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之禁色 作者:江南星魂 一 那时候下着雨,我和梅珊坐在房间里听唱片,梅轩、若莲、潮音和慕仁在客厅 打扑克。唱片是一张色士风独奏,开得小小的声音听,悲悲怆怆、凄凄婉婉教人回 味无穷。我满足地呆坐着,对外面不时传进来的笑闹声丝毫也不愿去猜测。梅珊却 坐不住,总是不停地叹气,不停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终于,她想通了似的叫出来∶“我们出去吧,房间里闷死了。” 我应了一声∶“那就把音响关掉吧。” 拉开房门,只觉得瞳孔一下子放大了,客厅亮得刺眼,几乎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尤其顶上那硕大的吊灯发出刺目的白光,我脑子一阵晕眩,耳中的笑闹声似乎是隔 着很远传过来的,一点也不真实,人于是便迷糊起来,呆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向前。 梅珊在后面推了我一下∶“怎么了,你?” 因那意想不到的一推,我打了个激灵,脸上身上泛起冷冷一层鸡皮疙瘩。 走近他们时,眼睛突然模糊起来,隐隐约约看到前面几个耸动的人头和面对着 的一大团东西,分不清是什么。我甩甩头再走几步,才看清几张泛着油光的脸和一 堆泛黄的果皮。 若莲便坐在那堆果皮后面,懒懒地冲着我笑,“想容,我输了很多。”她说。 她的头半靠在手臂上,举着脸冲着我笑,红红的嘴唇很轻巧地往上翘着,端秀 的鼻子似乎也有些翘了,眉眼间妖妖艳艳漾着一抹水秀┅┅这张脸与多年来一直出 现在我梦中的另一张脸出奇的相象,我整个地呆住了。 “想容,你怎么了?”梅轩惊慌地望着我。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不大对劲,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没什么,”我将眼睛一垂,说,“也许是因为下雨。” 潮音很快地就将眼光掠过了我,她对梅珊说∶“我终于能体会古人所谓的媚眼 如丝是如何一种模样了。” 梅珊会意一笑 若莲冷笑。 我心中烦乱起来,无措地拿起放在门边的伞,轻轻说∶“我要走了,有些事。” 若莲也站起来∶“等等我,想容。” 潮音与慕仁对望一眼,也站起来告辞。 梅珊点点头∶“也好,兴致尽了,再凑在一起反而无味。” 梅轩坐着没动,只是不停把玩着手中的牌,眼睛却望向我们,似乎有话要说, 看到若莲已开门出去,他便低着头,认认真真洗起牌来。 我随后走了出去,外面的雨已下得很大,且夹着风,迎面扑来的水气钻进毛孔, 我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慕仁与潮音跟着走到了檐下,梅珊追出来问∶“慕仁,你没带伞吧,要不要我 拿一把给你?” “不用了,我和潮音共伞,来时也这样。” 梅珊“噢”了一声。 我转过头,若莲已撑着伞站在雨地里,她一动不动地呆站着,脸上神色莫测高 深,眼中似乎有抹失望,转而却又坚决起来,那霎时的神色变化在她美丽的脸上不 动声色地进行着,动人极了,我不由自主又呆望她,忘了移步。 “怎么了?想容,你今天中邪了吧?”若莲笑骂。 慕仁和潮音对我扮了个鬼脸。 那是十一月的一个雨天,具体的时间我当然忘了。总之,那天若莲说我中了邪, 而后来的日子,我竟真象中了邪,且越陷起深,甚至无法自拔。 二 那以后的半年多时间,为了迎接高考,我狠命将自己埋在书山题海中,整个脑 袋除了学习,几乎从未想过别的。所以那段时间生活中的种种,在现今的记忆中只 是一片空白,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结果,我考取了遥远的北方的一所普通大学,慕仁和潮音双双录取某名牌大学, 梅轩也如愿以偿进了某大学的计算机系。 临行前,我去找若莲。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放榜后,也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没有勇气面对她, 我们六人经常性的聚会也终止了,大家都没了兴趣,也没有心情去互相面对。飞鸟 各投林,是必然的结局。 我去的时候是上午,若莲刚起床,为我开门的,是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是我始终都想了解,又始终对之心怀恐惧,也始终不敢正视的一个 人。我诧异她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态度,她能够很安然的将之视为陌路。她太现实, 眼光太凌厉,在看着你的时候,似乎是把一座大山压了过来,令你不得不低下头去。 现在,我正在山影的笼罩下。 我不知所措,嚅嗫着刚要开口,若莲已经跑了出来∶“想容,我知道你会来的, 快进来。” 