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索翠里的学徒生涯(1) 第一卷索翠里的学徒生涯 山野生活 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这是一张宽大结实的松木床,没有漆过,还散发着原 木的清香,混合着雪白的亚麻床单上阳光的味道,和她所在的屋子一样讨人喜欢。 直觉上喜欢这个屋子。 可是自己到底是谁? 这么多天,什么也想不出来…… 似乎记忆里有一些厮杀的残破镜头,头还是很痛……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吧。风从窗口轻轻吹进来,她突然觉得愉快起来,反 正就算着急现在也没有办法。 把那些残存的片段埋进意识深处,突然胸口就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忍不 住想微笑。 现在,她透过窗户看着在外面劈柴的肯亚,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 肯亚是附近所有村子里最漂亮最能干的猎人。三个月前,正是他救了她。那 天他知道这里有一场大型会战,艺高人胆大的他缺一把好刀,就想到满地死人的 战场里寻找,结果不但找到了好兵器,还意外地找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美丽少女。 肯亚赤裸着上身,他的皮肤微黑,小小的汗珠从他光溜溜的脊背慢慢滑下, 山林里清新的微风吹拂着他美丽的棕色长发和形状完美的身体,背部和手臂上的 肌肉随着他劈柴的动作起伏。 难怪附近村落里的少女没事都喜欢来这里溜达。 肯亚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停下手中动作,转过头来朝她微笑了一下。 于是她的心神忍不住跟着他的微笑摇晃了一下。 两双眼睛接触,肯亚眼睛里带着笑意,她微微脸红。 嗔怪地回视他一眼,她调开目光回避这美丽的年轻人火辣辣的注视,低下头 来。 低下头就能看到胸口缠满的白色布条,但是箭伤差不多也已经痊愈了。肯亚 家世世代代都是猎人,熟知各种草药,治疗起来效果还真不错。 麦芽粥的甜香涌入鼻子。 她抬起头,正看到穿着清爽干净的蓝细布长裙、系着白色围裙的玛蒂娜婶婶 端着一碗麦芽粥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玛蒂娜婶婶是肯亚的妈妈,守寡多年,好不容易把肯亚拉扯长大。她年轻时 应该也是个美人,肯亚长得很像她。 “吃吧,迪亚娜宝贝,刚刚做好的麦芽粥,给你加了很多糖,可怜的孩子, 今天还疼吗?……头呢?晚上肯亚要给你熬他擅长的鹧鸪肉汤……”玛蒂娜婶婶 人很好,就是唠叨了一些。她丈夫去世早,只留下肯亚一个儿子,如今见了她, 就把对女儿的疼爱都泛滥到她身上,而她也很喜欢玛蒂娜婶婶。 迪亚娜这个名字是他们得知她失忆后肯亚暂时给她取的,他说她是狩猎女神 赐给他的礼物。 她乖乖地把一碗香甜的麦芽粥喝光,才问大婶:“玛蒂娜婶婶,我能洗澡了 吗?” 已经三个月没洗过澡了,因为浑身是伤,尤其是胸口的箭伤和头上的剑伤, 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她之前动弹不得,玛蒂娜婶婶偶尔会帮她擦擦身。天气越来 越热,她觉得自己都能闻到身上有异味了。 玛蒂娜婶婶想了想,终于爽快地答应道:“好吧,我去帮你烧水。” 穷人家和富人家不一样,浪费许多木柴烧一大桶水泡着身体洗澡是一件过于 奢侈的事情。肯亚家洗澡是在房间里,一大盆热水,自己站着用毛巾往身上擦洗。 玛蒂娜婶婶手脚麻利,很快就烧好了水,肯亚帮着端了进来,看了她一眼, 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衬着缎子一样闪亮的棕色长发,于平日的英武中更显年轻美 丽。 