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无尾的年再续 春之气息三变两改,于今是薄洒几片微阳,只光不暖,教女士着衫大费踌躇。 然从冬至春,两件廉价的毛衫替我以不变应万变,省却了许多心思。岂料人之纤敏 身躯却难以恒定,坐在恒温的Office里也着凉感冒喉咙痛起来。勉强处理了几份公 文,头脑开始混乱,发烧这种身体反应悄然而至。经过办公桌的人均以同一口吻亲 切地询问:“Joy ,今天怎么没精打采?是不是发烧了?”女士们摸摸我的头,惊 讶一声,便嘱我要多喝水,然后飘然远引,不再提起。 饮水机咕噜咕噜响,与我上洗手间的次数一样频繁。但转椅中的我仍软弱无力 像奇毒侵入了肉骨中。仿佛大脑被粘液糊住了,所有的事都似真似假分不清界限。 阳光暖暖的下午,普通高中的烂长条板凳上承着两个屁股,各据一头。政治老 师眼望屋顶,专一讲给横梁、砖块、石灰等听遥远的道理。我在干什么?发着少年 时代的朦胧的呆吧。比政治老师的道理还远的地方有我不变的梦境——巍峨的高山 苍翠灵秀,白云飘过山顶时被一曲琴音挂著,清泠悠扬,牵引着白云的灵魂久久盘 旋。 我磨烂了手脚,挂破了衣裙攀援到山腰,却怎么也看不见白云深处的操琴者。 昔,子期高山流水见知音之痴,伯牙海上望恩师之悲涌满心间。这座神魔统治的高 山无论我怎样手足并用地努力也永远接近不了峰顶。当我气馁地流下绝望的泪水。 天籁之狂风有感于人心之恸,挥舞起巨大的袍袖搅扰起天下山林岩穴间之清气与浓 云搏斗,为我掀开云之一角,让我看到静穆的操琴者。我预感开始即是永别的,在 见到一生所寻求的知己的秒钟内陷入巨涛轰鸣、惊雷劈地之宁静。青山绿树渐渐褪 去,颜色淡化虚化飘散于空无之间。唯有操琴者两手疾挥,把清音妙曲撒向山谷。 转瞬,所有景象被白云淹没,赤足于山间的我把先前的泪咽回,凝成肺腑中坚固的 寒冰。 从政治课上回到山间的旅程一再重复,端书昂然向天的政治老师也还没有从遥 远的理论世界回来。 瘦削的的同座的灵魂倒还在那间教室,对着我这具离魂之躯絮絮不止,男孩子 低沉的倾诉声也许正把我催入更深沉的梦境中难以醒来。 长条凳的承重格局渐渐变化,一个屁股由边缘向中部的分界线方向蚕食,企图 越过鸿沟到达世界的另一端。当均匀分布在一个长条凳两端的力量倾斜到了其中一 侧时,平衡被破坏了,相对稳定的静止状态骤变为动态形变、、、、、、我摔在地 上,天外的心落回尘间。从地上爬起来,“你疯了,把我挤到地上、、、、、、” 怅然立转为恼怒,同桌承担了我的梦幻世界消逝以及屁股麻痛的全部罪责,挨 了一顿今生少有的臭骂,灰溜溜地转背离去。 我的学生时代随年历的增长也灰溜溜地转背而去。软椅中的我从发烧得到遐思 的空闲与灵感:羞涩的同桌那时正爱着我,当语言无法传递给我正旅行于其他世界 里的意识,他的肢体不由自主地作出了表达,越过分界线,在靠近我的时候弄翻了 长条凳。 我想大约人们之间相距太远。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