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跳舞之济南篇 我来到这个城市完全是无意的,在这里住了几天以后,我找到了一家迪厅继续 做领舞,因为我发现,原来当自己真的一无所有的时候,身上惟一能够维持生活的 东西,只剩舞姿,不停的跳啊,到死! 这是一个很小的城市,转来转去就那么几条像样的街,不过物价也相对的便宜, 我的工资几乎是少了一半左右,可是生活也可以过的轻松而惬意,我已经不再坚持 自己清水芙蓉般的外表,在这个无人的生地,没有谁再介意我真实的样子,眼睛上 冰蓝的眼影遮盖了我所有的稚气,我几乎不敢在镜子前长久的驻足,镜子里映照的 外表会吓坏镜子外的灵魂,而我现在的要求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我工作的地方是东北人开的迪厅,这样的城市里没有太多习惯于喧杂和放纵的 人们,一到8 点,街上的人就开始稀稀落落的,而那个时候刚是我一天开始的时间。 来玩的人也不太一样,大部分都舞步凌乱或者根本就没有舞步可言,而且好像都不 是太宽裕的样子,吧台形同虚设,只能卖出几瓶百威喜力什么的。他们也不太发泄 情绪,更加不好惹事,有的时候我站在高高的音箱上劲舞,看着下面庸庸碌碌的人 群,竟然有种高人一等的快意,第一次不觉得自己卑微和屈辱。 老板很看重我,毕竟我的舞是极其出众的。所以我可以不用参加一些无聊节目 的排练,相对,是个拥有特权的自由人。其实,我还注意到,迪厅里还有一个自由 人的,他剃着短短的平头,眼睛不大,可是老是透着十足的天真,不知道是迟钝还 是假装,他穿肥肥的裤子和紧身的上衣,其实他很瘦,排骨一样。他好像是个见习 的DJ,是附近一个艺校的学生吧,每天忙着奔波于学校和迪厅之间,我看他每天骑 一辆破烂的自行车进进出出的,肥大的裤脚踩着车,好像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闲 着的时候他也不打牌甚至不抽烟或者追女孩,他坐在DJ 台上戴着耳麦听着什么,并 且入迷的摇头晃脑,有的时候,偶尔他也能做出一些很好的电声,他就会即兴来一 段踢踏舞,跳的还入眼,只是那肥裤子让他有几分卓别林的滑稽。如果说我是个舞 疯子的话,他应该算个乐疯子吧!那样沉闷的生活里,他是惟一值得我一笑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在看一套漫画,叫《静斗士——翔》,而他,和书里英俊的主人公 同名,也叫做“翔”。 翔对于我总是不太亲近,也许是我空洞颓废的目光吓坏了他?有一天我们聊起 来,竟然发现大家是同年的,他甚至还大我几天的时候,彼此都吓了一跳,他盯了 我几秒钟,说“你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吧?” 语声里带了一丝关切的温暖,引的我的心颤抖了一下,我用咳嗽掩盖了自己泪 水充盈的眼睛,已经有很久,我还以为自己不会哭了。 翔喜欢看我跳舞,有的时候他会故意捡几首我很喜欢的曲子放,眼睛追随着我 身体的移动,而我的心也跟着他目光的牵引,有些,心动。 有一次,我带着宿醉上台,一不小心踏空,就在我要跌下去的那一瞬间,一双 有力的手拉住了我,那是一双多么温润的手掌,迷惑了我尘封的心灵。 还有一次我生病了,一个人在独居的家里几乎死掉。是翔发现了我,他送我去 医院,细心的照顾我,从他家里带些滋补的东西给我吃,他总是说“你太瘦了”, 而他却忘了,他也是极瘦的。 又有一次,我被一群醉汉骚扰,他保护了我,躲在他并不坚实的背脊后面,我 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再有一次,在一个下雪天里,他为了保护我上台阶的时候不摔跤自己摔倒几次。 …… 我不知道我是从第几次开始爱上翔的,只是当我察觉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完 全不能离开他了。 他每天下了班从迪厅返回学校都要走很久,而且由于学校有门禁时间,他还要 翻墙进到学校的院子里。于是我提议他搬到我家去住,我装着极其无所谓地说“反 正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况且有的时候我一个人住着也害怕。”翔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他每天下班和我一起吃宵夜,一起回家,第二天再去上课。其实也不再用我说了,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只是我们同居前的一个过度,我们同居了。 我突然厌恶流浪,我突然很想安定,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再那么的渴望突出自己, 我开始喜欢躲在个幽暗的角落,把生命的舞灵交给赋予我生命的另一个人。 大家都说我的舞越跳越进入状态,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是跳给一个人看 的,给自己心爱的人。 有的时候人生就是有着很多不可思议的意外,一个突如其来的事实会在某个沉 重的关口改变你本以为确定选择,而你的人生也随之完全改变。 我想我的确是一个出色的女子,因为从其他女人注视我的眼光里就可以读出里 面包含的忌妒成分,甚至,还有几分怨毒。我从来不介意,我开怀的大笑,放纵和 得意里面有一种很难理解的痛楚。玫是其中最恨我的人,我知道,是自己抢去了她 皇后的宝座,所以一有时间她就会伙同几个同样对我深有敌意的女孩在一旁冷言冷 语,我知道她们在背后说了很难听的话,但是我才不在乎,这些无关痛痒的人,无 聊且自私,我不屑也不至于和玫一般见识。我继续和翔过着我们淡淡的日子,虽然 他从不曾给我任何的承偌,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样的日子已经很快乐了。我知道我 们之间一定会有结束,而且幻想过各种各样分手的场景,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 是“移情别恋”。具体的过程我就从来都没有弄清楚过,我只是知道,当我推开预 备室的门的时候,看到的是翔和玫在旁若无人的蜜蜜的接吻。我不知道是不是做这 一行的人都是如此随便和放任,我只是知道有一个属于我的男人属于我的爱情被强 硬的剥夺,我能说什么呢?我竟然没有哭,那天,到是我没有回自己的住处,我蜷 缩在天桥下面,像一只无家可归的猫,周围有些闲散的流浪汉,我并不害怕,因为 在我在潜意识里希望伤害自己,甚至,毁灭。夜色里,不知是我的泪水还是眼睛上 的亮粉在煜煜闪光。 就是从那一次以后,我不再相信爱情,附带的,也完全否定了承诺的存在。 所以,那个时候我本来是准备回北京看父母的,过了那么久,他们应该想念我 了,我指望这种想念能冲淡他们对我的失望。可是在这样一个时候,我最终还是放 弃了这个想法。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职业改变了自己? 翔和玫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尴尬,只有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别扭,翔依然会放 我喜欢的曲子,我听着,很冷漠。同居的关系也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没有什么标 志,没有什么言语的,不是随便,是什么? 我继续跳着,有点落寞。 我站在台上疯狂的甩着我的长发,犹如一道瀑布迷失的倾泻。我可以一连几个 钟头的连续跳摇头舞,很多人都以为我吃了摇头丸。我只是想拼命的把一些无聊的 想法扔出自己的思想,想用头发永远的遮蔽自己的眼睛。不要看,不要听,也不要 想。 我知道自己有了个外号叫做“摇头王”,很多客人引以为奇。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身上惟一吸引人的地方,只剩下那狂乱的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