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棚听雨 作者:君子牧羊 每逢下雨时节,脑海中便不由浮现出一幅瓜棚听雨的情景。 大约是在我四、五岁的时候,那个阶段我常住在姥姥家。那时乡村的孩子没 什么食物可以解馋的。在姥姥家,最大的期盼莫过于跟四舅上山看护瓜地了。在 瓜地里,可以逮着那甜甜的瓜吃个够。不象在家里,姥姥要用半瓢粮食去换个把 瓜回来,还要与其他的表兄弟们掰开分享。 有一次,正轮上四舅值班护坡了。四舅特地从另一个院子里跑来邀上我,当 时乐得简直象个兔子似的。四舅提上马灯,披上蓑衣,牵上那只大黄狗,便往山 上走去。 “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姥爷说的话真准哩!刚出门的时候, 那云彩还在东山上挂着哩,四舅摘了还不到两筐瓜,那乌云便压着头顶爬上来了。 四舅说了声,快跑!话音未落,那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四舅拉起我的胳膊便 向瓜棚跑去。 瓜地的中间,便是瓜棚。瓜棚是用数根柱子交叉扎起来的,那床铺便悬在半 空中。四舅告诉我,睡在这样的铺上,可以防潮的,不用担心落下腰腿疼的。四 舅先将我抱了上去,然后一跃便蹬了上来。瓜棚的屋顶是可以活动的,晴天时用 撑杆撑起来,遇到有风或雨时,便可以落下来,里面便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天地。 四舅给我挑了两个最甜的瓜,用毛巾噌了噌,掰了一块给我。这时,瓜棚里 完全黑了下来,四舅为我点亮马灯,便倒头睡去。我是第一次睡在空中,感到十 分好奇。雨点打在草棚上的声音,使我想起了姥爷喂马时马嚼稻草时的情景。想 着想着,思绪便集中到棚外去了…… 棚外,雨沙沙地下着,形成了一挂雾朦朦的雨帘。远处起伏的山峦,变得影 影绰绰的。 不一会儿,山上的山水便开始倾泄下来。一条水沟,弯弯曲曲地正从瓜棚的 近处走过。 眼看着,沟底的树叶杂草,便被洪水拱了起来,在水浪中又架起了一层草浪。 棚下的瓜叶,一会儿便被冲刷地翠绿翠绿的。那叶儿,象表弟的小脑袋似的被雨 打得一晃一晃的。我探出脑袋,瞅了一眼床铺下的大黄狗,它正警惕地竖起耳朵, 注视着四周。 旁边传来四舅的呼噜声。恍惚间,不知怎地想起了妈妈讲过的那些故事。下 雨的时候,天上的月宫仙姑可也是住在棚中么?那闪亮着的北斗星,会被这雨浇 灭吗?还有,还有,还有那玉皇大帝,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什么时间声音渐渐稀落下来。四舅醒了,用撑杆将屋顶撑了起来,顿时 撑起了一片天空。 一缕光线映入眼帘,我的梦结束了。 多少年过去了,孩童时在山上那一幕如幻如梦的听雨景象,时常在脑海中映 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