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欣仪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 临近毕业,她的学分已经修满。她索性全职在万基工作,白天忙于白沙新城 的推广,业余时间在万基设计中心设计室搞她的毕业设计。 万伯韬对欣仪非常放手,她提出的很多工作建议,万伯韬都照准施行。 欣仪感到一种被信任的快乐。 万伯韬任命欣仪为白沙新城和梅林花园两个项目的特别助理,经常带着她参 加各种谈判,聪慧敏捷的欣仪实际上成了万伯韬的商务秘书。 万伯韬是个工作狂,每天的日程都排得满满的,欣仪也要跟着连轴转。 万伯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和政府职能部门打交道上,他在这座城市有呼风唤 雨的能量,很善于走上层路线。出入市政府的各个衙门如同进出万基大厦的部门 办公室。万伯韬和大小官吏都很熟稔,很多扯皮的事情,只要万伯韬一出面,问 题很快就能摆平。 欣仪遇到万伯韬唯一的一次出师不利是和市政工程局的谈判。 在梅林花园总体工程预算中,除了搬迁费用,耗资最大的是“四通一平”, 煤淋街的基础设施相当落后,排水系统近乎瘫痪。一遇暴雨,顿成水乡泽国。 煤淋街四周是电力管理局,计算机信息中心……地下管线密如蛛网,牵一发 而动全身。要把煤淋街建成高尚住宅区,必须开膛破肚,翻天覆地。 白沙新城位于市效的新开发区,水、电、煤气、电讯……等各种必备基础设 施都是一片空白,需要从零开始。 凡此种种,都属市政工程局的势力范围,而且市政基础设施的建设属垄断工 程,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必须和市政工程局打交道。 但市政工程局的开价高得离谱。 万基的工程总监和市政工程局谈了好多次,可就是谈不拢,对方如铁板一块,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照此报价做前期投入,万基集团无钱可赚,梅林花园 和白沙新城两个项目将胎死腹中。 万伯韬只好亲自出马,他给市政工程局局长边强打电话,约他一起吃顿便饭。 边强告诉万伯韬公事公办,待把情况了解清楚后再约谈。 边强在本市局级干部中资格最老。也是个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经历过 新旧社会二重天苦花苦藤结苦果的孤儿。他原名叫边根娃。边强是他从农村参加 工作后,师傅为他改的名字。他从泥水匠做起,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凭实力 终于熬到了市政工程局局长的职位。 本城的市政府建设投资严重不足,这些年欠债太多,千头万绪一团乱麻。 边强守的是烂摊子,他已到了离休的年龄,但一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接替 他的职位,边强只好继续做他的局长。 很多人都怕和边强打交道,说边强局长是油盐不浸。 接到边强秘书的电话时,已经是日过正午,万伯韬和几位供应商会谈完,准 备去食堂吃饭,一听边局长约见,万伯韬向供应商拱手道别,连声说对不起,要 司机备车,和欣仪一起赶往市政工程局。 万伯韬本想请边局长一起吃顿饭,在饭桌上暗通款曲,搞掂一切。 但边强不买这个账。此刻,边强刚吃完市政工程的工作餐,利用午后上班前 的这段空闲约见万伯韬。 看来边强是铁了心不给万伯韬留任何通融的余地。 这次,万伯韬没有亲自开他的法拉利,而是要司机驾驶黑色的加长奔驰。 汽车是商人的名片,去市政工程局当然要开行政房车。 在宽敞的汽车后座,万伯韬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查询有关梅林花园和白沙 新城的前期投入费用。一边就着矿泉水吃几块梳打饼干压饥。 “万总,你太累了,要注意身体。”欣仪关切地问道。 “没办法,商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万伯韬若有所感,“知我者谓我 心忧,不知我者谓我所求。” 果不其然。会谈在会议室举行,边局长态度十分强硬,他说报价是局党委集 体讨论过的,他自己无权改变。 眼见会谈要不欢而散,万伯韬不得不拉大旗做虎皮,搬出市政府的幌子来试 图压服边强。 “边局长,白沙新城是安居工程,煤淋街的搬迁也已列入本届市政府为市民 所做的十件实事之内。而这两个项目都是黎国恩常务副市长主抓的,误了工期, 我担当不起。”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一分钱一分货,平地不能起高楼。在这件事上,我 边强说了算,他黎国恩也要听我的。” 边强当着市政工程局长那些主管处长、科长的面拂袖而去。 万伯韬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边强已到了离休的年龄,早已断了加官进爵的念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 样的铁律,在他这里已不起作用,他肯定不买帐。 大家面面相觑,欣仪微笑着把介绍万基集团光辉业绩的精美画册和万基大厦 模型的金钥匙扣分送给众人,以缓和室内凝重的气氛。 欣仪陪着万伯韬走出了市政工程局大楼,那一瞬间心情郁闷,她好象是自己 打了败仗。 但万伯韬却一点也不灰心。 他很快卷土重来。 这次他提出了以房换投资的计划,类似于以色列向阿拉伯国家提出的“以土 地换和平”。具体方案是由万基集团向市政局无偿提供位于白沙新城和梅林花园 的200 套住宅,一次性解决市政工程局干部和职工长期遗留的住房问题。作为交 换,市政工程局则负责梅林花园和白沙新城四通一平的全部投资。万伯韬做了一 桩很合算的买卖,等于画饼充饥,一下子卖出去200 套楼,而且是现款交易。 每年市政工程局都有大笔财政拨款,但专款专用,边强根本无权擅自盖一间 职工宿舍。 “织布的,无衣裳;泥水匠,住草房;淘金的老汉一辈子穷得慌。” 这些年来,市政工程局的住房一直相当紧张。边强也无能为力,眼看自己要 退出权力。边强很想为跟随自己多年的这些老部下、老职工谋点福利,以便自已 在市政工程局青史留名。 万伯韬提出“以房屋换投资”的计划正中边强下怀,市政建设反正要搞,至 于重点在哪里,完全是主管领导决策的问题,这点事情边强还是做得了主的。 这第二次会见气氛就融洽多了。 换文签字的时侯,边强显得很高兴。他拉住万伯韬赞赏道: “还是你们年轻人胆大了,敢想敢干。我们老喽,无所谓啦。这世界是属于 你们的。” “万总,您是怎么说服边局长的。” 欣仪对边强的这么快的转变大为不解。 “打蛇要打七寸。人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我只不过是答应在白沙河畔为他建 一座别墅,好让他去安度晚年,而房产证开他儿子的名字,也算是他给后人留下 一份财产,” 万伯韬说得非常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