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陈汉章坐到回家的车上,想着肖炳辉给他的那个小本子,心里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 觉,这小本子带在身上很方便的,他为什么要托我带回家去呢?里面又是写的一些什么 东西呢?车子在乡政府门口停下来,陈汉章下了车,他要到陈喜良家里去,还有点事与 陈喜良商量。在城里吃完饭陈喜良有事提前回了家,所以他就到他家里来找他。到了陈 喜良家里,陈喜良却不在家,他堂客说他到中学要工钱去了,等会才能回来。陈汉章就 坐在堂屋里等他,顺手从挎包里拿出肖炳辉那个小本子看了起来。陈汉章虽只读得3 年 书,但由于当了多年的基层领导,经常要学习文件和文章,所以在认字方面也达到了高 小水平,一般的字是基本认得的。他翻开本子看着看着,越看越有兴趣,看了几页就明 白了,这是吕世国的又一大罪状哩。他这才清楚为什么肖炳辉把本子交给他带回来。他 想了想,马上就起身到中学门口的打印复印店去,要店里的芸妹子给他将本子复印两份。 芸妹子的技术不是很好,在复印的时候卡了两次壳,扯出了两张废纸,又因为本子放斜 了位置,印了两张丢弃的次品,费了好大的劲才复印好。陈汉章付了钱,就拿着东西急 急地回了家。回到家里,他把复印件收好,对老婆周玉春说,这两份东西不能让任何人 晓得,他要到水库工地去看看,天黑以前回来。 陈汉章来到双江水库工地,在冲毁的大坝前仔细地查看着。他对双江水库是有感情 的,在水电站干了30多年,又在双江水库呆了两年,这里凝结着他的心血和情感啊!双 江水库原来负责灌溉松江乡3 个村的稻田,那时候在他的管理下,年年旱涝保收,鱼壮 粮丰,30多年来为松江乡立了大功呀!去年县里将双江水库定为重点水利工程扩容增量, 将涟水河拦腰截流,使其灌溉功能扩大到松江以外的4 个乡镇。陈汉章当时听了感到十 分高兴,心想人民政府到底为群众做了件大好事。双江水库扩容正式动工了,他多次跑 到工地上来看施工,还帮着民工们递工具搬石头做什么的,干得很是开心。谁料到今年 快完工了时,被一场多年不遇的暴雨带来的洪水将大坝冲垮了,还将3 个来不及跑开的 民工卷走淹死了。那3 个民工都是本乡的农民,家里都有拖儿带女的堂客和老爹老娘, 那景况惨啊!开始,陈汉章以为这是天灾,是无法避免的,只是咀咒老天爷无情。现在 看了炳银留下的这个本子,他才明白这是吕世国偷工减料造成的豆腐渣工程,他对吕世 国充满了更加刻骨的仇恨。他想一定要帮助肖炳辉把双江水库灾害的真相公之于众,一 定要将吕世国绳之以法。由此,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屋场丘,吕家凭自己的势力将其强占 8 年,至今要不回来,这天理何在? 就在陈汉章在水库工地面对残破的景象沉思叹息时,从翠花家里出来的那两个人来 到了中学门口,准备坐车回城里去。瘦子见车还没有来,便在几个门店闲逛,走到打印 店时,顺手抓起几张废纸看看。这一看不打紧,却发现了问题,他忙将胖子喊来,将废 纸给他,说:“发哥,你看这是什么?” 胖子接过看了一遍,说:“老板要我们找的肯定是这个东西!”他对芸妹子说, “小姐,这东西是谁在你这里印的?” “一个老倌子。”芸妹子回答。 “他是不是有个本子?”瘦子问。 芸妹子点点头:“是有个本子,所以才不好印印坏的。” “那老倌子姓什么?住在哪里?”胖子急急地问。 芸妹子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问:“你们要问了他做什么?” 胖子意识到自己问急了,忙笑着说:“我们看了他复印的这个东西,是我们公司的 工作计划,所以我们想找他核实一下。”说着,胖子从衣袋里抽出一张10元的票子放到 芸妹子手里。 芸妹子接过票子,嘻嘻一笑,说:“他是我们乡里退休的水电站站长,姓陈,就住 在学校后面。” “谢谢你了。”胖子道过谢,就走出门来,掏出手机打电话。他把情况说了一遍, 连连说了几个是,便关了机,对瘦子说,“等下老板要来,我们到前面去等。” 