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醉之过 世界一片模糊,我看不见的一切都很努力地在看着我,我擦着,使劲地擦着, 擦着那些让我模糊的间质,却没有用,它存在,而我是非存在,它能将我擦去,它 能不模糊,而我,只能模糊。 舞台上所有的灯都亢奋的闪着,它们的光环下正罩住一个舞者。我坐于观众中 的高处,放肆地欣赏那舞者的狂乱,观众们都仰首看我,神秘地静默着,他们在看 什么,我的心灵之舞么?是什么时候,我竟丢失了应有的遮掩?人群中眸子交织成 一张网,他们是猎人么?我惶惶,象一只落入圈套的动物,奔逃是唯一的动作,于 是我穿入模糊的间质,孤单仿佛也离我远了。 这时候歌声响了起来,我的耳朵还原成翅膀,飞翔(却并不带上我)。于是我 开始失聪,世界一片静谧,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仍在行进,其 实,世界永不停步,那我当然也从未静止过。 可我渴望静止,不再劳于外的时候,我才能敛于内,我已没有了耳朵,视线也 早已模糊,一切的知在,都只能依靠感觉,多少陷阱在前路,多少追兵在后随,我 不能被捉住,我与他们不同,他们会将我制成标本,研究,参观,最后会是嬉戏着 抛弃。逃吧,我真的不能被他们捉住,我是从感觉中脱离出的怪物,只能去寻找属 于自己感觉的归宿。 舞者,歌者毫无阻滞地掠进我的感觉,于是我又迷乱地欣赏着,红灯亮,绿灯 灭,高音上,低音下,原来我竟与它们是如此的合拍,一股原始的冲动让我开始吼 唱起来,幸好我的嘴巴与舌头依旧灵活,它们没有因种种原因而背弃我,于是耳朵 循歌声飞了回来,若无其事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于是我听见自己欢歌中踉跄的脚 步声,奇怪,一切,竟都那样的合谐。 一脸盘雨淋下,未走几步,又有一脸盘雨淋下,甚至我的吼唱里加入了几个不 文明的伴音,于是我的兴致更高,脚步更踉跄,歌声也更嘹亮,而雨也越淋越勤, 至于那些伴音,已经此起彼伏地串在一起,仿佛正为我喝采。 我是再也无法静止了,心底中那份燥动时时想要掀起波澜,这模糊的世界我已 受够,且让我撕裂它,让我的眼睛舒畅着接触一切,于是我提着大斧,自空茫中砍 去,空茫散开,却又瞬即合拢,合拢又被劈散,散去复又合拢,这是一场游戏,有 人,一定是有人在玩弄着我,我骇然张大了嘴,于是有人进入我的胃,啊,他们要 开始将我研究了,出来,出来,你这卑鄙的胜利者,我的胃不是你翻动的场所,它 只是满世界的血。 舞者谢幕了,歌者退场了,看哪,世界已不模糊,我正躺在满世界的墙角,身 边一滩多余的营养。 曾经发生过什么?我没有跳过舞,没有唱过歌,我此时只要安歇,我此时只想 拥那庸俗的梦。我和你们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们不用来对我研究,回去干你们 应该干的事,别来烦扰我的美梦。 什么?一个醉鬼,不是,这一切,真的不是醉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