她母亲冷冷地盯着她,她刚刷完牙,还没洗脸,头发蓬乱,身上仍穿着睡衣, 在她母亲的逼视下,从从容容拉起我的手∶“来,先坐下,我去洗脸梳头。” “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几个常在一起,他们都考上了大学,你再差, 也该有个中专吧,可你有什么?你除了我,什么都没有,还有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床,不知羞耻。”她母亲望着她的背影,冷冷的骂。 若莲的脚步丝毫不见迟疑,拖拖沓沓消失在卫生间的门后。 我尴尬至极,装模作样翻看着桌上的一本杂志。 若荷及时跑出来,装作很自然地说∶“妈,水要烧开了,去看看。”然后对着 我可爱的一笑“容姐姐,喝不喝饮料?” “不用了。”我感激地还她一笑。 她挨着我坐下,抚弄了几下手掌,低声说∶“我们家就是这样,从爸爸走了之 后,越来越不正常了。” 因着她语气中的无限伤感,我有些惊诧地望向她,印象中的若荷是个只知道看 书做作业的小姑娘,什么时候也有了这么许多烦恼? 如果说若莲是她母亲自认为的一大败笔的话,那若荷就该是她眼中唯一的骄傲 了。若荷刚念初三,她姐姐一直以天生丽质在高中部使得尽人皆知,而她,则是用 每一次考试总分第一来扬名于初中部。其实她们姐妹很象,可惜造物弄人,只是五 官之间的一些小差异,竟使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漂亮,也许,她缺少的,正是若莲那 种韵。 若莲已收拾整齐,清清爽的走过来∶“行了,我们出去吧。” 若荷忧郁地望着她∶“姐,早点回来,帮妈做些事。” “我中午不回来吃饭,”若莲苦笑∶“对不起,若荷。” 我们出了门,不由自主朝梅轩家走去。 若莲突然说∶“你们都要走了,我也应该为自己找一条出路,恐怕大家没有多 少机会聚在一起了。”她说着,眼中居然涌出泪水“想容,你也看到我家的情形了, 本来还有我爸疼我,可他突然不声不响就走了,连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我妈到底 当不当我是亲生,若荷是她的全部希望,而我,什么都不是。” 她咬着下唇,将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信手抹去,讪笑道∶“我居然也会流泪, 奇怪。” 我始终未曾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她,在九月灿烂的阳光下,她抿着嘴,眼中 未曾擦净的泪星儿还在一闪一闪的抖动,一身合体的碎花长裙,将她已经长成的身 体线条勾勒的愈加明显,她不经意地甩着长发,迈着细碎的步子伴在我身边,那裸 露的藕臂,细长的颈项,美丽的容颜——天!她是不是落入凡间的精灵?我在心中 低叫着。 “想容┅┅” “嗯?”我心不在焉的应着。 “唉!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记得以后给我写信。” “那是一定的,”我迷迷糊糊地说∶“我怎么会忘。” 若莲没再说话,轻轻挽上了我的手。 我的心不可抗拒的激烈跳动起来,全部的感觉似乎都到了那只手上,那凉沁沁 滑润润的手臂,把我们挽在一起,这种感觉我从没有体味过,全身的毛孔花一样张 开,它使我几欲睡去,就算从此不醒,也是无憾。 那段路上的种种,或许已成为我一生中最清楚的记忆。尔后在梅轩家一屋子的 强颜欢笑,我实在不愿再描述,其实说都在强颜欢笑并不确切,至少潮音的兴奋与 满足是由衷的。那个中午,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氛,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病菌,感染了 所有想感染的人。 那个中午,第一次看见若莲醉。 三 上大学的第一年,我一直与若莲通着信,我不知道自己对若莲怀着怎样的一种 感情,其实我很迷茫,更加恐惧,但我忍不住,我实在太想知道她的消息。 第二年若莲便不再回信,我寄过去的上十封信都石沉大海,直到得到一封若荷 的回信,才知道若莲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家,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若荷在信中无 奈地请我别再写信过去,因为她母亲不愿再见到有关若莲的任何东西。 不再写信的那些日子,我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只迷途的羔羊,没有目标,没有 意识,整日象游魂一样在学校各处游荡。我一直缄默不语,不跟人说话,也没有人 来与我交谈,我甚至没有一个朋友。 后来,经过了假期中的一些社会实践,升上大三的我终于从沉迷的日子中挣扎 出来,略略有了些生气。于是便有了个男孩子主动要和我交朋友,那时候,我叫他 小棠。 