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机意 作者:自在九天 风云变幻,天机难测,人心亦是如斯,叵测高深,却总叫人自己难以提防。世 事如棋,一切似乎总有天意决定。 冯灿在笑,他在和刘峰一起笑。 逗他们笑的是方施然。 冯灿笑,心中不免有些感慨:面前的此女年轻、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若在当 年,我一定是在追求她的诸多男子行列中的,只是…………唉,老了,真的老了, 人老难免常思既往,冯灿不竟想起了三十年来的刀头舐血、快意恩仇。 刘峰也在想;他和冯灿是“威猛”镖局的正副主持人,二人是几十年过命的老 朋友,早该说不干的,却又接了一宗。 这趟镖保的是“镖”就是方施然,也是二人的最后一次江湖生涯。 方施然是湖广总督方鄂的千金,这次护送任务除了实力雄厚、根基牢固切字号 又老的“威猛”镖局有谁还可以胜任。 所以冯灿和刘峰亲自出马。 冯灿忽叹了一口气,刘峰也叹了口起,二人相对,笑了笑。 方施然一扬眉,额前的刘海亦扬了扬,轻盈地问:“冯叔叔、刘叔叔,您们在 叹什么?”一抹斜阳映在厣上,显得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冯灿不由一呆,心中不禁 暗赞:真美。 刘峰惊觉失态,忙掩饰道:“哦……没什么……” 冯灿却依在梦中,低语道:“老了,老了!”刘峰心中一动,看着好友的华发, 朝着远方扫了一眼:“真的是老了!” “老么?”方施然施施然道:“只要心中年轻不就行了么?容颜只是如月升星 沉般自然,只要心中不老,情怀不老,何必坐叹人生呢?” ──- 是呵!冯、刘二人心中俱是一省。 ──- 年轻的心,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少的不正是一颗活泼年轻的心么?看者 周围环境的变迁,额上的发渐少,心亦如枯叶般衰将下来,而今被这小女子一言道 来,竟是连日来苦苦思索的真谛。 方施然又莞尔道:“其实您二位比起好多老人家来,要显得年轻的多,雄姿犹 在、英气勃发啊!” 冯、刘二人大笑:“小姐真会说话!”胸不由自主挺了起来。 ──- 本来就是嘛,我们是练过武功的,当然和平常的老人家不一样。 长空忽飞来一物,飞入镖师行列里,卷住其中一人,抖上了天,复又一松,又 卷住了一人的咽喉,一拉一勒,立毙。那人倒下时,先前那人刚跌下来,落在他身 上,显见不活了。 惊变突起,冯灿不惊,一蹙眉,喝道:“布阵!” “威猛”镖局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招牌,处变并不惊慌,二十几名镖师立刻结成 了一个圆圈,将方施然围在核心,冯、刘二人立马相背而处。 前进的这条路极窄,现路已被两个人封死。 一彪形大汉横一柄宣花板斧倚在路旁的岩石上,不动声色,盯着众人;另一名 马脸汉子左手执面大盾挡住路,右手挂着根鞭。 冯灿冷冷道:“好狗不挡道,请让路。” 马脸汉子讥笑道:“有狗么,呵,我倒看见两只老狗。” 刘峰怒道:“滚!” “叮”的一声,一根长矛钉在地上,震得火星四溅。马脸汉子拍掌大笑:“老 狗发威,妙极,妙极!” 刘峰大怒,拔矛催马,杀了过去。熟知凌空又飞来一索,卷住了他的咽喉,刘 峰举矛一挑,骤然翻了个跟头,避开这一击,落回马上,端坐,吼道:“暗算的小 人出来!” 立时有一黑衣瘦如竹竿的人手持长索,从附近的山坡上跃了下来。 冯灿道:“我镖局素与八道寨的人无梁子,可否先行让步,日后容冯某亲自登 山拜访”。 方施然悄悄扯了一下身侧的镖师,低声问:“这三个人是谁?” 镖师道:“他们是八道寨的流寇,拿斧子的叫蛮牛熊壮,马脸的叫小鬼判官薄 一飞,这个叫竹竿岳汀。”话音刚落,猛然间惨叫一声跌下马来,背后倏地炸开暴 裂。 方施然骇的大叫,粉脸煞白。 刘峰面色一凛:“郎先生!” 从他们来路上转出一人,文士打扮,尖腮,长髯,手拿一柄折扇,笑道:“抱 歉,我不太喜欢听人嚼舌头,所以只好杀了她!” 