两人来到公路旁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在一棵大树下站了一会,就见一辆黑色本田 轿车开了过来,在他们两人的身旁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吕世国朝他们招招手,他俩赶 紧钻进车里。 “老板,就是这个东西。”胖子把几张复印纸交给吕世国。 吕世国接过来看了一遍,说:“没错,就是这东西!可怎么到了陈汉章老头手里呢? 这事情有点麻烦。”想了想,他说,“对这老头我们不能动硬的,否则会要坏大事,走, 回去想办法。” 车子开动起来,飞快地走了。 陈汉章天黑的时候回到家里,他想了又想,一直摸不清肖炳辉把本子放在他这里的 真实意图,是暗示要他去告发吕世国,还是真的只要他保管一下呢?不过陈汉章已下定 决心,就是肖炳辉不来要这个本子了,他也会把它送到区里的有关部门去。不把吕世国 扳倒,他心里这口气就没办法咽下去。他准备明天就到城里去,先把东西给女儿女婿看 看。 夜里睡一觉醒来,不知什么时候了,陈汉章起来上了趟厕所,正准备上床继续睡觉 时,隐隐觉得窗外有人轻轻敲打。他心里一惊,走到窗边仔细听了听,便大声问:“谁?” “章叔,请开门,是我,我是炳辉!”原来是肖炳辉。 陈汉章确定是肖炳辉,便把门打开,让肖炳辉进来。 “你怎么这时候才来?”陈汉章惊奇地问。 “我遇到麻烦了。”肖炳辉说,“吕世国已经晓得我有这个本子了,把我抓去关了 半天,我差点回不来了。我是想办法逃出来的,现在得马上离开这里,请您把本子给我, 我要到省城去,在青阳是无法告倒他们了,他们同当官的联结在一起,势力太大了。” 陈汉章马上把本子拿出来交给他,说:“那你千万要当心。” “您放心,老天会保佑我的。”肖炳辉说着就要走。 “等等,”陈汉章说着,走进内房摸索了一会,出来将一叠票子放到肖炳辉手上, 说:“你到省里去要钱用,我这里还有几百块钱,你带去吧!” “章叔!”肖炳辉喉咙一堵,眼里的泪花就流了出来,“算我先借了您的,以后再 还您。” “别说这些了,只要能把吕世国扳倒,我花几个钱也心甘情愿。你快走吧!”陈汉 章说着,把他推了出去。 第二天早晨,陈汉章吃了早饭正准备进城去,却见两个不认识的干部走进了他的家 门。两个干部一老一少,老的40多岁,少的20多岁,都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领带,气 宇昂扬的样子。 周玉春早晨起来正在门外喂小鸡,那老干部正好碰到她,便问:“这位大嫂,请问 陈汉章同志是住在这里吗?” “是呀!你们是……?”周玉春疑惑地打量着他们。 “哦,我们是区纪检会的,王书记派我们来调查一下你们那田的问题的。”年纪老 的干部笑着解释。 “请进来坐!”陈汉章出现在门口,朝他们招呼。 “你就是陈汉章同志吧?”年纪老的干部连忙走上去同陈汉章握手,对他说,“我 姓林,这位年轻同志姓马。” 陈汉章将两人让进屋里坐下。周玉春赶紧进屋泡了茶,就到外面忙去了。 “老陈,王书记对你反映的问题非常重视,而且近来有不少人举报吕世国搞豆腐渣 工程坑害国家的行为,我们受王书记的委托,来全面调查吕世国的问题,您有什么情况 可直接给我们反映。”林干部说着拿出一个本子来记录。 陈汉章心里十分高兴,区里终于重视吕世国的问题了,这家伙看你还能蹦哒几天? 他立即接口说:“吕世国是个罪恶滔天的坏家伙,他们强占我的田是小事,而在双江水 库大坝搞假冒伪劣搞豆腐渣导致大坝被洪水冲垮,那是对国家犯罪。” “您有没有这方面的直接证据?”马干部问。 “有!”陈汉章说着站起来,走到里屋将一份复印件拿出来,递给林干部,说, “这是参加双江水库大坝修建的一位施工人员的亲笔记载,是真实可信的。” “那位施工人员呢?”马干部问。 “他在抢险过程中被洪水中淹死了,同时死了3 个人啊!”陈汉章痛苦地摇摇头。 “你这怎么是复印件,那原件呢?”林干部问。 “被死者的哥哥拿到省里告状去了。”陈汉章回答。 林干部思索了一会,说:“这样吧,我们带车来了,能否请你带着材料同我们一块 到区里去,亲自向王书记汇报?” “行!”陈汉章爽快地答应了。他走到门外,对老婆说:“我同这两位领导同志到 区里去了,明天是玉宝宝的生日,我就到秋红家去,你明天就直接到秋红家去行了。” 说完,就同两位干部走到公路边,坐上了他们的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