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雨的鲜花 作者:红颜知己 夜凉似水。父亲一声声压抑的呻唤,掺着孤寂的恐惧,初次潜入小清的心底。 月朗星稀,医院黑魆魆的,在沉沉夜湖中,更觉森然。偶尔飘来个白一护士,小清 头皮乍麻。刚才推出的中年人总在眼前晃动,死亡,原始这般切近、真实。下午还 有说有笑,一会儿的功夫,说死就死了。这课程对上小学五年级的小清,过早过沉 了些。 夜是这样的漫长难捱,困倦如潮,大脑却格外兴奋,天明,才迷糊着,四起的 噪杂,反而使他睡的更安然。 护士粗鲁的将小清推醒,把父亲也赶下床,不耐烦的整理了一番,抖起的灰尘 兼加着热烘烘的异味,呛得人直咳嗽。漂亮的护士给父亲测体温发药片,那优越的 口吻态度使小清失落而自卑。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小清便怀疑护士小姐这死不 更改的治疗到底有何作用,父亲难耐的痛楚让小清的心一阵阵的揪紧。终有一天, 一大群穿白大褂的男女围着父亲的病床高声大气的议论了一通。小清听说要给父亲 动手术,很觉得惊慌,但看到父亲旷日持久的病痛,又盼望着早点给父亲做手术。 然而全不见动静,照例是体温药片,小清对此不屑起来,住院费日耗千金,刮 骨挖肉一般。晚来很多天的病号有做了手术出院的了,但他们父女仍在痛苦的等待。 有人点拨这对乡下父女,意思意思才能排上号,否则要等到猴年马月。 小清心里荡起怒火,她不敢相信这偌大的医院竟会如此卑劣,便匆匆回家告诉 了母亲。母亲叹了一阵气,提了礼品寻到在城里的老乡。 老乡很热情,带着小清拜访了刁大夫和毕护士长,当面奉上装了钱的红包。 小清见他们收钱时的懒散和淡漠,知道他们习以为常,要不他们的家里可以那 样阔绰。她心中悄悄的计算了一下,天哪!小清在差一点惊呼出来。 有钱则灵。父亲即被推进了手术室,想到不久之后疼得直不起腰来的父亲将重 新扛起锄头,小清望着神秘的手术室,心里充满喜悦。 太阳西斜的时候,父亲被出来,面如黄纸。小清吓了一跳。在母亲带着哭腔的 追问下,刁医生慢语手术成功。一家人方长吁出一口气。 小清同老乡请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来到酒楼。只有一位年轻的医生不肯去。他 是刚毕业分来的研究生,名叫宋伟。小清和他比较熟悉。宋伟有时翻翻小清带来的 课本和作业,和她聊上几句。小清对他很是崇拜。 酒美菜香,医生护士很开心。小清初面这大堆的山珍海味,甚为自己可怜。酒 足饭饱后又载歌载舞。毕护士长歌美舞浪,片刻不闲;刁医生劲舞狂歌,欢如疯驴。 落寞的坐暗处的小清,眼睛一阵阵发涩。最初,她觉得世上最了不起的是父母; 入学后,又觉得知天晓地说一不二的老师最威风;现在,眼前这帮男女才是真正的 牛B ,所有的病人及家属都任其呼来唤去,都对他们奉上笑脸,捧上滴汗沾泪的红 包……小清暗暗发誓: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考个医生或护士! 父亲被抬回了家。离开医院时,宋伟在小清一家人面前悠来转去,似有隐衷。 小清一次次碰到他那眼镜下面那双忧郁的大眼,心里湿湿的,这是她对医院唯一的 留恋。 父亲一路哀哼,一个月后疼痛有增无减,瘫在炕上起不来了,生活不能自理, 废人一个了。小清无法读书,和母亲又来到医院,找到了宋伟。 宋伟听完她们的哭诉,将她们引到无人处,声音低低的告诉她们:其实手术失 败了。 主刀的刁医生有意隐瞒,别人不知有没有看出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到北京 二次手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并一再要求她们为这些保密。刁医生关系很硬,院 长都让他三分。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阵,四下找刁医生。毕护士长正谦躬的为俩警察忙活,对她 们母女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她们识趣的走到外面等待。 里面闹腾起来了。美如白蝶的毕护士长满脸血肿的被人拉出来,有个警察挥着 皮带怒吼着不肯罢休,脸上两样淌着血。 小清悚然的靠紧了母亲,对这乱糟糟的世界无法理喻,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 兴奋:打吧,打吧,再狠点! 又花了些钱,母亲一次次洒泪下跪立誓不外讲不上告,方将病历复印了一份。 来到北京,按宋伟所说的,找到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医生。女医生很热情,但 不收小清一家任何东西,一再告诉他们:这是北京。 北京终究是北京,几天过后,小清的父亲被推进了手术室,时间不常,便被推 了出来。小清的父亲脸上挂着笑容。清秀的女医生惋惜的语气深深的烙在小清心里: 一个小手术,弄成终生瘫痪,无辜…… 初阅人世的小清,重反教室,拿起书本,忽觉得份量轻了许多,老师郑重其事 的大道理,也浅显起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