冯灿漠然道:“这趟混水不是那么容易趟的。” 郎先生道:“容易的事情也无须我亲自动手了,我既已来,总不至于空手而归 吧。您们只需留下一物,我就放你们走!” 冯灿道:“你要什么?” 郎先生道:“一个人?” “谁?” “她。”郎先生一指方施然:“只劫色,不劫财,我只要她。” 刘峰斥道:“休想!” 郎先生眯眼:“不给?” 冯灿冷哼一声:“不给!”右手自袖中擎出一把短刀,,左手持一柄长剑。 “我不答应,它也不答应。” 郎先生依然在笑:“把她给我,你们就可以走。” 冯灿道:“人在镖在,勿用多说。有本事先杀了我再说。” 郎先生甩甩折扇,仰天怪笑,口中道:“来了!”人已如剪激奔而来。押尾的 镖师持刀要拦,已有一人胸腹间先裂了个大洞。 郎先生就从这个“洞”里冲了出来。 刘峰双目喷火,正待抢上,冯灿一左剑右刀迎住了郎先生,前边熊壮、薄一飞、 岳汀此时也扑了过来。 刘峰对身后两名镖师道:“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方小姐,我去应付他们。” 战长城冲下山的时候,山坡下已是一片狼籍,冯灿头骨迸裂,血流了一地;刘 峰以一敌四,不久便已毙命。那些随行的镖师也全都阵亡。 战长城冲到山坡下的时候,四人正围住方施然,百般戏辱。方施然手中拿了一 柄从地上拣的匕首,对着心脏,却刺不下去。 死毕竟是一件要勇气的事。 方施然还没有这种勇气。 死人见壮,怪笑着围拢过来,方施然尖叱:“不要过来……再走……我就死在 你们面前……” 郎先生狞笑:“死?你要死?哈……要是真想死,又何必等到现在。” 薄一飞阴诡诡的笑:“死了也要你的身子,要你做个死后风流鬼!”说着已大 踏步走过来。 方施然心头大骇,拿着刀下不了手,熊壮顺势夺过她的刀,紧紧地搂住她,手 便…… 这时,战长城杀了过来! 马蹄踏风,风卷尘沙,沙迷人眼,噗的一声战长城的槊首先穿透了还在揉眼睛 的熊壮的胸膛,熊壮大叫,拼死抓住槊不放。战长城力拔不得,而岳汀已袭至! 不意一物兜住岳汀! 原来战长城一手扯下披风,兜在岳汀头上,同时衣袖一抖,袖中剑全力扎入披 风内。 岳汀哼了一声,扎手扎脚地倒下。 战长城挑槊,身形骤起,双足将挂在槊上的熊壮踢了出去,恰好撞在扑来的薄 一飞盾上,熊壮体重,加之去势又疾,连人一起撞翻! 战长城手中槊飞掷而出!从熊壮背心力掼而入,将二人一齐牢牢地钉在地上。 战长城已自马上跃下,砰地一记长拳击出,郎先生出扇欲挡,不料对方往后一 缩,郎先生以为是虚拳,忙撤扇护身,谁知战长城拳风疾来,袖中剑这时穿透了折 扇,刺如气管,那一拳砸在郎先生的鼻梁上,将他完全砸软,倒下。 战长城掸了掸衣上的灰,很和蔼的说;“你……” ────外面是在会宴宾客吧!方施然如是想。 小楼,画堂东,有风。 南风。 夜风中传来一阵栀子花香,香漫整个小楼。想必楼外的栀子花开的很旺了吧。 檐前的风铃在响,一声一声,丁零当啷,象方施然此刻的心跳。方施然倚在楼 畔,楼中随风摇曳的灯笼柔和的光线,映在颊上,显得一片绯红。 小楼、香花、美人,如诗如画。 战长城如痴如醉。 江山如画,他却只要面前的这幅画。 他看她。 为了陪她,他没有去外面正酣的酒席,而是在这较古风的小楼里,在昏黄的烛 光映照下,守着这个被自己救出的女子,只是看她。 清香的夜风熏的他快真的醉了。 ──- 多好啊!人生若是总这般该多美好啊!他想。 风大些,烛光闪了闪,她的眼睛也随之闪了闪,又亮了起来,清澈而纯美。 无论灯笼光、烛光这一刻都为之黯然。 她也在看他。 看这个额上有一道岁月惊心动魄的风霜留下的刀疤,鼻如铁镌,神色有些拿捏 不定却又无时不投出一股自然魅力的男子,象在看一堵厚实的墙,一座挺拔的山。 只是她不知,这山,这墙的内心早已溃塌。 从见她那一刻起。 战长城忽然气粗起起来,抚在桌上的手上的筋也暴了起来,他已开始激动。 方施然不知。 她站起来,指着天上叫了起来:“流星!快看流星!”战长城一下站了起来, 不小心碰了桌子,蜡烛倒下来,蜡油滴在她的手上,她唉了一声。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