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 作者:纪惜惜 游动的那尾鱼卡在长有水草的石缝里,拼命地摆动着它的尾和鳍,要挣扎着 离开那片夹缝。周围是来来去去,自由穿梭的鱼群,它们是同类,却没有一个人 能帮它,或者每尾鱼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而无暇它顾? 清平又来到“提香”咖啡屋,虽然周围又新开了几家,但清平却是个怀旧的 男人,心理上的定式使他仍然只愿意来到这里。坐在雕花栏杆旁的小桌边,静静 地看着鱼缸里游动的鱼群,清平发现了那尾正在拼命挣扎卡在石缝里的鱼,清平 想帮那鱼恢复自由,却发现恒温的鱼缸是全封闭的,他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当曼特宁咖啡端上来的时候,蒸腾的热气也潮湿了清平的眼睛,每次来这里, 他都不由地想起曼宁。爱上曼宁的同时,他也爱上了曼特宁咖啡,他常想这一生 他再也不会对那个女子象对曼宁那么的好了。 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是一段刘德华的《缠绵》,那也是曼宁最喜欢的一只 曲子。他的生活里已经有太多曼宁的痕迹,虽然曼宁已经离开他有段时间了,他 却在用她的生活方式怀念她。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那是他的朋友新亚打来的。他常常疑惑于他和新亚 的关系,新亚虽然大他几岁,但他对这个对他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朋友总有种 对兄弟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电话那头传来新亚急切的声音伴着汽车声,人流声。 “我在‘提香’”清平答到,“有什么事情吗?” “好,我马上到。”电话那头不由分说地挂断了。 清平怔怔地看了看手机,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新亚又有什么事情要找他, 难得的一个清净的下午又将要泡汤了。合上手机,清平的眼光又望向那尾仍在挣 扎的鱼,感觉鱼挣扎的频率明显地慢了下来。 新亚很快地坐到了清平的旁边,看着新亚愠怒的脸色,清平问:“来点什么? 出什么事情了?” “来支喜力。”新亚说,“我要离婚!” “怎么了?”清平抽出一只“555 ”递给新亚,自己也点燃一只,并将身体 向椅子后背上靠去,尽量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点。虽然他知道新亚和老婆之间的关 系一直不好,但却没想到他会提出离婚。、 新亚抓起刚送来的“喜力”,渴极似地猛灌了大半瓶,才点燃那只“555 ” 说:“你也知道柳蓉那德行了,整天也不知道忙什么,连家也不管,你说男人找 老婆做什么呢?” “你们究竟怎么了?”清平呷了口咖啡,一股苦苦的液体带着淡淡的酸滑进 食道,“离婚可是项剧烈的运动,它会让你精疲力尽甚至虚脱。” “没什么,我不想说柳蓉的坏话。也许大家都在变,我就是厌倦了。每天我 只是机械地生活着,日复一日,越活越没有目标,只剩下责任,真他XX的累。” 清平摇摇头,眼前又回到新亚刚准备结婚的时候,那一脸谁也没有我幸福的 神色。想想身边几个已经离婚的朋友,似乎当初他们一脸幸福,义无返顾地跳进 婚姻的陷阱就是为了以后再费心费力地爬出来。 “你和柳蓉好好谈了吗?” “怎么谈?根本就找不到谈话的契机。好几次我想和她谈,她不是没时间就 是累得到家到头就睡,她干脆嫁给工作得了。” “当初柳蓉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是呀。可是问题是婚姻生活的琐碎,繁杂和对人的消耗磨损是你没法想象 和预料的,你说:人的感情究竟可以维持几年?” “我不知道。”清平摇摇头,“书上说一到两年吧。” “是呀”新亚很快地接过话头,“剩下的就是靠惯性生活,直到惯性停止下 来。婚姻这玩意呀,只有你身临其中,你才知道它是不是你真正需要的那种,就 好象鞋子合不合脚只有你自己知道,外人看着漂亮,没用!” 清平笑了起来:“没想到,这段时间你到成了婚姻问题的专家了。我到觉得 很简单,人呀,永远是生得贱的动物。别人碗里的肉永远比自己碗里的香。” “不说了,不说了。”新亚抓起剩下的半瓶喜力,一口气灌进了嘴里。他本 是要清平给他拿个主意的,可是说着说着,他才发现在这件事情上,没人能帮他, 相反越说他自己越困惑,他想:“是得好好和柳蓉谈谈了。” “诶,你最近怎么样?还想着曼宁呢?我说你也真是的,放着身边那么多追 你的女人不要,偏想着这么个你把握不了的女人。” 清平苦笑着,再次呷了口咖啡,眼光看向鱼缸里那尾已经不再挣扎的鱼。他 没有告诉新亚,不久前,他又去了趟曼宁所在的城市。 那是单位的一次公差,他将随行的同事甩在了宾馆,一个人坐了四个小时的 长途汽车去看曼宁,在路上,他给曼宁电话。可等他在夜里十点到达的时候,曼 宁忽然告诉他不想再见到他。