肯亚小心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更加小心地把她放到椅子上,她的身子不算 太重,肯亚双臂孔武有力,这个动作完成得很轻松。她身上穿着玛蒂娜婶婶帮她 做的浅蓝色法兰绒睡袍,睡袍柔软地垂在身上,很暖和很舒服。 玛蒂娜婶婶提出要帮她洗,被拒绝后就笑着拉着儿子出去了,又再三叮嘱她 小心动作不要过大,以免碰到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 同样没有上过漆的原木门关上之后,她——我们姑且称之为迪亚娜,舒了口 气,她终于自己待在一个单独的空间了,人还是需要一些自我空间的。这三个月 肯亚和他妈妈随时都会出现在自己床前,虽然她喜欢肯亚也喜欢玛蒂娜婶婶,但 这种感觉与喜欢不喜欢是不相干的。 小心翼翼地挪到款式质朴的旧木盆跟前,往水里看去,迪亚娜呆了一下。 水中有一张艳丽无瑕的脸,是自己吗? 精致的五官,长长的黑色卷发,黑宝石般的眼睛,因为受伤已经不太鲜艳的 嘴唇形状如此完美,再加上小巧却又不失端庄坚毅的下颌。 和肯亚浑然天成的山林气息的完美不同,这应该是一张贵族少女的脸。 迪亚娜抚摸着自己的脸,是贵族吗?自己?想不起来呢…… 白色的棉布蘸湿了柔软地擦拭身体,很舒服。 如果不是痛了三个月,这样的意外倒像是一次旅游,美丽的古老山村,绿绿 的田野,空气清新的山林,略旧、朴素却又漂亮的原木小房子,有篱笆有小溪… …虽然一切都是在窗口看到的,但是惬意得让人赞叹。 不能了解自己,至少要了解世界,病榻也无聊得很,她央求肯亚去镇上的时 候给她买来不少书,关于这个世界的地理、历史、文化等等。 后来她才知道,书籍是一种奢侈品,肯亚用了两张珍贵的雷猫皮才换了四本 书回来。雷猫是一种三阶魔兽,这里的山林是没有的,要越过马耳他山隘,进入 黑暗森林才能打到。而这里的猎人,敢进入黑暗森林的,就只有肯亚和肯亚已经 去世的父亲。 肯亚和玛蒂娜婶婶都是不识字的,突然要买书,还被书店老板取笑了一番。 而她能看书。 到底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 为什么会战死在战场上,又不像战士的模样。 可是不能回想,一想起来,胸口就隐隐作痛。 她从书上了解到,这个大陆叫做蒙哈伏。自己现在所在的山村,位于崇信光 明的洁努加得帝国和七寡头把持的黑暗联盟边境中,法律上属于洁努加得,实则 属于三不管地带,民风彪悍,这个村子深藏在马耳他山脉里,村子里一百多户人 家几乎都以打猎为生,离他们最近的小镇叫里斯克。 几个月前洁努加得与黑暗联盟爆发战争,自己醒来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场战役 的战场。 洁努加得在那场战役中战败,目前正在和黑暗联盟议和。 和肯亚以及玛蒂娜婶婶生活在一起的时光,好像世外仙境一样。 肯亚每天去打猎砍柴,玛蒂娜婶婶料理菜园、做家务。迪亚娜身体好了之后, 也跟前跟后地帮忙,她倒是很勤快,勉强还算心灵手巧。玛蒂娜婶婶对她像亲闺 女一样疼爱,比对肯亚还好。 三个人的生活其乐融融。 夏天就这样慢慢来了。 月铃草 “迪亚娜,来试试裙子!”玛蒂娜婶婶带着欢喜叫她。 “来了!”正在帮助肯亚硝制兽皮的迪亚娜抬起头,脆生生应着,朝肯亚笑 了笑,到井边洗了手,在肯亚的微笑注视下走进屋里。 玛蒂娜婶婶年轻时就因手巧出了名,自从迪亚娜来了这半年,她便把诸多本 事都施展在这深受她喜爱的美丽少女身上。她给迪亚娜缝了四条裙子:一条羊毛 毡的家常裙,杏黄色,朴素但是暖和,质地厚实;一条法兰绒的红色镶黑丝绒边, 有最时兴的安娜结,是给她外出做客时穿的;天气暖和以来又做了两件单薄的夏 布裙子,一件是乳白色的,做上了木耳边;还有一件朴素些,是褐色和乳黄色格 子的。 这些衣服都很可爱,不知道为什么,迪亚娜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穿过这种田园 风格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