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无处告白 作者:-真子- 我听到一只猫在我的体内呜咽,它的软软的凉凉的脚爪在我的心壁上踩出异样 的感觉,那小爪子的印迹如同一朵一朵粉红的花瓣洒落在我的眼前,摔落一地。 我这荒诞一生中,每一天都有着非常奇异的思想,它经常使我一时间惊慌失措。 直到有一天,我才发觉,我的生活原来是这般有着没有规律的规律,我的对于生活 的态度却原来不是真正的成为颓废主义,也并非是顽固不化或是玩世不恭。 我恍惚中感到,看惯了太多的世事炎凉,思维还会如此活跃,就生命的意义来 讲,实在是一种恩惠。人,贵在思考! 我先想起那天,我去医院检查淋巴结。在路上,我突然停下脚步。街上,永远 涌动着人流,他们与街市的亲密融洽,仿佛那天生就是他们的家。自己就像一个不 相干的人,找不到自己的立脚点和位置。像是误入歧途,深怕侵入别人领地,给人 去处。 对自己的这一表现,我失望至极。在后来的日记里,我记下了这样一句话: 天天活着,我为了谁?谁为了我? “深蓝”就是在这时出现的。我的眼睛游弋在行人与车相互交替的街道上,他 就在街道的对面,眼睛望向这边的某一事物上,我知道,他没有看我。 深陷的眼睛,给人很多想象的空间,着一身深色西装,我就给他冠以“深蓝” 这个代号。 被那一种神秘的气质与魅力吸引所驱使,我穿过马路,装作无意的站在他的旁 边,拿出铅笔和笔记本,开始描画那副强劲的躯体.......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他 向前走去,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我未加思索,跟上他。就在车门一关的刹那,笔记 本掉在了车上。我没有顾及它,先抬头寻找那个“深蓝” 的影子,蓦的发现,他的眼光正从我的脸上移向那个笔记本,心里感谢上帝, 没有让他消失。 “小姐,请投币。”司机不耐烦的提醒了我,于是,我赶紧去找零钱,投了钱 币,去拾丢在车上的本子时,一只手把本子递到了面前,“小姐,这是你的本子。” 结果本子,待要道谢时,却不禁愣住,那深邃的眼神,双家的刚毅棱角,高挺的鼻 梁,有着迷人轮廓的唇。无不使人忌羡老天对他的格外宠惠。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马上报以赦然的微笑,“谢谢。”道了谢,便走到一个 稍远的位置坐下,不再看他。大脑在努力记住那五官的分配比例。思维是不能长时 间记忆的,我深信这点。于是,我又重新打开本子,勾勒起那张给我深刻印象的脸。 这一次,我没有再去细细打量,完全凭靠记忆,铅笔在纸上“刷刷”的疾飞........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子停住了,熄了火,终点站到了。我完全无意识的收起 了铅笔和本子,走下了车。四周陌生的楼群给我一种安全的舒适感,我喜欢“在路 上”的感觉,那让我时刻体会试探与寻找所带给我的充实。 天空是灰蒙蒙的,这个城市的污染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多 年以后,人们陆续排队站在医院门口,等待做一种手术,就是在我们每个人呼吸道 上设置一层过滤网,把吸入的空气中的混浊物排除在越来越混沌的宇宙中。为什么 要这样想,我无从回答,我知道,我的想象总是站立在我的身体之外几步远的地方, 使我常常觉得它有多么不可思议,同时又是我习以为常的。 想象让我突然记起了我出门的目的,看看手表,去医院已是不可能,就在附近 随便闲逛着,没有目的的。 这是一片居民楼去,在旁边的一个街心花园里,几个老头老太太歪歪斜斜零零 散散的坐在长椅上,暗淡的,无人说话。一个个神态冰凉,毫无生气可言。他们就 那样固执的挨着空荡的时光,仿佛在说他们除了等死已没有别的指望。夕阳下,我 无法去正视这样的场面,同样的两种夕阳,一种是金光璀璨,而另一种却是绝境的 孤独。尘世与岁月的冷漠,残酷,使我心生感叹,人活一次不易,年轻的时候,要 抓住时机,什么功名啊,爱与恨的,比起岁月本身就很渺小....... 然后,在拐进 一家网吧前,我下了结论,时间会带走一切,我在过程中学会适应,不合时宜的人 将无踪影。 其实,我是很少到网巴里去,自知一个生理年龄尚还年轻,心境却以很苍老的 女人走进那样一个充满虚幻激情的年轻世界,实在是对自己心理的又一次摧残。我 总是逃避,却又总是面对。 