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不开车的男人 在别人的印象中,张冰是快乐的单身汉。由于职业的缘故,他在东南西北到处 跑。闲下来则睁着一双机灵的眼睛,捕捉一切有新闻价值的蛛丝马迹。有时去“的 士高”狂欢一晚,与陌生女孩子聊天;又或者与几个哥们在宿舍灌啤酒,累了,醉 了,便横七竖八躺在地板上,无拘无束,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着,让旁人很羡慕 他的潇洒来去,无牵无挂。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年轻,充满活力的男人。 张冰离过婚,他把自己掩藏得太深,不露痕迹。张冰结婚一年后离的婚,是他 提出的。妻子没有什么不好,但他恐惧婚姻褪去粉红色的浪漫后那种赤裸苍白的相 对。他不习惯改变自己,不习惯在妻子洗衣服时,放弃精彩的足球节目而站在妻在 背后对她说“你辛苦了。” 张冰的妻子称张冰为“野狗”男人。“野狗”是妻子给他的昵称。清晨张冰 “利爪”挠门,冲出“牢笼”,晚上瘪缩着肚皮疲倦回家。家的舒适温馨与饭菜的 香甜可口是“野狗”眷恋着的唯一原因。 张冰是怀有歉意与后悔的,解下脖子上的锁链(张冰语)后,他疯疯颠颠地玩 了一年,有过多次流星一样的爱情。忽然间他觉得以前的那个离婚决定令自己莫名 其妙,婚姻像什么呢?也许像冰,晶莹剔透,美丽耀眼,捧在手心,却化成水。 有过婚姻经历的男人,总有几分沧桑感,张冰偶然流露的这份沧桑,使他有一 种深沉美。 懂得后悔的男人是个好男人。 张冰追求沈明明时,并不知道她已经结婚。 那是在一次摄影作品展览上,张冰与沈明明极为惊愕。她说:“你脸上没有一 丝婚姻的伤痕”。张冰说:“男人的婚姻创伤刻在心里,这也许是男人与女人的又 一种区别。”后来很多次,他与她都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展览厅(展览作品已换了好 几次),彼此的心情不言而喻。在这个加速爱情的时代,他与她曲折迂回的表达方 式,以及内心达成的默契不乏纯真和浪漫。 张冰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红色跑车,他什么朋友都有。张冰娴熟地拔转着方向 盘,载着沈明明在北环大道上疾驰。这几天天气骤然降温,听得出冬季的风在窗外 呼啸。车内很温暖,张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仿佛要赶往某个目的地,事实 上,张冰不知道,他该在哪儿停下。 那天沈明明说她已经结了婚,正像沈明明听到张冰离过婚一样,张冰也感到吃 惊。沈明明年轻、单纯、有气质,全然不像“家庭”中的女人。他怔怔地说:“你 不像已婚”。沈明明笑了:“已婚女人是什么样的?” “你不幸福?”张冰问得很浑,有点明知故问的不自然。 “看你怎么去理解幸福”。沈明明回答。两人的对白很精简。张冰一拨方向盘, 车拐进了深南大道,减了速,缓缓地滑行。两旁的五彩灯饰缓缓退后,橙色的路灯 无止境地绵延,灯下的路繁华美丽,而在这繁华美丽中,张冰却感到无比的落寞。 整整一年,有几个女孩真心跟他好,他却是掉头就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 不认真,他害怕认真,爱情的结果常令他无所适从。可是他竟真地爱上了沈明明, 这个已婚的女人。他们相互牵挂着、渴望着,忍耐、等待,感情不可抑制地跨越了 友谊线。 张冰还发现沈明明跟自己当初的心境一样,有一种摆脱婚姻的欲望,越想摆脱, 发觉婚姻像夹板把自己夹得越牢。 张冰把车停在一边,偏过头对沈明明说:“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他的 右手握着她的左手。他这么说,其实很违背他心底的欲望。他想拥抱她,他想吻她…… 但他只是握着她的手说:“好好珍惜”。 张冰是真正的“过来人”。婚姻的山头常常是大雾弥漫,而大雾散尽,就会有 青翠的山峰、清爽的风,以及蓝天白云的景致。人在其中,常常是很容易迷惑的。 需要夫妻朴素扶持走出大雾。张冰自己就是在雾中迷失的。 后悔的疼痛更加明显了。张冰拧了一下眉头,说:“我送你回家”。 沈明明不说话。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张冰,这个很特别的男人。 车忽然在半路死火了。张冰找半天,没发现故障所。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明明。 沈明明却象个内行一样说:“婚姻其实也可以是一辆车,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须定期检查、维修。婚姻不总是有饱满的激情,正如车里油箱的油总有用空的时候, 于是便需要加油,为将来的路途做好准备。” “刹车与油门是最基本的常识,除非酒后开车,清醒的司机是不会弄错的”张 冰的话接不上茬。 耐心地检查,一会儿,车又启动了,奔驰在深南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