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 有一百个喜爱秋天的理由,就有一百个拒绝秋天的借口。 还在骑着竹马的年少,就为秋天深深的打动过一回,那次邻家女孩举着一枚枫 叶跑到我面前让我欣赏,虽然事隔多年,我仍得说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枫叶,它脉 络分明,主茎两边的叶面非常对称,其实现在这些描述可能会加上些“理想化”的 色彩,因为记忆并非一个好的收藏家,当时它只让我记住了邻家女孩的下一个动作 ∶她头微向后仰,将枫叶罩在脸,那枚枫叶在秋阳下折射出一片紫色的光,一瞬间, 秋天在我眼中真实成一张脸孔,紫红的、波动的,如果可以,我想说那是我的初恋。 女孩见我呆傻的站着,“扑嗤”一笑,把枫叶凑到我鼻端说∶“好香”,我当时已 经忘了分辨,只告诉她∶“不,这不是香,是希望。” 我想我的记忆已经无可救药了,当时我还小,不可能说得出如此有深度的话, 这句话的原创者应该是十二年后的那个秋天,在一个衰败的向阳坡地上,同班女孩 指着身旁树枝上正打着盹的一只鸟儿问我∶“这是什么?”我漫不经心的应道∶ “麻雀。”“不”她声音激越而高昂“这是希望。”说这话时我注意到她没有眨眼 皮,而其中有些深邃的光芒使我无法克制的不自在起来,我想∶完了,看来我要成 为诗人了。那只麻雀,不,应该是那只希望,一个旋子扯上了半空,如果可以,我 想说它是我的第一首诗。 最快乐的写作体验终于降临,我在重组着我的回忆,笔与纸交合产出一窝窝的 字,然后回忆给它们安上名儿,再然后拣了地方一扔,让它们为我摇旗呐喊。 多少次登高楼,感衣动,揽大千世界于眼底,呼浩然之气于天下,发千古之幽 情,思沧桑之迁变,叹凡尘之飘缈,惜流光之快逝—— 多少次带着如许的美丽,如许销人的伤感,我漫舞在西风里,怆然于回忆中。 秋实,收获的金黄里一张张满载而归的脸,而我的心却是一颗不发芽的种子, 秋实,就是我野云滩头的一场宿醉。往事如落叶纷纷,我在历史的乡愁中踉跄而起, 乡愁——金黄的钻石,于我,却是浅灰的胎记,生长在胸口右边的肋骨下。也许在 某个失去梦儿的晚上我会说∶“不,这是希望。”而希望,却是暮秋里的,最后一 枚枫叶,它仍留在邻家女孩的脸上,没有带来,没有带来┅┅ 霍桑在【威克菲尔德】中写道∶“失踪后的第二十个年头,一天傍晚,威克菲 尔德习惯性地朝他仍称为家的地方信步走去”然后那被称为“家”的地方发出了一 种“尖利的令人恐慌的惊叫”后,终于一切落幕。 而那一声惊叫仍盘旋在耳边,仿佛那句神秘的箴言∶ 别在秋天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