为了排解心里的空虚,寂寞,我在家里装了一台电脑。建立自己的论坛,写一 些虚幻的不切实际的文字,幻想着,某一天,有个人会对这样的文字钟情,从而与 我......... 没想下面会怎样,就连幻想的勇气,也是需要一点点的储存。 在网上,我总是扮演一个缺乏实际的幼稚世界里的成熟女人,这种努力多少带 点自嘲与自欺欺人,不无虚空。在这种虚空里,我体会的是更多的寂寞无聊,无法 揭止的渴望狂澜一样冲击着我,我在可望中湮没。 感性的笔触总是我有一种被人偷窥的不舒服。出于自娱的目的,深知这种偷窥 是激励我继续的动力,很长一段时间来,沉溺期中,无法自拔。隐私也罢,虚幻也 罢,真实与否,谁能理清? 冲上一杯咖啡,一根细长的香烟被叼在我饥渴的唇中,淡蓝色芬芳在唇间穿梭 闪烁,薄荷沁入心脾。揪着的心一下松弛了下来。 收发邮件。点击进入论坛,发现不少人留言,看完,关闭。我很少有回贴的习 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生活难道非要去回忆吗? 无所事事,进入聊天室,这个鱼龙混杂的模拟空间总使我要不自在一会儿,于 是,静静的看着屏上的人们忙活。半个小时过去了,有人搭话, “你好,聊聊好吗?” “........”对于这样的开场白,我无言以对。 “哈,你为什么不说话?看来很有钱啊!” 讽刺,激讲?我的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冷笑。 “请讲话,看过你的文章,很感动,想象不出那是真实还是虚构,但是,我认 为它存在每个人的心里。” “3166”退出。一阵莫名的悲哀,没来友。在我的生活中,不需要别人的认同, 我活着,是在自己的眼里,我思考,是在自己的大脑里,而不是别人。难道不可以 吗? 拒绝,意识里最后的向往。 “小姐....”是那个“深蓝”。 我惊愕的瞪着他,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记得我吗?刚才在车上。” 他的好看的嘴角轻轻向上弯起,让人舒服。 当然记得,我的笔记本上还留着一段关于这个男人的幻想,我本以为,我和他 的相遇已经结束在那段幻想里。 “什么事?”我突兀的问道,我开始怀疑他是否一直在跟踪我。 “....... 没有,我只是刚才路过这里,觉得很巧。”他回答道,也许是我的 态度提醒了他,他突然表现出些微拘束。 “哦。”没有下文,我无意于将这样的邂逅发展下去,在这纷乱的城市里。 这忽然而起的相遇,使我惊恐。我惧怕它真的要成为一个故事,一个完整的、 凄美而告终的悲剧。我绝望了,我的神经质的性格已经将我逼到死亡的悬崖。不能 去告诉谁,拒绝,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有渴望。 转过身,没有看他,也没有道别,我走了。 任他观望那依然渴望却又在木然等待的无奈背影。 天空慢慢的黑了下来,对着满街的繁华,我忽生一种失落,泛起了一股长久的 怜悯之情。想在多年以后,我春华已尽、衰老不堪、内心沧桑,还会与谁相遇?我 清楚自己是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即使是走到某一天,真的就无法继续了,我也 会乖乖的放弃,那种顽强的生命不息,在我眼中只是一种依然逃脱不了命运的无能 为力的挣扎与自我慰籍的欺瞒。我仿佛看到若干年后,一个干瘪的老女人伫立在尼 姑庵的门前,迎接那与世隔绝、荒漠孤寂的生活。 “少年听雨歌楼下,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中舟,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当我的头脑想生锈的机器来来回回在这一点上转不动的时候,那记在笔记本上 的幻想,又回来了, “车上很拥挤,他在我的前面,棕色的面庞,棱角分明的轮廓吸引着我不得不 一次次去仔细打量他的完美。汽车忽然颠了一下,我的身体失去控制的向前倾斜, 脸在他的后背上蹭了一下,一小块粉迹印在他深色的西装上,那是我出门前使的一 层薄粉,掩盖我经常熬夜造成的发黄的脸色。人太多,他没有觉察,而我就莫名的 冲动起来,盯着那淡淡的粉迹,产生里一种被我所占有的欲望,心里一阵惬意的快 感......... ” 我明白,故事还会开始,拒绝,不是所有。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