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亲爱的仪儿: 这些年以来,我们母女俩一直相依为命,你一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很快会拥有自己全新的生活。 做母亲的,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 我们是两代人,想法自然不同。 我生怕这变幻无常的世界带给你任何伤害,妈妈在感情方面是个失败者,有 着太多的教训。 所以我才有那么紧张你,希望你听从老人言。 这一切都是因为妈妈太爱你。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事非经过不知难,感情方面的阅历是无法替代的。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尽管我坚决不同意你的选择,但古往今来,爱情 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禁锢得了的,哪怕是母爱深情。 小时候,当你终于挣脱我的怀抱,蹒跚学步,摇摇晃晃不顾一切向前迈动双 脚时,我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因为你始终在妈妈的视线之内,我只需伸开双臂, 就可把你重新揽入怀中。 如今,我却要眼睁睁看着你离巢而去;你的幸福妈妈可以分享,但如果你落 入感情的深渊。我又怎能心平气静地袖手旁观。 所以,妈妈只能离开你,离得远远的。 你结婚的时候,通知妈妈一声。 即使远在天边,妈妈也会为你祈祷,为你衷心祝福。请原谅妈妈不能亲手为 你披上婚纱,非不为也,不能也。 实在是妈妈有难言的苦衷。 终有一天,你会理解妈妈的。 妈妈不在身边的日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永远爱你的妈妈“ 当欣仪读到了妈妈留给她的这封信时,方燕茹已经和司徒汉青闪电结婚,双 双离开这座城市,到夏威夷度蜜月去了。 生活中接二连三的感情事故几乎把欣仪打懵了。 她不能想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母亲的絮絮叨叨言犹在耳,转眼之间,就去了万里之外,母女之间,竞隔着 一个浩淼的太平洋。 欣仪回到煤淋街的家,她推开母亲的卧室,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仿佛晚上 主人还会回来就寢似的。 好奇心促使欣仪打开了床头柜,抽屉里锁着母亲那本发黄的日记,以前欣仪 经常看到母亲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对着那本缎面日记本发呆。 欣仪打开母亲的日记一页页的仔细阅读起来,她想把母亲的心事探个明白。 窗外,秋阳正烈,阳光从窗棂里射进来,房间里光影陆离,参差斑驳。 欣仪读到了一个痴心女子负心汉的伤心故事。 那时侯,方燕茹还年轻,丈夫叶修龙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公派的留学人员 赴美国深造,方燕茹带着小女儿欣仪在国内留守。 对于少年夫妻来说,短暂的离别可以增加爱情的甜蜜,长久的分离却让爱情 之花因得不到滋润而一天天枯萎。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方燕茹独守空房,独自面对生活的压力,而所爱的人 远在地球的另一侧。 在水一方,无舟可渡。 方燕茹的生活中渐渐充满了忧和怨。 起初,叶修龙的越洋来信还可给方燕茹带来短暂的兴奋和安慰。 时间一长,她对叶修龙那空洞的许诺和对未来美好的描述产生了怀疑。方燕 茹在日记中写道: “笑不成欢独倚楼, 怀人望断天尽头。 纵使他年封侯印, 难抵春闺一夜愁。“ 和《廊桥遗梦》中描述的情节一样,就在方燕茹心情最郁闷空虚的时侯,一 个浑身充满生命活力和青春激情的年轻导游在她的生活里出现了。 方燕茹是在美国领馆和这个小伙子不期而遇的,本来方燕茹的心情和那天的 天气一样晴朗,她要到美国探亲去和丈夫团聚了,心中充满了甜蜜的幸福感。 不曾想负责发签证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女领事对方燕茹横挑鼻子竖挑眼。她认 定方燕茹和叶修龙这样的牛郎织女,金凤雨露一相逢,便会乐不思蜀,呆在美国 不回来,给她的国家徒增负担。任凭方燕茹好话说尽,女领事依然不为动,她固 执地认为方燕茹有强烈地移民倾向,不仅拒绝发给方燕茹签证,还在她的申请表 格盖上了ONE YEAR的印戳,这意味着一年以内美国领事馆不会受理方燕茹的赴美 探亲的申请,一年以后是否获准,还要再试运气。 被繁华世界的幸福挡在了门外,方燕茹神情沮丧,心中充满了茫然。 走出美国领事馆的时侯,方燕茹邂逅了一张灿烂的笑脸,青年导游满面春风 向她走来,仿佛是冬天里的一把火。 “祝你好运。” 一句平平常的祝福带给方燕茹深深的感动。她突然感到很无助,想有一个结 实的肩膀靠一靠,打开心灵的闸门,倾诉心中的孤寂和烦恼。 这位青年导游在她面前展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方燕茹第一次意识到生活原 来可以是如此的丰富多彩。 接下来的故事进展,人人都猜测得到。 方燕茹和导游陷入了燃情岁月。 “常存抱柱信,独上望夫台”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了,现代人的顿悟是“与 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方燕茹迷失了自己。 打败爱情的只能是一场新的、更强烈的爱情。 美利坚对方燕茹失去了吸引力,她向滞留不归的叶修龙发出了最后通牒,他 们的婚姻无可挽回地解体了。 方燕茹要和青年导游再建一个更美好的家园。 但命运常常捉弄人,就在方燕茹如痴如醉,不能自拔之际。青年导游结识了 一位来华旅游孀居已久的美国富婆。他义无反顾地抛弃了方燕茹,扑向了美金的 怀抱。 方燕茹上了贼船又被抛落了大海。 一生的幸福随之烟消云散。 母亲悲凉的爱情故事从欣仪的手指间无声地滑过。 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已近黄昏。 谜底揭开的时候,欣仪眼前一阵晕眩。 天昏地暗。 那个曾毁掉母亲一生幸福的青年导游居然是万伯韬。