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游走,最后进了一个小酒 吧。 每个城市的酒吧似乎风格都是一样的,属于那些暗夜不归家或无家可归的人 们。或幽暗或闪烁的灯光,或激扬或缠绵的音乐交织着夜的繁华,颓废,无奈和 奢靡。酒吧实在是一个人倾泻情绪的好的去处。如果你机遇巧合的话,还会有那 么一次不大不小的艳遇。 清平冷着脸,坐在吧台上,身边已经有了几个空的酒瓶。那冷的气息,形成 了一个磁场,将清平罩在里面,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雕像。清平喝着酒,和曼宁的 交往象放电影一样滑过眼前。 “先生,可以借个火吗?”清平抬起眼帘,眼前是个穿着很前卫的女孩子, 除了那头酒红色的头发,怎么看怎么象曼宁。清平将桌上的火机平推过去,那女 孩子抓起来很娴熟地点上火,那是只白杆的“520 ”香烟,台湾产的,烟头处有 个小小的红心。曼宁从来就不抽烟,但是她却给他买这种烟,老实说清平不喜欢 抽这种,不对胃口。 “怎么一个人坐着喝酒,不闷吗?”女孩子深吸了一口烟,慢慢地从口里吐 出一道淡淡的白烟,在一旁搭讪着。清平斜昵着那女孩,眼光不知是因为回忆还 是因为酒精,带着薄薄的雾气,居然有那么点色,他很清楚今天他想的话,他会 有那么一次艳遇。 清平的眼神鼓励了那女孩,她居然自自然然地坐了下来,好象清平本等的就 是她。“怎么?不请我喝一杯吗?你长得很酷的。”清平没来由地笑了起来,他 对吧台打了个很响的椽指,又要了个杯子,并很快地斟满那只杯子,推到了那女 孩面前。 女孩微笑着接过那杯橙黄的液体一饮而进,“我们聊聊?” “聊什么呢?你做什么的?”清平淡淡地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你查户口呢?!” 清平忽然大笑起来:“是你要聊聊的呀,你想聊什么呢?” 女孩说:“随便呀,对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清平的眼光又开始斜昵起来,他调侃地说:“怎么你有想法?是做永远的还 是一夜的?” 不知道是否是酒的缘故,那女孩居然很开放地说:“随便呀,如果你不介意 的话。” 清平的脑子已经有点迷乱,他很想在这个象曼宁的女孩身上发泄自己对曼宁 的全部的爱和恨,可是心却掉不动身体。他对那女孩子说:“抱歉,我今天喝多 了点。你慢喝,单我已经买了,我要走了。”说完,就将那女孩子独自扔在那里, 一个人离开了那诱惑的城堡。 清平被窗外的人声车流声叫醒,伸个懒腰下了地,拉开窗帘,窗外阳光灿烂, 叼起一只烟慢慢来到阳台上,看阳台下人流如织,车水马龙,想起一句佛语“人 如蝼蚁”。回到自己的城市感觉很亲切,昨夜恍如梦境只有宿醉微疼的脑袋,告 诉他昨夜的真实。 电话铃响了起来,接电话,那头传来曼宁的声音。 “你还好吗?昨天对不起。” “没什么,一切已经过去了。”清平冷淡地说,好象昨夜发生的是别人的事 情。 “你还来干什么呢?我有什么好的。”曼宁说这话的时候,清平能感觉到电 话那头曼宁的得意。 “我没想怎么,就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现在看来不需要了,你还真没什么 好的,我忘不了的是自己曾经付出的感情,谢谢你让我彻底清醒。”说完清平就 挂断了电话,也断了那份想念,只要心不再唤起记忆。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在这个春末夏初的季节,清平才发觉自己已经离 开人群太久了,窗外的树枝已经逝去了嫩绿的时候,他决定出去走走。 公园里一片春意盎然,到处是踏青的人们,或三五成群或一家三口,人人的 脸上都是一副屹然自得的神情。 “清平!”从清平背后传来喊叫,清平回过头正好看见新亚夫妇牵着他们的 孩子,小女孩在两人中间一蹦一跳地走着,开心地笑着。 “嘿!你们也来了。”清平笑着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你一个人呀,怎么还没谈女朋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一个?”柳蓉过分热情地说,弄得清平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 不用了。” “快叫叔叔!”新亚赶紧转换话题对女儿说。 “叔叔好!”小女孩脆脆的声音惹来清平的怜爱,他蹲下来将女孩一把举起 来,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 “和我们一起吧。”新亚邀请到。 “不用了,你们一家三口玩开心!”说着,清平将女孩放下并意味深长地看 了新亚一眼,“我还有事,先走了。” 出了公园清平直接来到了“提香”,一进“提香”的大门他就向那放鱼缸的 地方走去,将手放在恒温的鱼缸上,感觉一股温热从掌心传过来。鱼缸里的鱼们 悠哉游哉地游动着,那尾卡在石缝的鱼却不见了,它去了哪里?是已经挣扎出来 还是已经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