小棠很普通,与大多数男孩子没什么两样,只是相比之下,多了一份忠厚。 我便因他这份忠厚,刻意让自己默许了他进一步交往的请求。我们一起买饭, 一起上图书馆,一起看电影,一起漫步,俨然一对恋人的样子。室友们开始戏谑我, 我知道那是她们将我当成自己人的举动,所以在她们称“想容的小棠”或“小棠的 想容”时,我丝毫不以为忤。表面上可以不动声色,但我心中却从未替小棠留过位 置, 我不知道心中沉甸甸充塞着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我实在不想了解自己。 终于在一次看完夜场电影后,在校园道路两旁的浓密树荫间,小棠有些笨拙地 拥住我,然后吻我,我知道这事迟早会发生,所以并没有拒绝,只是睁着眼睛,从 小棠的耳朵斜望向头顶的树枝,然后视线穿过绿得发黑的树叶定格在半空中那被淡 淡月晕围绕着的丰满而妖艳的月亮上,突然,我想起了若莲红艳艳的嘴唇。 那次,她告诉我,她最喜欢大红的唇膏,“是那种最艳的红,很多人说涂上俗 气,但我不认为,”她说∶“你看,就是这样,你要不要涂?”我摇了摇头。她对 着镜子细心地勾画,良久才对着我微仰起头,很专心的望着我说∶“看!”她丰满 而唇线优美的嘴唇一片灿烂,我第一次看见有人用这样的重彩来装饰嘴唇,几乎将 脸上其它部分的光华全都遮掩了。但她的唇确实美极了,我想用手去触摸那唇线, 不过没有。 我感觉到手心握出了许多汗,身上却越来越冷,特别是紧挨小棠的那部分,变 得异常僵硬。 突然小棠一把推开我,负伤般的低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丝热情都没有?” 我呆了,惊愕的望着他。 他的脸在月光下扭动,我突然很想放声大笑。他喃喃∶“想容,你难道是块石 头吗?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你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呢?你让我满腔热情,可┅┅ 你说,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我平静的转过身∶“对不起,小棠。” 那时候,我叫他小棠。 然后当然是分手,小棠一直认为我戏弄他,直到毕业,也没有与我讲过话。 四 毕业后,我回到本市。 工作的地方很舒适,也很惬意,可惜太过平静死板。我每日只是懒懒散散的上 着班,私生活乏善可陈。唯一的牵挂便是若莲的去向,每每不懈打听,总是毫无头 绪。 梅轩也回来了,梅珊晚了我们一年考进大学,也即将毕业。 那天梅轩忽然约我出去,面对面坐谈了很久,无非是各人的学习工作情况,客 套多了,感觉却淡了,反而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许多。直到后来,梅轩终于 说∶“有些事,憋在心中很久,找不到人倾诉,实在很难过。”我想主题来了,于 是默默地瞅着他,静待下文。 他握着我的手∶“想容,你是那么无争无求,平平淡淡,在我们几个人中,你 是活的最平静,最安逸的一个。你和每个人都相处得那么好,那么协调。” 我愣愣的听着,实在搞不懂他这些话的意思。 “我们几个能聚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但有些问题又实在无法避免。”他清 了清嗓子“你知道吗,梅珊很死心眼,其实她一直深爱慕仁,但慕仁却只当她是妹 妹,何况慕仁心中已有了潮音。梅珊表面上没什么,但我知道她心中很痛苦,经常 闷闷不乐,在学校也不合群,更别谈有人能安慰她了。” “而我呢,”他苦笑一声,收回手握着茶杯“这么久了,现在说出来也无妨, 我爱若莲,但我知道,她爱的也是慕仁,在慕仁面前,我只能算是一块小石头。” 他甩甩头,似乎要甩掉慕仁这两个字“本来想对若莲表白,她却又下落不明,我实 在憋得很苦。”他颓废地低下头,取出一根烟,吸了起来。 “想容,你很幸运,没有卷进来。”他吐了一口烟。 我苦笑∶“梅轩,你以为我真的很幸运?算了算了,以后找到若莲,告诉我一 声。” 梅轩终于可以轻松了,因为他将满腹心事倾给了我,以前隐隐约约察觉到的一 些东西终于被证实,但我心中却仿佛失落了一些东西。我长久地停留在回忆中,在 以前大家的每次相聚间寻找线头。 几个月后,我终于在一次偶然中,与若莲相逢。 那是同事间的一次聚会,选的地方是本市最大的一间夜总会。我当时坐在圆桌 旁,看着同事们拽着一位肥妈下舞池跳舞,当我含笑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身影一直 到舞池那方时,他们旋转开,那方角落中一位寂寞的女郎跃进了我的眼帘。 她的轮廓酷似若莲,我紧紧地盯住她,她久久地一动不动,终于我着了魔似的 走了过去。 走到她旁边,她端起一杯血红的鸡尾酒轻啜,我叫了一声∶“若莲!” 虽然她卷了头发,虽然酒杯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但我知道,她是若莲,绝不 会错。 