巴跟前感觉到他蠕动的嘴型和性感的英文发音, 电话里很远的声音答复着他,他一边说话,一边用他的手指甲划拉着我的胸脯, 我看到白色的印痕在我皮肤上滚过的轨道。 我听到他在电话里说“sugar ,我要的sugar 呢?” 对方好象违约了,本很生气,他用英文说:我要的糖,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 能到达? 本在做糖的生意,怪不得本喜欢在咖啡里放糖,而我却并不以为然。本在假 日酒店工作,本另外还有生意,我就应该明白,他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男人, 这就对了,一个喜欢糖的男人,糖让他成为一个不普通的男人。 我说:本,你在做糖的生意吗? 本说:别管那么多,sue ,你只要做好我的女人就行了。 他不喜欢我介入他的生意,一如他也并不过问我的工作一样,就这样,我们 在一起过了大半年,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本的女朋友没有来看他,他常常在我面 前提起她,可我没有见过这个女孩,这个在他说来,是他的第七个接触的女人, 然后决定与她结婚的女人。 本说:sue ,你是第八个。 我是第八个,一个有趣的数字,被运用在男人和女人的交往中,作为一个具 有一定成就说明的数字被本说出来,并且在我的不置可否中一笑而过。就象本在 经营的生意一样,我们因为这砂糖般的沉醉而忘记去相互了解一些别的东西,我 们品尝到了甘甜,因此于我们来讲,别的已经不重要,即便我是他的第八个出现 的女人。 我再一次想用本的英文名字叫他,benjamin,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让我在 一年中将进秋天的季节里认识了他,并且在三个星期后与他有了床第游戏的男人。 我再次重申这个过程,是因为在这个冬天过后, benjamin 消失了,他从我的生 活中消失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对他的失踪我略有感觉,可我并未想到这是一个预兆, 可他还是不见了,没有给我留下一个因为所以。 那天清晨,本给我打电话:sue ,我过来了,你还没有睡觉吧? 我当然没有睡觉,我和他一样常常会打字喝咖啡到凌晨。 二十分钟以后,他敲开了我的房门。他并没有象以往一样衣冠楚楚,他穿着 一件米色的毛衣,毛衣的袖口扯破了,好象是刚撕坏的,他脸色苍白,我说;本 你怎么啦?我为你煮杯咖啡吧,多加点糖? 他笑笑说:不要提糖,现在我想你,sue ,我想要你! 我没有来得及关上房门,他就把我一把抱起来扔到了床上,然后我在他几近 慌乱的喘息中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节奏,急功近利的做爱。这不是本的风格, 这不是本愿意留给我的身体语言,可是我没有闲工夫问他,我的嘴巴一直被他充 满烟草味道的嘴巴堵着,我只剩下呼吸和呻吟的能力,直到本在狂风暴雨的冲击 下嘎然停止他的奔驰,我才得以说出一句话:本,你为什么事情着急。 本把脑袋埋在枕头里:sue ,看过王朔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吗? 那故事没有我的精彩。 我摇头,我不喜欢王朔,我不看。 本抬起头说:看看去吧,你能明白我有多爱你,我有多好,我又有多坏。 他看着我,晶亮的眼神纯洁得几乎接近邪恶,多么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一双 在我看来真诚无比的眼睛会同时透露出及至的邪恶来?我不明白我的感觉自何而 来,我有些害怕,我收回我注视着本的目光低下了头。 本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到他面前:sue ,看着我,记住我。他竟 然恶狠狠地说 然后,他翻身把我再次掀倒,我在他的压迫下感觉到他癫狂的悸动,杂乱的 呼吸,不成章理的喊叫。他竟然用手卡住我的脖子,他的手指一用力,我便不能 呼吸了,我开始感觉到眩晕,我张开嘴巴想呼叫,他用他的嘴堵住了我,我因此 而感到自己在一点点失去知觉,我看到我的眼前一片金灿灿的星光跳跃着,我努 力挣扎着想看清楚本的面孔,可是我的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然后,我便没有 了感知的能力。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本抱着我,他趴在我面前抚摩着我的脸蛋,他说:sue , 你醒了,可是我真的想杀了你,我爱你到了没有办法表达的地步,我想毁灭你, 在我自己毁灭以前,把你毁灭。 我开始感到害怕起来,在我清醒地意识到本的危险性之后,我默不做声地看 着他,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深邃,象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样,然而却纯净得几乎象未 经污染的宇宙空洞,充满了物质,却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再碰我一个指头,他穿上他的撕破了袖口的米色毛衣走了,我赤身裸 体躺在床上看着他关上我的房门离开了,在过去看来仅仅有些单薄的身体今天竟 然变得猥琐起来。他走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试图打通他的手机,可是这个电话号码成了空号,我去他租借的公寓,房 住说他退了房走了。我并不知道他的现实身份,我甚至不清楚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benjamin,他在假日酒店工作,我知道的仅仅这些,别的,再也没有了。 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我想本大概去南京结婚了,他不想让我伤心因此 他悄悄地走了,可这不是本的风格,本想结婚会告诉我,他会说:sue ,我要结 婚了,你高兴吗? 我不会不高兴,他结婚,是因为他要结婚,他和我作爱,是因为他喜欢和我 作爱,这是两回事,所以他要结婚去,不会不告诉我。 没有别的可能了,我只能在无望中放弃等待的期盼,我想我终究是会忘记他 的,一个在身体上占据了我半年之久的男人,我曾经认为我真实地爱着的一个可 以用身体语言交流的男人。 现在我还常常捧着魔卡咖啡卷缩在沙发上,我常常看电视里的英语新闻,我 的英文并不好,可我喜欢听播音员用快速的语调诉说着新闻的感觉,就好象我曾 经听过的本在电话里与别人用英文对话一样,那声音在我耳边席卷而过,性感而 直观。 那个星期天,我看英语新闻的时候,听到一个曾经在本打电话的时候经常出 现的单词——sugar ,糖? 新闻下面的中文字幕上写着:南京破获一起重大贩毒团伙案,犯罪嫌疑人已 捉拿归案。 我没有看到被捉拿归案的犯罪嫌疑人的镜头,可我去查阅了英语字典,sugar, 是糖,sugar 的另一解释是“毒品”。 我想我现在理解了本与我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邪恶了,可这并不妨 碍我与他爱情的交流,他是谁?这似乎并不重要,我只确信,他于我,依然是诚 真的,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尽管这于更多人来讲是不齿的,然而我还是敢肯定, 我爱他,这个叫benjamin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