若莲缓缓放下酒杯,妩媚的一笑∶“想容,我知道你会过来,你长高了许多。” 我竟有些羞涩∶“我穿了高根鞋。” 我在她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她,她撑着下巴,眼光闪烁迷离,不知望向什么 方向。 她完全变了,眼中的锋芒再也捕捉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寂寥、淡淡 的落寞与淡淡的疲倦。 我突然有了很强烈的,想喝酒的欲望。 于是我将她的杯子拿了过来,斟了满满一杯,看也未看,一口灌了下去,从来 对酒精敏感的身体,立刻变得热麻麻的,脸也迅即红了起来,心中那堆野火终于开 始燃烧,非常受用,很自然的,我喝了第二杯。 若莲惊愕地望着我。 我摄入了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大量酒精。 后来我醉了,不住地呕吐,放肆地大声哭泣。若莲哭着叫我的名字,问想容想 容,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然后,她带我去了她的住处。 车上的颠簸和寒风的吹袭让我清醒了一些,竟然不用若莲的搀扶,跟着她走进 了一栋公寓。进了门,未及细看,胃便痉挛起来,我用手捂着嘴巴,被若莲拉着冲 进了卫生间。胃中已没有食物让我呕吐,从喉间翻上来的只是一口一口带着酒味的 酸水。我艰难地用手撑住膝盖,不让双脚瘫软下去,若莲在后面温柔地抚着我的背。 终于不再反胃,我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凉水抹在脸上。 抬起头,面前的镜子中印出两张脸,一张茫然而苍白,另一张,被泪水冲淡了 浓妆,凌乱而斑驳,两双眸子中,交织着一种憔悴。 那一夜一直没睡好,迷迷糊糊中看见我们六个人在一处山坡上玩耍,大家商议 着如何捉弄梅轩,然后又到河里游泳,他们几个却在我身边消失了,河变成海,我 孤零零的泡在水中,四面不见岸,我又恐惧,又悲伤,却哭不出来,只能低声的啜 泣┅┅ 第二天早上醒来,窗外已阳光灿烂,白纱窗帘被风吹得一荡一荡,挂在窗前的 风铃俏皮的响着,我不由精神一震,起身走到窗前。 若莲笑嘻嘻的走进来∶“醒了?昨晚尽说些疯话,把我担心死了。 我脸一红,低头笑笑,却看见自己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衣。 “我的衣服呢?” “我帮你洗了,实在吐得不象话,正在烘干,马上就能穿了。” “你帮我换的睡衣?”我脸更红,有些不自在起来。 “有什么?反正大家都是女人。”若莲冲着我笑。 我脑袋“嗡”了一下,失神的点点头∶“是、是,都是女人。” 早餐很丰富,我知道我很饿,可喉头哽哽地咽不下任何东西,我求助地望着若 莲,发现她正静静望着我,于是我问∶“若莲,你说,两个女人厮守在一起,会不 会有跟男人在一起时同样的感觉?” 若莲垂下眼帘想了想,说∶“我想不会有,男人和女人,毕竟不同。” 我点点头,开始往嘴里塞食物。 口中空了,然后我说∶“梅轩很爱你。” “我知道,但我不爱他。”她不动声色。 她爱的是慕仁,我心中一痛,冲口而出∶“为什么不告诉慕仁?” 若莲一呆,旋即摇摇头∶“慕仁和潮音在一起很幸福,我不配也不能┅┅”她 的眼光一下暗了许多。 望着她,我心中空荡荡的,许久才说出想说的话∶“慕仁有什么好?梅珊爱她, 潮音爱她,你也爱她。” 若莲握着我的手笑∶“想容,你似乎对男人没有知觉,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看自己这么楚楚动人,追你的男孩子一定不少吧?” 我意味索然,转开话题问她一直以来在干些什么。 她摸摸自己的脸,沧桑一笑∶“我一直在赚钱。” “什么?”我心中一抖。 “想容,我送你下去,不要再来找我了,过几天我就要到外地去了。” 我没再说话,跟着她出门,她招了一部出租车,上车时,我对她说∶“若莲, 回家去看看吧。” 若莲点了点头。 车慢慢启动,我坐在后座反头望着若莲,我知道,这次就是永别,谁也没说再 见,她孤独的挥手,我僵硬的微笑。 车转出路口,司机问∶“小姐,去哪?” 我喃喃∶“回家。” 车中播放着的,仍是那年悲悲怆怆、凄凄婉婉教人回味无穷的色士风独奏,泪, 终于流了下来。 ——完—— 后记 到现在我仍是孑然一身,正如若莲所说,我对男人几乎没有知觉。 若莲早已音讯全无,意料之中。 老朋友们都过得很好,相聚却是少之又少,那些过去,忘了或是没忘,大家都 已经无所谓。 时间从我的指缝中匆匆漏过,我仍是毫无改变,时间不能为我停留,生活可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我觉得,我过得很好。 作者∶江南星魂 真实姓名∶陈斌 邮箱∶sleepstar@21cn.com 电话∶0795--7333118,0136179565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